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065

“天下之勢分分合合,一個王朝覆滅之後,你以為短短二十幾年它的一切擁護者都會消失殆盡麽?有的人向新主投誠,有的人還是頑強地抵抗着。或許他們不再期待着複國,然而他們将會追随着自己的主子,不離不棄。”謝天青原本不想說這些話的,殷無意有些布局沒有告訴楚非歡,不過想來她也不樂意看到楚非歡這幅模樣。聽了這番話,楚非歡的眸子一亮,謝天青冷哼一聲說道,“明月她身邊自有人照應着,沒必要太過于擔心了。這次算她沒有看走眼,你不疑她是對的。”

楚非歡嘆息了一聲,手翻着書案上的那些圖紙,許久之後開口說道:“作戰因地勢之便,土地遠曠,車騎相因;草木蒙蔽,以步卒接戰;長林茂陵,埋設伏兵;深狹隘口,止衆用少。現如今,秦軍堅守據北關,嚴陣以待,怕是難以攻下。”

“誘秦軍出關。我軍絕不可輕舉妄動。”謝天青面上的神情是嚴肅的。頓了一會兒他一拍腦袋,有些懊惱地說道,“險些忘了,秦王被人刺死,現在秦軍中符蘅緊握大權。”随着時日的推移,久攻不下,軍中将士的士氣逐漸的低落下去。而秦軍那邊,因為秦王駕崩,一切罪責被推到了楚人身上,化悲憤而為力量,士氣正旺。秦軍地勢上已經占據了優勢,在人數相等之境況下,使在讨不得什麽便宜。

“殿下,殿下不好了!”急匆匆的叫喊,從帳外傳入,一位年輕的士兵隔開了那阻攔的侍衛,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入了帳子,跪在了地上。他擡起頭來,也顧不得擦拭額頭的汗水,對着雙眉緊鎖的楚非歡急聲道,“殿下,馬營裏許多好馬都生了病,無忌營中諸位将士也病倒了,面色蒼白冷汗不止。”

“什麽!”楚非歡大步向前,驚問道,“他們人呢?”還沒等小兵回話,就急匆匆地撩開了帳子,大步流星的朝着無忌營走去。帳子底下一個個冷汗涔涔的士兵,抱着肚子不住的打滾,口中還發出了痛苦的□□。軍醫提着藥箱子,在兩頭行走,額上已經冒出了汗水。折騰了老半天,最終還是束手無策,驚惶的看着楚非歡。

“怎麽回事!”楚非歡冷聲喝問道。

“好像是中毒了。”軍醫低着頭唯唯諾諾的回答道。

“其他營還有沒有異狀!”

“殿下,飛馬營和細柳營的士兵也出現了症狀。”

雙拳緊緊握緊,楚非歡的眼角一直在不安地跳動着。蒼白的臉色因為愠怒而浮現了一絲暈紅。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給我查出源頭來!把這些生病的弟兄們轉移到一個營地裏。哪位腳程快的,挑一匹好馬,沿着去濮城之路走,把封鏡給我喊回來。”

水源裏頭被投了毒,凡是飲了那泉水的士兵都開始生病了。軍營裏頭出了這等大事,人心也開始驚惶起來。幾位将軍也聚集在了軍帳中,神情凝重。這回倒是疏忽了,或是軍營中有奸細,不然怎麽會輕而易舉被下了毒。符蘅那人向來是不擇手段的,兩軍交戰,哪有什麽信義可以講究。篤篤的聲響,手指敲在了書案上,楚非歡筆直的站立着,眼神光冷冷地掃過了在場沉寂的諸人。

“營門外二十步增列隊仗,沒有命令不得離隊。再從各營中抽取五十身手敏捷之士,在四面三裏之外的要害之處設外鋪,每處攜帶銅鼓三面,如果有敵人來犯,鳴鼓大喊。”謝天青淡聲說道,打破了軍營中的寂靜。“在路口挖掘土濠,闊三丈,深二尺,用細沙散土填平。無論發生何事,皆聽軍令而行,違者斬!”

