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方家
☆、方家
常媽媽出屋,門口守着的人也沒看夜昙一眼,便直接帶上門落了鎖。夜昙聽見鎖簧的那咔噠一聲,就好像心底深處的某個角落被錐子紮了下一般,抽搐的疼了下。
雖然看着一桌子的菜沒有絲毫的食欲,夜昙仍是每個碟子裏的都夾起來嘗了一口。确實都是自己愛吃的菜,邊慢慢地嚼着,邊想起常媽媽剛才說過的話,別人對你好,你得領這個情。這滿滿的一桌子都是自己愛吃的菜,三叔似乎對自己真的很好,這麽多年過去了,仍是記得自己喜歡的口味。
可是,想起剛才那一幕,夜昙心裏又一陣發冷,這也能叫對自己好嗎?威脅自己,吓唬自己,現在又把自己關了起來。他憑什麽這麽對自己,只因為自己喊他一聲三叔嗎?他若是已經不認自己爹做二哥,自己還為什麽要認他這個叔叔,這麽想着,夜昙把竹箸往桌上一擲,賭氣再也不吃東西。
于嘯杉在書房裏看管家送上來的賬目,可是半晌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心裏有說不出的懊惱,原本是想哄着夜昙讓她告訴自己,賀老二到底去了哪,自己的屬下已經找了兩日,還是沒有絲毫的音信,這麽毫無頭緒地尋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若是夜兒能給個線索,一切就好辦多了。
今天原本看夜昙對那個方家的公子似是極上心的樣子,便琢磨着可以以此誘惑下夜昙,沒成想,怎麽說着說着就成了剛才的樣子。這一下子,以夜昙的脾氣更不可能跟他說賀老二的下落,倒真有可能自己跑出去。而且大哥若是知道自己把夜昙鎖起來,還不定怎麽怪自己呢。
夜兒,那是他少年時就碰在手心疼着的丫頭啊,從來不舍得她受一點傷,掉一滴淚,如今這分開幾年之後,為什麽自己總是不由自主地去傷了她呢。想起臨走前看見夜兒那失魂落魄的樣子,于嘯杉心裏一陣酸痛。自己到底該怎麽對待她才好,到底她也是老二的女兒,他無法原諒老二對他的傷害,那麽有朝一日若是傷了老二,夜昙能原諒自己嗎?這麽想着,于嘯杉不禁覺得頭疼了起來。
一下午的時間,于嘯杉硬下心腸沒去看夜昙,大哥問,夜昙沒出去轉轉嗎?他也只是敷衍着說,夜兒也許是太累了,一直在房裏繡花、休息。大哥還囑咐他,找個大夫給夜昙瞧瞧,別是連驚帶吓得落下什麽病。于嘯杉聽了,趕緊找常媽媽來問夜昙怎麽樣,可有不舒服。常媽媽神色戚戚地說:“小姐晌午還将就着吃了口東西,晚上的飯卻是一口也沒動。”
“可是吃不慣,不和口味?不是讓人去找新廚子了嗎?讓新廚子再做個試試。”于嘯杉皺着眉頭說。
常媽媽搖搖頭,“怕不是口味的事,我看小姐一直都沒個精神,要不是身子不好,那就是心裏不好受,下午小姐還說讓我傳——”說到這,常媽媽忽然捂住了嘴,直恨自己話多了,這會兒三爺要是知道夜昙小姐讓自己給傳信出去,不定又怎麽惱了。
不過于嘯杉聽完神色倒也平靜地問道:“夜兒可是讓你傳信給一個方公子?”
常媽媽開主人的神色似乎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也就大着膽子說完,“可不是嗎?說是要寫好一封信讓我帶給晉安的一個方公子,不過我老婆子可沒這個膽兒。”
于嘯杉笑着點點頭說:“嗯,以後夜兒跟你說了什麽話,你都記得告訴我,我不會為難她的,你們也仔細點照顧着,你一會兒過去看看,要是夜兒還是不吃飯,瞅瞅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趕緊去請大夫來。”
常媽媽領命出去,于嘯杉自己琢磨了會兒,若是這會兒放夜昙出來,她十有j□j不會去找老二,倒有可能去投奔那個方公子,原本腦子裏也想過要不幹脆假意讓她跑了,自己也好順藤摸瓜。到底還是不忍心她一個姑娘家的,自己出去,雖然沿途有人護着、跟着,可是路上遭的罪可是沒人能替,她身上沒錢,又沒個代步的家夥。更何況,她若是去投奔了方家,自己倒也白演這麽出戲。
“哎。”于嘯杉嘆了口氣,還是明日自己一早去趟方府吧,這找老二的事,看來也不能指望夜昙吐口了。不過倒是把夜昙這樁婚事安排好了,倒時候嫁過去,她就是方家的人,有了自己的家,真要是有一日找到老二,自己對老二做點什麽,她也不會太傷心了,畢竟嫁了人的姑娘,娘家的事總會淡一點。
