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黑色籠罩下的王宮,就像是一只蟄伏的龍。一輪圓月挂在天際,灑在的清輝,籠罩了整個帝京。星星點點的光芒,是圓月邊上那些時明時暗的陪襯。幾絲浮雲遮遮掩掩的游動着,最後被那月芒驅散個幹幹淨淨。

王宮裏頭,大紅色燈籠挂在回廊外側,穿着甲衣的士兵近乎百餘人,在宮城裏頭巡邏着。楚非歡攏了攏袖子,揮退了跟随在後頭的宮女,穿過了幾道門,才走到了清議殿那邊。殿上懸挂着千百盞燈,将四面照得猶如白晝一般;而宮殿裏頭珠簾翠幕,充斥着氤氲的香霧,久久不散。這王宮裏頭還是過于奢侈了,楚非歡眉頭一擰,暗忖道。

清議殿裏頭,站立着楚國的幾個重臣,而楚洛則是坐在上端,不安分的扭動着身子。看到了楚非歡來,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被楚非歡一個淩厲的眼神給堵了進去。

“臣拜見楚王。”

“免禮,賜座。”楚洛的面上還要裝出那副莊重的模樣。

楚非歡眼神掃了掃下首的李昊還有封凜。李昊還是那副倨傲的模樣,倒是封凜面上沒有透露出什麽情緒來,這老狐貍端地狡猾得很。

“臣老了,希望乞骸骨還鄉,太尉一職,由我兒宗嗣擔任。”李昊挑了挑眼皮子,捋着胡須,不甚恭敬的說道,看了眼楚非歡,他又繼續說道,“世卿世祿,是祖宗之法,殿下該不會反對吧?”

“今時可不比往日,凡事講究變通。”楚非歡只是一笑回聲道。“太尉一職,位列三公,可謂是重中之重,要是被庸人擔任,我楚國就危險了。”楚非歡說話向來也不曾客氣。“太尉大人幾代忠良,定然是為我楚國着想的。”

“宗嗣還年輕,尋些人來輔佐。”自己的兒子什麽德行李昊清楚得很,皺了皺眉,不悅地說道。

“太尉說的也可。”楚非歡佯作沉思的樣貌,良久,笑吟吟轉向了楚洛問道,“王上如何看?”

被自家阿姊點名的楚洛從神游中醒悟過來,瞧着楚非歡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按照楚非歡曾經教他地說道:“太尉和皇姐所言極是。李宗嗣承襲太尉之職,另增設大将軍,與其一同分管國事。”

“大将軍?”李昊怔愣了一會兒,繼而又問道,“不知……”

“人選已經定下來,是相國的得意門生顧懷舟。”明白了李昊的意思,楚非歡回答道。這話一出,就連那一直端坐着想着心事的封凜都被驚了一跳。這顧懷舟是他中意的人選,以後想把他推上相位,如今被這位殿下一攪和……觑眼看了看李昊,果不其然在他的眼中看出了憎恨仇視和厭惡。相國和宣城殿下是一夥兒的,文武百官都這麽覺得,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此事就這般議定了,太尉還有什麽事麽?”袖子掩着唇楚洛偷偷地打了個呵欠,還要強忍着,放下袖子端坐着正色道。

“哼!”李昊猛地站起身,也不過自己的老對頭在此,一拂袖子,便大步的跨出了清議殿。果然是目中無人!仗着自己的權勢為所欲為。楚非歡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冷冷的,這人遲早要收拾了。

“臣告退。”相較之下,封凜恭恭敬敬地起身,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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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我好困。”那兩個大臣一走,楚洛就從椅上滑了下來,跑到了楚非歡的身側,扯着她的袖子,似是撒嬌般說道。

“洛兒,你回宮去吧。”楚非歡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又說了一句,“這宮殿裏頭還是奢侈了些,下回不要這般了。多事之秋,國庫裏要供給軍隊,洛兒你要體諒體諒。”

