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楚王如同傀儡,在楚國朝堂中,一敬宣城公主,二敬相國封凜。封家是大家族,在楚國還作為諸侯國時候,便世代掌握楚國的朝政大權,就算是先王楚離在世時候,對封凜可是禮讓三分。這一任的楚相封凜膝下無子,只有幾個女兒。他最心疼的女兒封敏同宣城公主關系密切,對于封家,楚非歡可謂是縱容至極。

宣城書院,只是楚非歡不想把人帶回公主府而擱置暫住的一個地方。同書院裏的子弟還有夫子都不同,殷無意的生活可謂是閑雅,卻也是無趣至極。一片片碧綠的竹葉在空中飄揚,裹挾着氣勁,在竹竿上劃出了一道道的痕跡。鳥兒從林子裏頭撲騰着翅膀,倉皇的飛起。窸窸窣窣的風聲,在一下子忽然的安靜下來。在這竹林院落裏,只剩下琴聲悠揚。

“連鳥兒都被驚走了,殷姑娘你果然不如表面上那份平靜。”含着調笑的聲音響起,殷無意眸子一沉,手中琴弦撥動,一片竹葉如同飛刃朝着聲音來源之處去。“碰——”的一聲響,是壇子碎裂的聲音,酒香在這院落裏頭蔓延開來,搖晃着身形的白衣女子,落到了殷無意的面前,那雙醉意朦胧的眼睛,似乎有些睜不開。

“封鏡。”從殷無意的唇中吐出了這個名字來。

“沒想到你竟然記得我呀。”就連呼吸中都是酒氣,封鏡的衣衫上有些濕,方才那片竹葉襲來,酒壇子碎裂了沾染上去的,倒是可惜這壇子美酒了。她慵懶的坐在殷無意對面的石桌上,手撐着下巴,朦朦胧胧的望着她。“你彈得是《天門謠》吧?別妄想否認,我曾經見過畫像,有彈起此琴曲的各個姿勢。”

“是又如何,我從天門山上下來,會這個也是尋常事,沒什麽大驚小怪的。”殷無意漠然說道。

“總是這麽無趣。”封鏡撇撇嘴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眸子終于睜開了,裏面流出的是純粹的不含雜質的光芒。像是一個好奇的孩子,她的視線從殷無意的臉上,又緩緩落到了她的腿上。在殷無意還沒有察覺到她的想法時候,封鏡已經先行一步,扣住了殷無意的手腕,搭在了她的脈上。原本看着醉醺醺的人,此時倒是穩當清醒了。

“你的雙腿……”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封鏡的面上流露出幾分驚奇來。殷無意的周身此時已經布滿了殺意,封鏡卻是恍若未覺一般,将剛才那句沒有說完的話補全,“幾種毒素在體內,用雙腿殘廢來換得活命的機會,确實是值得的。”

殷無意另一只手已經擡起,指縫間似乎有暗芒閃爍。封鏡不在意的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壓住了她的手,繼續說道:“這毒也不是無藥可解,傳說中黑山深淵長着一株雪靈草可解百毒。不過——”頓了頓話頭一轉,“據我所知,那唯一一株雪靈草,已經在三年前被殿下服下。”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殺意逐漸的消弭,殷無意冷哼一聲,望着封鏡。

“那是自然,我封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沒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封鏡微微一仰頭,眉峰上挑,面上流出了幾分自傲,大言不慚的說道。

“難怪你的相國爹不介意你乃女流之身,看重你,想要拉攏你。”殷無意冷冷淡淡地說道。

“呵呵,我和封凜那老東西沒什麽關系。”說到了封家,封鏡的眸子終于有了一些變化,似乎有一些恨意。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封鏡攏了攏發絲,笑道,“只不過,有些事情就連我也無法知曉。你到底是誰?你和宣城殿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我和殿下,不過是才相見的陌生人罷了。”眯着眼,殷無意神情淡然,而話語卻是悠長,似乎還夾雜着輕悠悠的嘆息聲。

