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看而今的兩國形勢,秦楚争天下,少則一年,多則三四年。平天下之後清理餘孽,安穩民心,又需要一段時間。楚洛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成霸業者或好色或好利都不會動搖根本,可是不識人,識人不善用便是一個大問題。楚王洛耽于風雅之事無心朝政,若是他手上提拔上來的,必然是一些風月之徒。他信念不堅,極易動搖,便是容易聽信小人佞臣之言。這些楚非歡都知道,可是她別無選擇,只能盡力地鏟除那些有威脅之人,安插親信在楚洛身邊,也待自己出兵時候,能夠安下心來。

殷無意心頭卻是打着另外的主意,她是來助楚非歡的,楚洛對她而言,什麽都算不上。她只希望楚王之位上,坐着的是明君,這樣才能夠滿足她的私心,早日的帶楚非歡隐匿山林,不問世事。

“朝不可無政……亂國者三,德不當其位,功不當其祿,能不當其官,使小人居尊位,君之過失也……教國民,使民知禮義廉恥……”

“你倒是教起他君道了。”封鏡飲着酒,坐在欄杆上笑說道。“這麽小的孩子,你跟他說了也不懂啊。”

“那可不一定。”殷無意不以為然地一笑。

“為君之道,在權,在術,在法。”楚湘搖晃着腦袋,用着稚嫩的聲音說道。“我要讓那些臣子們都聽我的,要讓他們臣服在我的腳下,得手中有權,禦人有術。”

“小公子野心倒是大,不怕傳到了楚洛耳中,把你拖出去砍頭嗎?是那種淩遲的酷刑哦,把一片片肉割下來,剛好給我下酒。”封鏡故意的吓唬他。

楚湘只是皺了皺眉頭,看着封鏡說道:“太疼了,這刑罰很殘酷,老百姓們不會開心的。”

“這算什麽。”封鏡嗤笑一聲說道,“你知道車裂嗎?就是把人的頭和四肢分別綁在五輛車上,套上馬匹,分別向不同的方向拉,這樣把人的身體硬撕裂為五塊,還有腰斬、剝皮、炮烙等等,小孩子家家的,聽了這些晚上可別吓哭。”

“這麽殘忍,宣城姐姐怎麽不廢了這刑罰?”楚湘問道。

“等你以後長大了手中有了權力,你就可以廢了它。”封鏡開玩笑一般說道,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的這一句戲言,卻被人放在了心上。

書冊被風翻動,年幼的小公子伏在了書案上,興致勃勃的看着那些策論,遇到了字句都用朱砂筆圈了起來,打上個記號。

殷無意轉動着輪椅,樹葉在車輪底下碎響,陽光落在地上,穿透了搖晃着着的斑駁花枝,如同碎金一般在跳躍着。秋風盈滿懷,吹散了她眉底的一縷憂郁。

那瞧着一臉醉意的封鏡也跳下了欄杆。

小公子擡起頭偷偷地瞥了一眼,又老實地低下頭去,握緊筆抓耳撓腮。

“你這樣殿下不會高興的。”封鏡說道,傾了傾酒壺,最後一滴落在了地上,一點點的在陽光下蒸發。皺了皺眉,她的面上開始有些不高興了。“不過當今王上确實不是當楚王的材料。”封鏡沒等到了殷無意的回答,她自己接口說道。

Advertisement

“別喝太多了,待會兒幫我出城接一個人。”殷無意仿佛沒聽到封鏡的話,或者是她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封鏡點了點頭,那空了的酒壺被她沒趣兒的一扔,壺口勾住了花枝倒挂在了上面。“去接誰?”

“她叫做遲暮,等會兒我給你看畫像。”殷無意回答道。

“她是什麽人?”

