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客人

☆、客人

日子似乎過得緩慢而散淡,可轉眼春天卻也就快要結束了,夜昙雖然笑模樣仍是不多,不過人也不算太悲切,時常蹲在花圃裏一發呆就是一個上午。有的花已經長出了小苗,嫩綠、嬌俏,夜昙有時候發着呆,就會忽然對這小幼苗恍惚的笑。

于嘯杉和鄭岳平看在眼裏,也不太去管,只是夜昙在地頭上呆的時間久了,就勸她回去歇會兒。這倆人心裏都有數,夜昙跟方路昇的事面上是已經了結了,夜昙心裏的坎總還是得有段時間才能過去,這事急不得,事逼得,人心卻逼不得。

也不過是六月的頭上,夜昙種的那些花裏,長得快的便已經結出了骨朵,夜昙在花圃的時間越來越長了。人似乎也比頭先水靈了些,面色紅潤,消下去的兩頰也有了點肉。鄭岳平跟于嘯杉看着歡喜,更時常地更換着廚師,變着法做些可口的給夜昙吃。衣服、首飾、胭脂水粉,也撿着頂好的給夜昙送去。夜昙不再只穿淡色的衣裙,偶爾也會穿着水紅色、鵝黃色或是豔粉色,看着更是妩媚動人。

于嘯杉在莊子裏的時間越來越多,很少再奔波在外。後來還扯個詞說原本書房的采光不好,要換個地方,偏巧換的地方有一扇窗正對着夜昙最愛流連的花圃,于是夜昙在花圃的時候,稍遠處的窗棂後也總是有一抹颀長的身影默默地矗立。

夜昙的花綻開第一朵的時候,岳嘯山莊裏來了客人。處理完樊城的事,季蔚琅打道回府,不急着回京述職,卻先繞路到了莊子裏拜訪于嘯杉。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于嘯杉對季蔚琅一向印象不錯,他過來,原本是讓于嘯杉高興的事,只是與他同來的人,讓于嘯杉對着季蔚琅稍稍掉了臉。

遣退了伺候的人,于嘯杉面色稍沉:“蔚琅,你怎麽把她帶來了?”

季蔚琅坦然地笑望着于嘯杉:“于大哥不是說,她有一日若是厭倦了那樣的日子,你會給她安排好出來,趁着我還沒走,替大哥辦好,不是了了大哥的心願?”

“我只說讓樊城那邊的掌櫃的安排下給她贖身的事,何時說了還管她以後不成,她這會兒跟着你,你是準備帶回京,還是想留在我這?”

“自然是留個于大哥,君子不奪人所愛,我怎麽會帶回京去?”

于嘯杉的面色更難看了幾分:“我倒從不知道,蔚琅是個這麽多事的人,此人從哪裏帶來,你就送到哪去,若是你想帶去京裏,我也沒意見。”

“一個女人罷了,于大哥又何必這麽較真,偌大的岳嘯山莊還養不起個女人嗎?至于怎麽安排她,還不是看大哥的心思,若只是憐她身世可惜,留着做個使喚丫頭也未嘗不可,總也好過紅塵賣笑。”季蔚琅臉上也有點不好看,卻還是勉強笑着說道。

“蔚琅倒是個好心之人,那不知,當日裏跟她一起的那個穿黃衫的姑娘,你怎麽不一起好心了去?”

“哈哈。”季蔚琅朗聲大笑,“于大哥說的是緋蔓吧,我已經也給她贖了身,這會兒帶在身邊不方便,讓人先送回京裏的宅子去了。”

于嘯杉斜眼看他:“似蔚琅這般的好心,這風月場所去的多了,只怕家裏還召不開了吧?”語氣裏不覺有了點不屑之意。

“于大哥也太小瞧小弟了,并非什麽樣的人都能入我的眼的,這個緋蔓也是個難得的才女,又心思慧黠剔透,我才生了幾分好感,哪就大哥說的這麽不堪。”季蔚琅雖然有些許尴尬,卻仍是好言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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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绮蘿也是個難得的妙人,你也一同帶去便好。”

季蔚琅斂了笑意,神色稍肅:“于大哥,這人我給你帶來了,怎麽安置是你的事,送她回去,還是留在莊子裏全憑你的心氣,我是斷然不會再帶走了。”

于嘯杉聞言笑笑,也不再多說此事,一個女子倒也不是有多難安排,倒也沒必要為此非要折了季蔚琅的臉,何況他本是一片好意,也就扯開話題說起旁的事。

兄弟倆又說了會兒話,于嘯杉說是要給季蔚琅引薦下大哥鄭岳平,只是鄭岳平腿腳不太方便,不便出來會客。季蔚琅便體貼地說,若是不唐突,那就過去拜見下大哥。二人出了廳堂,穿過院子,去見鄭岳平。

路過花圃時,于嘯杉習慣性地望去,夜昙果然又在擺弄她的花花草草,聽見腳步聲擡眼看到是于嘯杉,面有喜色地迎上前去說道:“三叔,今天有朵芍藥花開了呢,還有幾只骨朵這幾日也就要開了。”