第二天一早,于嘯杉就出了門,晉安府說近也不近,快馬趕路也得是半天的時間,于是天才亮,于嘯杉跟大哥交代了聲,也沒告訴夜昙,便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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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晌午的時候,到了晉安府,打聽到方家的地址,于嘯杉便登門拜訪。這些年,于嘯杉的生意做得極大,跟官府上的關系處的也好,若是他有心仕途,怕是做個四五品的官都小了些。所以方圓幾百裏,提起岳嘯山莊,提起于三爺,幾乎沒有幾個人不知道,所以方家的下人才一通報,方家人立即遠接高迎了出來。
方家算的上是大戶人家,在晉安府裏也是能排的上號,可是于嘯杉冷眼看過方家這些人,心裏便生出幾分不屑,看看他們對着自己這副嘴臉,一副小心翼翼、卑躬屈膝的樣子,哪有點大門大戶的自覺。于嘯杉平日裏打交道的,三教九流什麽樣的人都有,最瞧不上的便是看見他就差恨不得趴在地上替他擦鞋撣塵的主兒。
他幾句話說明來意,方家老爺太太的眼睛瞬間就光彩熠熠,趕緊喊出來了自家二兒子——夜昙的未婚夫方路昇。見到方路昇,于嘯杉的心裏更膩歪了幾分,瘦的跟個病秧子似的,說話都有氣無力的,就是生了個好皮囊,唇紅齒白的,可是看着卻眼帶桃花,怎麽瞧也不像是個能讓夜昙托付終身的良人。
原本于嘯杉過來是想跟方家通報下,夜昙現在住在岳嘯山莊,怕他們到時候找夜昙會撲個空,順便跟方家的人把成親的日子敲定下來,也問問他們方家的意思,能不能讓方路昇入贅到莊子裏來。可是這會兒看見了方家這幾塊料,又看見讓夜昙心心念念的方路昇是這麽個德行,于嘯杉的氣早就不打一處來了。心裏恨鐵不成鋼地琢磨着,這夜昙到底是什麽眼光,就這麽個小白臉,她還如此惦記着,惦記到不顧安危的沒跟着老二一起走,一個姑娘家家自己留了下來。昨天還為了這事,跟自己犯了脾氣,越想心裏越惱,臉上的表情也不耐了起來。
方家人也沒個眉眼高低,還一味的阿谀奉承着,淨撿着好聽的話跟于嘯杉說,于嘯杉心裏的煩躁已經頂到腦門,再多一句話也不願跟他們講。到了下午不理方家熱情洋溢地留飯,甭管方家人怎麽暗示,于嘯杉根本就沒再提夜昙和方路昇的親事,就推說還有事要忙,匆匆離了方府。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都黑透了,于嘯杉氣呼呼地到了大哥的屋子,一甩長衫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黑着臉也不說話,就一個勁兒的灌茶。鄭岳平原本都準備休息了,就是因為于嘯杉還沒回來,才特意地等着他,這會兒看他進來,一臉不善的表情,也不說話,心裏倒有幾分好笑。
自己這三弟,這些年來除了沾上老二的事,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時候,如今去了一趟方府回來,怎麽就成了這個模樣了呢,便打趣地問道:“老三這是在方府受了氣了?如今這方圓幾百裏的地面上,還有人敢給咱三爺氣受?看來咱們夜兒這未來夫婿還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呢。”
于嘯杉冷笑一聲,茶杯重重地墩在桌上,看着鄭岳平,“大哥,這方家人要是真能給我點氣受,我還能高看他們一眼。我今天真就多餘去,想也能想到了,老二那眼光能挑到什麽好姑爺,就不知道夜兒是怎麽想的,還挺把這人往心裏去,我看那個什麽方路昇,連給夜兒提鞋都不配。”
鄭岳平差點笑出聲來說道:“老三呀,你到底跟大哥說說,這方路昇怎麽個不好法,這麽入不得你的眼?”
“哈,哪不好,他就沒哪好,除了生了個小白臉的好皮囊,行動坐卧就沒個爺們兒的樣,大哥,我看咱做主,把這門婚事退了吧。反正時間也還富裕,咱們再好好給夜兒尋個像樣的人家。”于嘯杉仍是氣哼哼地說道。
“不妥,端不說這是人家老二給閨女定的親事,咱們沒權利給退了,就算是夜兒自己怕是也不樂意,你沒看見夜兒那天提起方家的小子,眉眼間可全都是情意啊。你要是看着不順眼,回頭咱倆找機會再問問夜兒的意思,或者把婚事往後拖拖,別随便做主退了親,要不到時候一片好心還得落個夜兒的埋怨。”鄭岳平想了會兒開口勸于嘯杉。
于嘯杉撇撇嘴:“夜兒現在怎麽變成了這樣?連個看人的眼力見也沒有了,真不知道她瞧上方家那小子什麽地方了。我現在說的話夜兒也聽不進去,還是大哥勸勸她吧。”
鄭岳平一聽,忽然挑了挑眉毛說:“對了,說到這我倒想起來了,我今天說夜兒怎麽一直也往我這來呢,就讓人推我過去看看,怎麽她那屋還落了鎖,聽說還是你吩咐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