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59

東方天際才浮起一抹魚肚白,軍中的號角就開始吹響了。楚非歡的銀甲在初升之日下折射着寒光,掩飾住了眉目間疲倦,她挎着劍,快步地行走在了軍營之中。幾位将軍都已經到齊了,站在高臺上下望,士兵們挺直着腰背站成了一個個整齊的軍陣。

“殿下,前方探子來報,秦兵撤退了,淮北城此時是一座空城。”一位士兵跪在了地上,拱手朗聲說道。聲音落到了諸位将軍的耳中,他們又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

“會不會有詐?秦軍在城中設好了伏兵,等我們自投羅網。”

“怕什麽,秦國只有五萬兵馬,我二十萬大軍不是吃素的!就算強攻,這淮北城也能夠打下來。”

“要我說還是依原計劃行事吧,直接決南淮河之堤,讓大水直接淹了淮北城。”

“按理說這樣子,我軍傷亡能減到最小,可是苦了城中的百姓,他們究竟是無辜的。依我之見,還是派軍前往淮北城,如果他們真的退兵了是好,就算有埋伏,那他們也抵抗不住我楚國的大軍,在人數上,我們可是占盡了優勢。”

“瞧你這話說的,他們秦國的百姓是無辜的,我們楚國的士兵難道就該付出性命麽?兩軍交戰,誰還來給你講仁慈。這血染的戰場啊,交代了多少人的性命。秦國與我楚國是對立的他們的百姓之命,自然與我們無關了。”

楚非歡轉了個身,幽邃的目光投向了遠方的城池。對于幾位将軍的話語,她罔若未聞一般,沉思了許久,她才吩咐道:“秦軍應該撤退了,韓池,你帶領三千馬步兵先行。”

軍容整齊陳列在了淮北城下,戰車上,旌旗獵獵作響。看城頭除了一列列的旗幟,絲毫不見的人影。搭建着雲梯,有些幾個大膽的先行探路,頂着盾牌向上攀爬,最後穩穩地立上了城頭。秦國的旗幟被換下。始終沒有什麽異狀,一個接一個士兵,身形靈巧的就像是一只只林子裏跳躍的猿猴。秦兵已經撤退了,這淮北城,确實是一座空城。城門被放置下來,一列列的騎兵魚貫而入。

空蕩蕩的大街,偶爾有幾個百姓探出頭來,又啪的一聲緊閉上了門窗。馬蹄聲還有铠甲與刀劍的摩擦聲,楚非歡騎着白馬走在了前頭,目光如同鷹隼一般,從大道兩旁巡視而過。幾位将軍護在了她的身側,騎在了高頭大馬上手中倒提着刀戟。

“我楚軍士兵聽令,不許掘墳墓,不殺老弱婦孺,不焚廬舍,不污井竈,不毀神祠佛像。”楚非歡的聲音,夾雜着內力,向着四面八方擴散。而她身後的士兵,得令後的呼喊更是激昂彭拜,在空中傳響久久不散。

淮北城落入了楚軍的掌控之中,楚非歡并沒有留宿在城中。派遣一小部分人馬守住要處,大軍依然停駐在幾裏外的營地。秦地多平原大川,平坦一望無垠。然而有幾處要塞,卻是在那險峻的高山中,易守難攻。要直入秦都鹹京,更是只有一條路可通。指尖掠過了地形圖,楚非歡的眉頭緊緊地鎖起。

“殿下,城中的糧倉我已經派人巡視過,其中顆粒不剩,還有被火焚燒過的痕跡。”

“秦軍的動向如何?”楚非歡擡起頭,問道。

“那五萬兵馬和秦軍大軍彙合,如今都駐紮在了據北關。”