“那些生病的将士該如何處置?”韓池有些擔憂的問道。發生了這等事情,秦軍不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每個軍營之中,幾乎有十分之三的人中了毒。身體原本強壯些的,還能夠勉強抵抗,更多的都是站不起來的病弱之士。秦軍夜襲,定然是顧不得他們。如果真要犧牲他們,怎麽說,心裏頭都是有些難受。

“注入水源之中,不過切莫聲張。”楚非歡朝着韓池扔了一瓶藥,這是封鏡走之前遺留給她的解百毒之藥,她轉向謝天青扯了扯嘴皮子,問道,“遲暮有沒有留給你什麽?到了此時便也可以交出來救急了。”她不知道殷無意她打的是什麽主意,既然選擇了相信,那麽以後的事情便再也不疑她了罷。謝天青聽到了她的話,嘴角揚起,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玉瓶子,也扔到了韓池的手中。盡管是些下三濫的手段,也得好好防備不是麽?

入夜。

靜悄悄的,只有灌木間的幾聲蟲鳴。一月冷月當空,幾顆寒星點綴着夜空。林木晃動,像是有幾道人影急速的從樹梢掠過。“吱呀”的一聲響,似乎有什麽聲音下陷到了坑裏頭,夾雜着幾聲唾罵。凄慘慘的月光,依然冷冷的繞過山林小徑。躺在地上的人忽然一下子警覺起來跳起身。借着微弱的光亮,前方不遠處一片黑壓壓的人。他們的行動很快,腳步聲也逐漸地清晰起來。“咚咚——”越來越急促的鼓聲驚碎了一個靜谧的夜。刀劍相碰撞的聲音,讓人聽了心生戰栗。

那群兵馬,是秦國派來的,他們見身形暴露了,更加加快了步伐。原本的顧忌也一并抛開了去,冷笑着看着楚軍營地裏頭燃燒起來的火把,一聲令下,騎兵開始疾馳着。一群中了毒的人,能有幾分的抵抗力。

軍營裏頭的人,原本就是淺眠。不遠處,從隐隐約約變得轟隆的鼓聲,震碎了那一個個甜美的睡夢。營地裏頭火把與篝火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日一般。所有的士兵開始行動,躲在了營壘之中。不消多時,一小隊賊兵沖了進來。箭如飛矢一般漫天飛揚,一聲接一聲的慘叫。後頭的兵馬向前沖來,頂着盾牌一步一步向着楚軍躲藏的營壘逼近。有些火把掉落在了地上,火光頓時沖天起。楚國的士兵從營壘中沖了出來,刀劍映襯着冷月的寒光,厮殺聲響徹了夜空,一具具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一起,鮮血流淌了一地,也不知道是敵方還是友方的。

楚軍陣容有些淩亂,有些士兵面色蒼白搖搖晃晃的,一下子便被砍倒在地。兵甲和刀劍亂七八糟的丢棄在了地上,楚軍節節敗退,似是被打的措手不及。“撤退!”一聲聲呼喊在人群中傳遞,原本還招架的士兵,聽到了這麽一聲呼喊,像是得到了一份特赦令,扭頭便跑。有些動作緩慢的,被秦軍扯住了腳跟,硬生生的拉過來,抹上了一刀。

有些混亂的夜晚。楚非歡騎着馬在山頭遠遠地看着營地裏頭那沖天的火光,風吹動了她的長發,有幾絲冷意透過了單薄的衣衫傳遞給了肌膚。她的嘴角微微地上揚,眸子裏頭卻是冷冷的,不見一絲的笑意。許久,她騎着馬緩慢地走下了山頭。那些聚合的楚軍,有些灰頭土臉的,然而眼神中帶着熠熠的光彩。

“嘶——”一聲長鳴,謝天青勒住缰繩,轉動了半個身子,沉聲說道:“繼續撤退,不許回頭與追趕上來的秦軍厮殺,盔甲兵器能扔則扔,生火的竈臺也逐日減少部分。”說着,一拍馬便率先往一頭狂奔去。楚非歡緊随着大軍,馬蹄踏在了楚國那故意砍倒的旌旗上,心中略微有些不适,最後還是嘆息着踩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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