“得了吧,我瞧你說起殿下來,眸子裏的神采就算掩飾也藏不住。”殷無意确實是沒有什麽神情的,可是封鏡那雙醉意朦胧的眼,看到什麽都如霧裏觀花一般真切不得,她只是憑着自己的猜測說出口,卻引得殷無意下意識做了個掩飾的動作。先是輕笑聲,轉而放大,不似那些漢子的粗犷,卻也不如那些小嬌娘一般如莺鳴。

殷無意面上透露出了幾絲懊惱,又有幾分不可思議的望着面前這個大笑着的醉鬼。神情一變再變,殷無意最後問道:“你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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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嗎?”指了指自己,封鏡止住笑,舔了舔有些幹涸的唇,目光灼灼地望着殷無意,喃了喃唇,無辜地說道,“我只是想同你交個朋友罷了。”

“……”

“你不回答,我就當你同意了。”封鏡點點頭,笑眯眯地說道,“你剛才打碎了我一壇酒,是不是該賠償我了?”

“我不喝酒,也沒有藏酒。”殷無意回答道。

眸中閃過了一絲光芒。“你沒有,可是殿下那裏可藏着不少好酒,你問殿下取些,她不會不給的。”

“你為何不自己去?”疑惑的望了封鏡一眼,能這樣在書院裏頭欺負封敏的,想來同宣城殿下的關系是不錯的。這封鏡雖然是封家人,可看現狀并不同封凜關系密切,楚非歡待她好定然不僅僅是因為忌憚着封家。

“你猜的沒錯,我跟殿下私交甚厚,可因為夫子,殿下也不肯給我酒。”封鏡一攤手,顯得很是無奈。

“……”這夫子說的是滄藍吧,殷無意的目光開始變得奇奇怪怪起來。

“你這麽看我為何?”被殷無意的目光定的有些奇怪,封鏡打了個顫,不滿的出聲道。

“夫子是滄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滄藍原本是殿下身邊的女史,現在是宣城書院的夫子,我哪能起什麽壞心思呢。”殷無意還沒說什麽,封鏡便招了出來,只是她面上的那副神情,怎麽看都不像是她自己口中所說的那般。

“對了既然我們是朋友,我就再同你說一件事情吧,是關于殿下的。”封鏡對着殷無意那不信任的目光,依然是坦然一笑,“其實關于這件事情有好多傳言,楚都裏的人都知曉。在三年前吧,秦國與我楚國還是在打仗,殿下親自領兵到南淮河那邊的。本來我軍形勢比不得秦國的,丢失了好多座城池,就連殿下也受了重傷失去了蹤跡。”

“然後呢?”

“然後殿下回來了,她的身邊還帶着一個美麗的蒙面女子,誰也沒見過那女子的樣貌,也不知道她從哪兒來。那女子啊在軍中可是個神話一般的消息,殿下好女色,在軍中早已經是公開的事情,在大家都以為殿下會跟那女子在一起時候,女子又消失了。後來殿下帶兵回到了濮城,就仿佛從來沒有這個人存在一般,大家初時還會提起,後來也逐漸的不說了,中間發生了什麽事情,除了殿下,誰都不曉得,或許現在,就連殿下都不知道了。”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殷無意,“還有其他的巧合太多,你說是不是?”

“我又怎麽會知道。”殷無意抿着唇,淺淡的一笑,說道。

“殿下府中剩有一副那個女子的側影畫像,你有機會可以去看一看。”

“看畫像同封敏很像,可是我覺得那風姿,不是封敏能夠展現出來的。而且,封敏怎麽會《天門謠》呢?”

“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殷無意抿着唇,有些不自然的問道。

“這個故事換十壇老酒,你欠我,可是很多了哦。”封鏡一笑,揮了揮手,還有一句極輕的呢喃消散在風中。“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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