“再探。”楚非歡揉了揉眉眼。這據北關是從南如北的第一要道。入了此關口,可以直指秦國腹地。不過此處向來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稱。這據北關由五座小城組成的,拒北河北岸的金城,南岸的關城、盤石城、峰口城、還有嶺城。關城建立在了山嶺之中,東處山峰萬仞,千嶺聳立,峭壁懸崖;城西有拒北山,蜿蜒向西,與盤石城相接;城北為拒北河,谷寬坡陡,浪高水急;城南是黃土嶺,背千山萬壑,層巒疊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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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一道清冽的聲音傳了進來,撩開簾子走入了是一身白衣的封鏡。她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面容上似是有幾分的為難。楚非歡聽到了聲音立馬就欣喜擡起頭來,只是一看她這副神情,心頭立馬咯噔一下。面上顯示出了幾分悲傷來,然而她終究是不死心,眸子裏頭猶是夾雜着幾絲希冀,開口問道:“尋到她的下落了麽?”

“沒有。”封鏡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說道,“一絲痕跡也不曾留下。淮北城的将府之中空空蕩蕩的,就連地牢我也去尋過。這座城中除了百姓,再無其他了。她們應該是随着秦軍一起撤退了。”封鏡有些看不清這一切了,無意他們為什麽要自願入淮北城?他們的離開是被符蘅挾持着,還是自願的呢?禁不住在心中埋藏下一顆懷疑的種子,所有的信任經不起那顯露出來的蛛絲馬跡的拷問。是不是一開始自己就看錯她們了?楚非歡低着頭微咬着下唇,沒有說話,封鏡将心中的那幾份疑慮壓了下去,反而是安慰道,“殿下,不用過于擔心了。符蘅終究是無意的師姐,不會傷害她的。再者,無意那般聰慧,她既然敢去淮北城,那定然是做好萬全之策的。”

“我也希望如此,但是最近還是覺得心慌難以入眠。符蘅那個人,我見過幾次,她絕對不像她的外表看去一般,她行事慣來心狠手辣,我怕她來一出玉石俱焚。我不想無意出事。最近眼前總是出現幻象,再一次失去的滋味,我承受不起。”楚非歡搖搖頭說道,她的眼神有些迷蒙,捂着胸口感受着自己心跳的節奏。手掌攢緊,很快又攤開了,她怔然的望着空空蕩蕩的掌心,心頭又浮起了那種抓不住的感覺。

“殿下,你為什麽不覺得是無意自願跟着符蘅走的呢?”封鏡實在是沒有忍住,問出了口。聽了她的話,楚非歡的面上神情頓時凝住了。不是沒有想過,而是壓根不敢深想。她對殷無意說了無數次的信你,可最終的結果呢,是一次又一次的懷疑。有些事情,她們都只放在了心頭,都以為各自有着會心一笑即能夠領悟的本事,其實只是積壓在了一旁,等待着那個爆發的點罷了。

苦笑一聲,殷無意問道:“封鏡,你是如何看待無意的?”

封鏡的眸子裏頭一瞬間劃過些許迷茫,頓了許久她才說道:“最初見到她是在宣城書院,一眼便看出來她對殿下你懷着很重的心思,那是我便斷定她對你沒有敵意,也不會害你。後來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殿下吧,她的手段我卻是不好評論。她為了喚醒殿下失去的那段回憶,我不懷疑她對殿下的愛與珍惜,可是到了如今,我也看不明白她想要做些什麽了……未來之事,更加無法預測。”

“我也不明白啊……”楚非歡微仰着頭,悵然一嘆。好一會兒,她才低着頭,輕輕地卻無比堅定的對着自己說道,“這次我要信她,我不疑她。不久之後,我定會從符蘅那處,将她接回來的。”

“殿下,你不在意了麽?”封鏡疑問道。

楚非歡只是輕輕一笑,她明白封鏡指的是什麽。她回答道:“洛兒一事,我始終無法贊同她的做法。轉念一想,洛兒他對我是起過殺心的,許是以後我們真得刀劍相對,我終究得狠下心來。如今,洛兒他已經去了,也說不上好或者壞吧。現在,還是憐取眼前人吧。”

眼前人?封鏡聽了倒是自嘲一笑了。

“對了,封鏡,滄藍從濮城有消息傳來了。楚都一切安好,只是相國封凜病危,你帶着封敏回去吧,算是送他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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