“天門的人。”殷無意淡淡一笑。天門底下有四使,白金使就是叫做遲暮。她原先是呆在秦國符蘅身邊的,這回兒趕來了楚國。當然這些話,殷無意是不想同封鏡說的。在早些時候就收到遲暮的傳信了,應該是有什麽重要的事端,讓她親自趕來。不過這樣也好,讓她來看看自己的雙腿,這些日子總在無意間能感受到痛楚,可是那感覺轉瞬即逝,原先以為是錯覺,現在看了不是了。倒不曉得是好還是壞。

“對了,最近你的腿怎麽樣了?”封鏡是順着殷無意那轉動的,最後落在雙腿上的目光,猜測她的所思所想的。她問了一句,也不待殷無意的回答,便自顧自地拉過她的手,搭上了脈。

“如何?”殷無意平靜地問了一聲。

封鏡只是笑而不答。

————

策馬到了城外,擡頭看眼天色,掐指算了算時間,也該是殷無意說的那時候了。馬兒甩着尾巴,慢悠悠地向前走着。封鏡掏出了那被揉成一團的畫像,多看了幾眼,記住了那上面的樣貌,才重新放了回去。

等了幾乎一刻鐘,城門裏外,行走的有挑着擔的老漢,又罵罵咧咧的婦人,還有些坐着馬車的管家小姐,就是沒有畫像上的那個人。心中賭咒地罵了一聲,下意識的摸向了腰間的酒壺,手底下一片空,這才想起來,酒壺早就空了,被她丢在了殷無意那兒。

前方揚起了一片塵土,馬兒嘶的一聲響,揚起了雙蹄。一個黃衫女子仰着頭看着城門上的牌匾。待封鏡看清了她的臉,思緒回過來,那人已經策馬入城去。心中原本是有些置氣的,這會兒也想着試探試探那女子。封鏡從馬上一躍而起,翻身踩着灰色的城牆,就要壓向了那馬背上的女子。

一條鞭子如閃電一般向後面探了出來,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封鏡暗嘆了一聲不好,抽出了腰間的軟劍擋住那迎面而來的長鞭。鞭子卷住了軟劍,在利刃上摩擦,竟然是分毫未損。贊嘆了一聲,順着那鞭子的勁道,封鏡人已經穩穩地落在了那女子側面的空地上。

“你是什麽人?”黃衫女子冷聲呵斥道。

封鏡沒有回答,在那鞭子又一次朝着臉上來的時候,才慢吞吞地掏出了那副畫像。

“是小姐讓你來的?”一眼便能看出那畫像出自誰的手筆。

“幸會幸會,遲暮姑娘,在下封鏡。”瞧着那人認出了自己,封鏡笑着一拱手說道。

“幸會。”很是冷淡的回答。

“瞧在我這麽辛苦等你的份上,遲暮姑娘該不該請我杯酒喝?”

遲暮很是不理解提這要求的人,不過到了最後,還是跟随她上了酒樓,自己才小酌了數杯,這人似乎已經是爛醉如泥。明明是她來接自己的,最後還是問了其他人才尋找了去宣城書院的路,拖着這個累贅。

“往東走。”到了裏頭,封鏡睜開了迷蒙的雙眼,嘟囔道。

那兒不是殷無意的竹院。遲暮看着這一片陌生的環境,只能順着這醉得迷糊的封鏡幾聲指引。前方的一處小院落,花瓣落了一地,一個水藍色衣裙的女子手中捏着棋子,正和一個年輕的書生談笑着。

“是這兒嗎?”遲暮疑惑的問了一聲。

“就是這裏。”幾乎是從牙縫裏頭擠出這四個字,手搭在了遲暮腰上,擦着她的發絲,封鏡閉着眼睛,整個人幾乎軟在了她的身上。

不明狀況的遲暮只能向前走着。

這陌生的腳步聲在落花成錦的地面上發出了吱呀聲。

滄藍只回頭看了一眼,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手中捏了一棵棋子,猛然地敲在了盤上,震得其他棋子跳移了原來的位置。

“封鏡她又喝醉了。”顧懷舟被這一動靜吓了一跳,原本還在沉思着下一步如何走,這回兒倒是擡起頭來,搖搖頭有些無奈地說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