第64章 我連殉情都想到了 孤當真了

說出這句話時, 葉葶的腦子已經不太會思考了。因為靠得很近,所以她的呼吸放得很緩,說話的聲音也很小。

她其實一開始沒想這麽說的, 但她那顆亂跳的心藏着起起伏伏的情緒, 在他問的一刻,忽然就藏不住了。

又或許說, 她就這樣把話說出來, 本身就就不想藏的。

蕭知珩動作停住了,“什麽?”

都到了這份上,葉葶也是打算豁出去了,提着一口氣,道:“我對殿下癡心妄想, 瞞着殿下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蕭知珩聽清楚了癡心妄想這幾個字, 他慢慢地擡頭,眸光清澈, 直直地看着她。

半晌, 他問:“想什麽?”

葉葶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來了勇氣,一鼓作氣地說了下去,道:“想, 想讓殿下病愈, 想您快點好,我那麽拼命, 原來只是為了自己,我怕死,特別怕您死。後來有了私心,我又開始胡思亂想,既然是上天的安排, 那就跟殿下一起長命百歲。”

蕭知珩的指尖微頓,架上的燭火輕晃了兩下,仿佛模糊了他的神色。

葉葶緊張得不行,還在繼續說:“向林總管打聽關于殿下的喜好,都是我自己想知道的,跟別人沒有關系,我就是想讓殿下開心一點。我前幾日睡不好,茶飯不思,根本不是想怎麽熬驅寒湯,其實是天天在瞎想殿下的事……”

這一番話也沒什麽,而她卻說得颠三倒四的。人心緒不寧時,往往都是什麽都想說,但最後什麽都說不清楚。

蕭知珩聽她說,在她這幾句淩亂的話挑出了好幾個詞放在心裏過了一遍,只是聽她說怕死,怕他死,心裏既覺得疑惑,又覺得好笑。

于是他問她,“什麽是上天的安排?孤若不能長命,忽然死了就死了,你随時可以走,怕什麽?”

葉葶的喉嚨變得有點幹涸,晦澀地說道:“我……走不了。”

她一字一頓地說:“殿下死,我也跟着殿下死。”

蕭知珩愣住,似乎沒有料到她會說那麽沉重的誓言,平靜的心底隐隐有暗浪湧着,像是要去覆滅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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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依舊是笑着,輕聲說,“孤死你也不活了。是誰教的你,哄孤高興就說要殉情的?”

葉葶感覺他明明是笑着說話,但眼神有點冷。但她說的是真話,半點都沒瞞他,“沒誰教,我是說真的。”

燈架上的蠟芯燒斷了,周圍靜悄悄的,而兩人的眼前悄然暗了大半下來。

蕭知珩:“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葉葶:“知,知道。”

這就是實話。

蕭知珩目光涼悠悠的,道:“那知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萬一孤突然死了,你就得跟着自盡。孤現在要是把你這話當真了,你後悔都沒用。”

葉葶怔了下,然後點了頭。

事實就是這樣。

蕭知珩見她竟還真的點了頭,似被氣笑了,便斥道:“孤還沒死,你就想到殉情了。膽子越來越大。”

葉葶也覺得自己膽子挺大的了,畢竟鬼迷心竅,她連太子殿下都敢想了,“殿下……”

她還想說話,但是外面就傳來了一陣響動。

這時候外頭敲門聲響起,蕭知珩看了一眼過去,問道:“什麽事?”

侍衛正候在在外間,低聲道:“殿下,您交代屬下去查的人,有些眉目了。”

蕭知珩早早就讓人去查三皇子身邊的人,他大概也知道今夜差不多能查出來,所以今夜他本就不打算睡,一開始也只是閉目養神而已。

侍衛站在門外,久久聽不到回應,便遲疑地問了一聲,“殿下?”