“阿姊你說得對。”楚洛回答道,也不知有沒有放在心上。

夜裏頭的寒涼重,草叢裏頭的秋蛩,歇歇停停的叫喚着。楚非歡出去的時候,見不遠處樹影子裏還掩藏着一個人的身影。封凜沒有走遠,像是在這裏等待着。

“懷舟這孩子确實有才氣。”聽到了腳步聲,封凜開口說道,“殿下想要削弱世家臣子的心思老臣明白,只是我封家幾代忠良,皇天可鑒,懇求殿下保留一脈,凡事都留個餘地,不要做得太絕的。老臣膝下無子,香火已斷,殿下實則不用忌憚。或許這番話并不能消除殿下的疑心,可卻是老臣的一番肺腑之言。”

“還有呢?”楚非歡淡聲道。

“鏡兒她……可好?”面上浮現的苦澀是因為老父對孩子的擔憂還有心疼。四個女兒,封敏她從小放在了心尖上疼,關系最為僵硬的還是封鏡。她的娘親是江湖女子,竟然甘願在府裏頭做了個妾,封鏡自從娘親去世後,在府裏頭的日子便不多,跟着她的舅父江湖闖蕩,如今就像是一只野馬收束不住。這女兒她長大神情越來越肖像她的娘親了。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來,封凜的面容上浮現了幾絲溫柔,懷念還有愧疚。

“她很好,但并不會樂意見到你。”楚非歡這話說得可真是坦白。

幸好封凜也沒有想得到什麽令人欣喜的答案來。“老臣懇求殿下了,好好照顧她,還有敏兒。”

“嗯。”楚非歡輕哼了一下。封凜的兩個女兒都在她的手下,把封鏡當做朋友的,可是封敏就不單純了,到底有幾分利用存在。楚非歡從來不是一個良善的人,她答應的照顧,也不會完全如同封凜所想的,至少很多東西她不想給也給不起。

竹林後院,原本就是個清寂的地方,在夜色下更顯得安靜了。沙沙的聲響,枝葉摩挲聲。院裏頭的等早已經熄滅了,整片小院落,只有月亮那冷清的光芒。楚非歡從宮裏離開之後,并沒有回到府中,反而是轉到了宣城書院裏頭。

夜深寒露重,林葉起秋聲。青階對明月,愁心寄帝城。

明月明月,楚非歡的心頭泛起了別樣的情緒來。

門不落鎖,到底是自信還是疏于防衛呢?走入了屋內,兩個小丫頭早已經睡的死死的。窗戶半掩着,風吹進來,帳幔不住地飄動着。半截藕臂從床幔裏頭伸出來,似乎睡得很是香沉。

一顆棋子從床幔裏頭激射出來,忙不疊地躲避,還是被削落了一縷發絲。

楚非歡覺得自己腳步已經很輕了,就連氣息也屏住了,為何還是能被發現呢。

“誰!”警惕地聲音,已經沒有了睡意,劍拔弩張的氣息,下一刻不知道會有什麽暗器從其中飛出來。楚非歡不想見到這幅場面,于是出聲回答了一句。窸窸窣窣的動靜,床幔被掀開了,裏面的人探出頭來,身上僅着了一件單衣,頭發幾縷垂在了胸前。順着楚非歡的視線,她皺着眉斂了斂衣襟,遮住了那令人浮想聯翩的肌膚。

“殿下深夜到來,我這兒可沒有花可供你采。”殷無意看了看稍遠處的屏風上的衣物,再錘了錘自己的雙腿,最後還是扯過了被子,将自己包裹住。

“我不采花,只賞月。”楚非歡走上前幾步,手壓住了她的錦被,似乎是下一刻就要将這掀起來。

“賞月?”兩個字在殷無意口中低吟許久,她擡起頭來,一片水澤的眸中竟然帶着幾絲期盼。

“對啊,外頭月色正好,我想邀無意一同前往賞月。”楚非歡絲毫不知她自己在別人心底掀起的風浪,只顧着眸光流轉間那粲然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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