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結交

☆、結交

于嘯杉快馬趕着路,才走出幾裏,忽然心頭一悸,下意識地勒了缰繩。随着的手下,趕緊問道:“三爺,有什麽事嗎?”于嘯杉皺着眉搖了搖頭,只是心頭剛剛不知為何晃過一抹不安,一揚馬鞭,繼續趕路,心頭淡淡地想着,也許只是自己太擔心夜兒了,不過有大哥在,又能有什麽事呢。可是心頭剛閃過的那一下刺痛,卻還是無法忽略,也只好盡量漠視。

日夜兼程,第二日的晌午,于嘯杉到了樊城,這是他在南邊掌控的所有生意的核心所在。不顧一身疲倦,于嘯杉趕緊招來了當地的管事相見。管事的姓張,是個四十開外的中年人,跟着于嘯杉已經六年,是他最信得過的手下。

于嘯杉先是接過老張遞來賬目看了下,然後随手放在一邊,和聲問道:“老張,說說這次是怎麽回事吧?樊城附近遭了災,咱們該赈就赈,往年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先例,照例開了粥場布施就好,怎麽還能跟官面上的人起了沖突?”

“三爺,書信裏不是跟您說了,我們自然是按照以往的先例,遭災的轉日裏就開了粥場,免費給逃難的百姓提供飯食。衙門裏本來還是專門派人來謝過的,可是誰知後來京裏頭來了大官,不讓咱們布施,說是把糧食上交,以官府的名義開粥場。我們起先不同意,他們就要強買強賣,我也不敢太跟他們較着勁,已經上繳了不少的糧米,可是那人還嫌少,恨不得咱們把庫裏的存量才給了去才行,價還壓得極低。小的這是實在沒了主意,才問問您有沒有時間來看看。”

于嘯杉皺皺眉問道:“這京裏來的人是個什麽來頭,打聽清楚沒有?湯縣令那邊怎麽說,這幾年咱待他不薄,他也跟着這京裏的人起勁呢?”

“湯縣令倒是沒有,他私底下還遞過話給咱,說是這人得罪不起,還是從了他的意思就好。至于來人,小的也派人打聽過了。官也不算太大,戶部的侍郎。只是來頭還真是不小,聽說他爹是當朝萬歲的嫡親兄弟,當年先帝爺駕崩前封了他爹八千歲的名號,這天下除了萬歲爺就是他爹最大,傳說,就連萬歲爺也是讓着幾分的。”

“八千歲?”于嘯杉眯了眯眼睛,“恭王爺,季庭弦?”

“對,正是此人,三爺一定也知道,這八千歲權傾朝野,此次來人名叫季蔚琅,是八千歲的小兒子,據說最是得寵,在京城裏就呼風喚雨無所不能。這次聽說南邊遭了災,非要自己顯顯本事,跟萬歲爺請了命前來赈災。萬歲爺本來還覺得他年輕歷淺,怕他力所不及,但是拗不過八千歲,也就只得派着來了。誰知道這季家少爺,來了這別的沒做,倒是先來尋了咱們的麻煩。”

于嘯杉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冷笑,面上神色依舊淡淡地說道:“知道了,老張你先下去吧,這一半天,我先找個機會,會會這個季蔚琅,餘下的事到時候再定奪,這幾日官府要是還來人,你就往我這邊推,我親自去見。你跟湯大人知會一聲,看看方不方便給我引薦下這姓季的。”

“是。”老張聽完于嘯杉的吩咐,躬身退了出去。

于嘯杉揉了揉額角,端起一邊的熱茶飲了一口,心裏想着,這八千歲倒是還沒有面上有過交道。不過這些年,官場中人,大到一品大員,小至九品芝麻官,他都多有結交,八千歲的大名自是聽過的。以往有事需要八千歲幫忙,也曾托人送過重禮,打點過,八千歲還回過帖子,說是有機會相見,願意結交他這個朋友。只是後來到處奔波,也沒太往心裏去。

官場裏的人認識的多了,多結交些達官顯貴不是壞事,但是也并非各個都必須去谄媚奉承。于嘯杉這些年,早就明白了這裏的道道,一是有錢好辦事,二來,你誠心待人,別人必也以誠待你。這是官場和商場上亘古不變的真理,只要拿捏好尺度,以如今自己的身份和實力,倒是在哪裏也都能吃的開的。

稍稍收拾了下自己,一路勞頓,于嘯杉歪在床邊淺寐,也不過睡了幾刻鐘的功夫,聽見屬下來報,說是門外有人求見。

于嘯杉揉了揉尚有些酸澀的眼,蹙眉問道:“誰呀?”

“不認識,是個年輕的公子,只說是慕三爺名已久,聽說您來了定要見上一面,三爺,要不我去給您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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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嘯杉沉片刻說道,“前廳備茶吧,我這就過去。”

伸了個懶腰,舒展了下身體,于嘯杉暗忖道,這來人估計是跟季家那公子脫不了幹系,只是不知道來意為何,這會兒看來言語既然還算客氣,倒也未必是惡意。

于嘯杉步入客廳,便見到個風度翩翩的青衣公子,正在低頭優雅地舉着茶杯,用杯蓋撇着漂浮的茶葉,輕晃着頭,吹着杯中茶水。于嘯杉大步走進,朗聲說道:“在下于嘯杉,敢問公子貴姓大名,前來尋在下可有何賜教?”