夜昙平日裏擺弄花草時,人都是極是素淡,雖是穿着石榴紅的裙子,但是臉上脂粉不施,頭發也只是松松挽着,用同色的發帶系着。這會兒臉色紅潤,雙眼晶亮,配着鮮亮的裙子,整個人既亮麗又脫俗,于嘯杉最愛看着這樣的夜昙,美麗、歡樂,青春逼人,不禁滿足地嘆息一聲,取了夜昙的帕子給她擦着汗道:“夜兒,說了幾次了,太陽底下別站的這麽久,你看又呆出汗來了。”

夜昙撒嬌般地皺皺鼻子,哼道:“知道了三叔,你都快成常媽媽那般唠叨了,我就是自小就愛出汗就是了。”

于嘯杉笑笑,這才想起身邊還有個季蔚琅,便給夜昙引薦道:“夜兒,這是季蔚琅,三叔的朋友,來莊子裏作客的,你喊季叔就好。”

回頭有對季蔚琅說:“蔚琅,這是我的小侄女,夜昙。”

夜昙原本也看見于嘯杉身邊站着一個男子,只是,這莊子裏的人,她也并不都認識,于嘯杉身邊的人又極多,雖說此人的衣着看着不像是于嘯杉的跟班,不過夜昙也并沒太在意,因為自打她住進莊子裏,便除了方路昇,沒見有外人來過。這會兒知道是客人,倒有幾分羞赧,紅着臉喊了聲:“季叔。”便不再擡頭。

季蔚琅自打看見夜昙的那一刻,就跟失了神一般,這會兒夜昙這聲“季叔。”一出口,他一個激靈地趕緊說道:“別,別,我也長不了你幾歲,你可千萬別喊我叔,我聽着真是不自在。”

于嘯杉拍着季蔚琅的肩頭說:“你喊我聲大哥,按輩分,夜兒是該喊你聲叔的,你別客套。”

季蔚琅趕緊擺手:“于大哥,這可真不是客套的事,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喊我這聲叔,可真是喊的我後背發麻,您還是讓她喊我的名字,或者喊聲哥都行。”

于嘯杉聽季蔚琅這麽直白地誇獎夜昙,不知道怎麽,心頭升起一股不快,語氣便有些生硬地回道:“沒有喊哥的道理,亂了輩分。”

夜昙聽兩人争執不下,這才擡起頭來,柔聲地說:“三叔,這位公子确實年長不了夜昙幾歲,這聲叔也是有點別扭,要不夜昙就稱呼他季公子好了。”

“這多生分……”季蔚琅抗議道,于嘯杉倒是滿意地笑笑打斷了他要說的話,“行,我看這麽着稱呼就好,夜兒啊,我們要去看你大伯,你今天見過大伯了嗎?要不要一起去。”

夜昙看看于嘯杉說道:“我原本也是要去看看大伯,想推他出來賞賞花呢,不過夜昙去,不會耽誤您們談事吧?”

“不會,不會。”于嘯杉還沒說話,季蔚琅倒趕緊接口道:“就是去拜見一下鄭大哥,也沒什麽正事要說。”

于嘯杉皺皺眉,瞥了下雙眼緊盯着夜昙的季蔚琅,心頭只覺得一陣陣氣悶,一背手,回轉身道:“那就走吧,別站在這說個沒完了。”

于嘯杉走在前頭,夜昙跟着,季蔚琅便也故意慢了幾步跟在夜昙的身邊,一會兒問夜昙都栽了些什麽花,一會兒又問平日裏還消遣些什麽,等走到鄭岳平房門口得時候,季蔚琅已經說到:“夜昙小姐若是還沒去過京城,改日去了,我一定做東好好招待,其實眼下的氣候正好,不如過幾日就去京裏走走。”

進得鄭岳平的屋子,于嘯杉輕咳了一聲才打斷季蔚琅的絮叨,聽他不再說話,于嘯杉心裏才覺得松快了些,給鄭岳平和于嘯杉二人引薦完,三人才坐好。

季蔚琅原本就是個話多的,看見慈眉善目的鄭岳平打心頭就有幾分好感,說了不多幾句,就頗有些交淺言深地問起,鄭岳平的腿是怎麽落下病無法行走的,鄭岳平道:“許多年前的意外了,不是病,是傷。”

季蔚琅卻似乎沒看出主人家不想談及此事一般又追問道:“鄭大哥是怎麽傷的,是摔傷?還是什麽其他的傷?”

季蔚琅問起鄭岳平的腿傷時,屋裏的氣氛便有幾分沉悶和尴尬,夜昙不自在地絞着手指,于嘯杉也微微擰起了眉頭,這會兒聽季蔚琅還打聽,于嘯杉有了幾分不快地接道:“我大哥的傷是當年被人打碎了腿骨,蔚琅問的這麽清楚作甚?”

季蔚琅這才看出屋中三人表情不善,不禁也有些讪讪地說道:“小弟倒是無意打聽大哥私事,只是認識不少京城的名醫,即便是給當今萬歲瞧病的太醫也有幾個有交情的,想問清楚了病情,回去打聽下是否能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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