葉葶冷不丁被打斷後,發熱的腦子就冷靜了不少。她生硬地收回自己火熱的視線,這個時機不好,太子殿下還有要事要忙,道:“那個,殿下先忙吧。”

放在從前,蕭知珩肯定是出去了,但現在他突然就不想動了。

聽她這麽說,他就輕笑地接了她的話,道:“不急,今夜先忙你的。”

侍衛似乎也聽見了,先是一愣,然後他表情有點古怪地稱了一聲‘屬下告退’,便飛快地退下了,走時似乎還絆了一下。

葉葶的精神一直都緊繃着,自然也聽到了門外的動靜。她好不容易冷卻下來的頭腦,又開始發熱了。

這話說的……

忙,忙她的什麽啊。

蕭知珩卻不覺得有什麽,他眼尾帶笑,用一種很認真的語氣問她,“還有什麽,繼續說。”

被打斷的情緒要連貫起來,其實是很難的,葉葶覺得自己的勇氣在剛剛說那一大段話的時候就用得差不多了,現在心亂如麻,她就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蕭知珩似乎是看出了她有退縮的意思,眸底的暗芒微微顫動着,笑意漸深。

他直視着她的眼睛,說話時将尾音拖長,笑着說道:“都想到跟孤殉情了。那其他的呢,就沒有想嗎?”

葉葶手指輕輕地蜷縮了起來。

其他的,其他的,當然想過。

蕭知珩笑着問,“怎麽不說話?”

他又靠近了一點過來,聲音溫柔地說道,“你剛剛說的話,孤都記住了。你說,孤要不要當真?”

要不要當真?

該不該當真?

蕭知珩把方才的話推回去給葉葶了,這話聽起來像是逗人的,但他這麽說,大概就是縱容不計較的意思。

因為他覺得她是心血來潮,胡言亂語,總有後知後覺怕了的時候,所以她若說這是玩笑話,也可以。

他不當真,她也不用當真。

葉葶覺得自己的心思沒那麽細,但不知為何這話的意思,她一聽就聽出來了。很奇怪,明明太子殿下這是給她後路退,但她卻覺得有點難過。

葉葶抿了抿唇,道:“殿下是不想當真嗎?”

蕭知珩,“嗯?”

葉葶看着他,心裏那股消散的勇氣忽然又回來了。她暗自咬了咬牙,他都在心裏想過跟我共白頭了,喜歡就喜歡,我還怕什麽呢?

葉葶深吸了一口氣,手指緊緊攥住袖子那一丁點布料,緊聲道:“當真,殿下能當真。我就是對殿下心懷不軌,失眠的夜裏都在想殿下,白天也想,做的夢裏面的人都是殿下。想着殿下要娶別人,我特別難受……”

蕭知珩被她這一連串的話弄得怔住了。但他聽到後面那一句,就皺了眉,道:“孤什麽時候要娶別人了?”

“那不遠了,”葉葶越說越上頭,宛如一個戲精,想到了賜婚這事,莫名開始悲傷地說道:“我知道,我配不上殿下。”

蕭知珩眉心輕跳,氣息微窒,便笑了聲,道:“誰說你配不上?”

葉葶就順口反問了一句,道:“那我說殉情,殿下為什麽不能當真?”

蕭知珩愣了一下。

窗葉被風吹開,夾雪冷風灌了進來,他皺着眉,低低地咳嗽。

葉葶也被冷風吹得清醒了點,她動了動,本來是想靠過來,但是因為這被褥全都被她堆在一邊,本來就要掉了,她這一動,就整個都要滑了下去。

她一驚,本能想撲過去拉,但是扯到了束着帷帳的長帶子,猛地用力拽,就拉倒了帳子的一角。

說來也是倒黴,她不知道自己這一拽拉是觸碰到了這榻上哪一處的關竅,紗帳的一角就塌了下來。

那一角的璎珞嘩啦啦地就砸了下來,不過在東西砸到她腦袋之前,她被拉進了一個懷抱。

這珠玉相撞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響在夜裏,格外的清脆,悅耳。

葉葶怔怔的,然後她就聽到蕭知珩的聲音,低低地笑起來,“你真是,來要命的。”

殉什麽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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