青衫男子擡起頭,眼裏亮光一閃,“于三爺,在下只是慕三爺大名已久,一直無緣相見,今日聽說三爺來了此間,特來拜會,若蒙三爺不棄,想跟三爺交個朋友。”

“公子太過客氣了,在下也不是什麽達官顯貴,文人墨客,哪還有什麽名不成。而且于某生平最喜歡的便是結交朋友。敢問公子怎麽稱呼?”

“小弟姓季,名蔚琅,三爺該是年長在下幾歲,您就稱在下一聲老弟就好。”

于嘯杉濃眉微挑,“季公子,不知您和京裏來的季大人可有什麽關系?”

自稱季蔚琅的青衫男子微微一笑:“三爺原來知道在下,那看來小弟此來還不算唐突。”

于嘯杉做了個請的手勢,倆人分賓主落座,于嘯杉眼神銳利地看着季蔚琅問道:“季大人,那您此來找于某,是公事還是私事呢?”

季蔚琅朗聲一笑:“三爺,小弟此來确實是為了結交您這個朋友,在京城的時候,便時常聽人家說起您,只是您近日裏也不常到京城走動,所以也一直無緣得見,這幾天在樊城公務,才知道,這裏的生意也是您的,而且聽聞,今天您到了,小弟趕緊便來登門拜訪。”

于嘯杉面帶微笑,語氣裏卻透着些喜怒不辨的淡漠道,“能在樊城和季大人相見,倒是都拜季大人所賜呀。”

季蔚琅聽完這話,倒是也不尴尬,笑着回道:“這樊城和周邊的災民确實需要三爺家的米行周濟赈災,我來此之後便打聽過,這方圓一片所有的米行全是三爺的買賣,即便不是,也賣的是三爺家的米面。所以赈災一事,還必須三爺出面。另外正好趁機能和三爺一見,倒也是小弟的私心了。”

于嘯杉緩緩啜着杯中茶水,研判地看着面前的季蔚琅,此人面若冠玉,目似繁星,鼻直口方,一副硬挺俊朗的好容貌,此時唇邊笑容頑皮、不羁,眸子裏卻透着一股熱切的真誠。一見之下,讓人倒是沒有絲毫惡感,不似想象中,官家子弟的飛揚跋扈和不學無術的模樣。

想着于嘯杉的神态便也逐漸地松弛了下來說道:“那季大人看這樣可好,我聽老張說了,您這邊想要把米行的存糧盡數買走,可是在下的生意還要做,不能空了糧倉。您看在下有兩個主意,您覺得那個更好一點,值得采納,可好?”

季蔚琅點頭道:“三爺但說無妨,您說的主意一定是最好的。只是三爺若是不棄,您稱呼小弟蔚琅便可。這大人的稱呼,聽着便這麽生分,小弟與三爺一見如故,還想着能跟三爺攀上這個交情。”

“蔚琅說的見外了,你是萬歲爺的欽差,京裏的官員,我等草民能與你結交,才是承蒙不棄。你也別三爺三爺的喊着了,就稱呼我嘯杉吧。

蔚琅,你看此次的事,我們米行可以盡量拿出米面周濟,官府裏也不用花錢買,這點米面我們也供得起,但是米行只能拿出最多一半的倉存,若是不夠,官府還是從其他地方抽調一些。

或者,官府執意要買走,以官家的名義赈災,那訂單下來有多少量,我去籌措、調度,分期供應,在一定時間內保證完成訂單的量,但是不能一次性提空我的米行。依蔚琅看,這兩條路,哪一條更好些呢?”

“三爺,那我就不見外地喊您一聲于大哥吧,您說的這兩個主意都甚好,咱們就照着第二個去做吧,這次我來樊城,不瞞于大哥,也是想給自己長點臉,別總讓人覺得我是仰仗着我爹的名頭,其實做不了實事。所以用官府的名義赈了災,還能給朝廷和我自己博個好名聲,我這點想頭也不瞞您,讓您見笑了。”

于嘯杉哈哈一笑:“蔚琅這麽想又有什麽不妥,辦的原本就是好事,落個好名聲也是應該。那我現在就着人去調貨,要的大概的數量,你跟我這邊掌櫃的說下,一半日裏把買賣合同落在實處。”

“好,于大哥是爽快人,那具體事,我交代底下的人去辦。于大哥今日能否賞臉,小弟做東,咱們哥倆去喝上一口吧。”

于嘯杉趕緊回道,“這樊城雖不是我的地面,卻也有我的生意,怎麽能讓蔚琅做東,今天于某請客,就是這樊城不比京裏,只怕蔚琅嫌棄食料粗鄙了。”

“哪有這許多講究,那小弟恭敬不如從命,今天咱們哥倆不醉不歸。”季蔚琅起身作揖,滿面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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