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懇求
☆、懇求
季蔚琅到底是年輕,雖說也是在場面上混了些年,這眉眼高低原本是有,只是這會兒美女在側,難免有點忘乎所以,想顯下自己的本事,若是問應了病情,自己能找人給鄭家大哥醫好了腿,總會讓美女刮目相看幾分,所以話才多了點。這會兒看見自己話音才落,人人面沉似水,心知是無意中碰了別人的心傷,趕緊自己打着圓場說道,“我父王的舊部,以前有個在陣前被人砸折了腿的,當時也是皮開肉綻,腿骨全碎,随行的軍醫只道是回天乏術。可是後來找到個名醫,給醫好了,雖說現在是上不了戰場了,但是行走卻也自如,不如讓那個大夫也給鄭大哥來瞧瞧?”
于嘯杉聽了這個信兒倒是面上微微露出喜色,急忙應道:“好啊,那就有勞蔚琅賢弟了。”
鄭岳平卻是面色平靜地擺了擺手,“我這腿是舊傷,已經壞了八年了,怕是跟令尊的部下沒法比,治不好,我也習慣了,就這樣吧,就不勞蔚琅費神了。”
一直低頭不語的夜昙,這會兒卻擡起頭來,一雙翦水雙瞳似是含着絲渴望般的看着鄭岳平說道:“大伯,若是季公子說是有醫好的先例,不妨去試試也好,最差的結果,不也就是和現今一樣,夜昙……夜昙還是盼着大伯能走路自如,和以前一樣才好。”
鄭岳平端詳着夜昙的神色,片刻便明白了她的心思,知道她心裏邊想的是只有他的腿痊愈了,他跟老三和她爹之間的舊賬才能有個好些的結果,雖說心中早就對自己殘了的腿毫無指望,卻也不想拂了夜昙的好意,便慈祥地對夜昙笑笑說:“好,那大伯就聽夜兒的,去試試。”
夜昙旋即笑的明媚如春光拂面,季蔚琅癡呆地看着,直到鄭岳平喊了二次:“那還要蔚琅多多費心。”才回過神來回道:“于大哥的大哥就是我季某的大哥,這點小事何足挂齒,我回了京裏就去尋大夫來瞧鄭大哥的腿。”
季蔚琅到底還是要回京述職的,雖說心裏有點戀戀不舍,用了午膳便也匆匆地上了路,只說,幾日之後就帶着大夫回來,說完還看着夜昙傻笑了會兒。讓于嘯杉心裏好生不痛快了一陣兒,面上卻還不能帶着,直到目送着季蔚琅的馬車走遠,才長長出了口氣。
于嘯推着鄭岳平回屋說話,想跟他聊聊季蔚琅的事,原本雖是結交了這個朋友,卻也沒想到這麽快他便會登門,而且還帶了個樊城的歡場女子過來,總是要跟鄭岳平交代一聲。鄭岳平聽完倒是對此無所謂,還有些別有深意地看着于嘯杉道:“老三啊,咱們也不是什麽名門大家,這兩年雖說是發了跡,卻也沒一般的世家那麽許多講究,你若是看着那姑娘還喜歡,娶過門就是,不用管身份什麽的。”
于嘯杉面上有些窘意說道:“大哥,我對绮蘿可沒有什麽非分之想,當初也不過見過兩面,覺得她不像個普通的歡場女子,臨走前她又可憐兮兮地看着我,才一時起了恻隐之心,即便是如此,我當時也說得明白,若是想要贖身,去找老張安排,可是贖身之後如何過活,可要自己想好。哪知道,這個季蔚琅這麽多事的把人給帶到了莊子裏。”
鄭岳平聽完,頗有幾分失望地嘆氣道:“老三啊,這是頭一次聽你跟個姑娘有了瓜葛,原本還道是總算開了竅,這麽着看來,你也是無意于她。不過既然人都來了,就讓她安置下來吧,你要是覺得人品還不錯,沒那些歡場女子的習性。就安排着她跟夜兒做個伴也好,夜兒一個人也是孤單了些。若是跟夜兒合不來,随便的安排點什麽差事給她做就好。救人救到底,既是已經從風月之地出來,斷沒有送回去的道理,若是她想嫁人,替她找戶好人家,也是行得通的。”
“嗯,大哥,我再觀察觀察吧,她據說以前也是大家裏的小姐,舉止坐卧倒是絲毫未有輕浮之态,若是我在看幾日沒旁的毛病,就讓她跟夜昙去做個伴也好。”
二人才說着這些事,一個下人忽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鄭岳平皺眉道:“什麽事這麽着急忙慌的?”
來人結巴着說:“莊子外邊有個人哭喊着要見夜昙小姐,他們有人說看着好像是前些時日在府裏住過的方家公子,我們攔着他說要跟老爺和三爺通秉一聲,他就在那一直又哭又嚷嚷的,這會兒人厥過去了。”
于嘯杉聽聞,蹭地站了起來,才要出去,鄭岳平一把拉住他,回頭對着進來禀告的下人說:“人既是昏了過去,先擡進莊子裏吧,還是安置在原來的院子裏,讓莊子裏的大夫趕緊去瞅瞅。”
傭人下去,鄭岳平擡頭看着凝眉而立的于嘯杉問道:“老三,那日你說夜兒看了方路昇的信,哭了半夜,說是從此不再見此人,想來那小子該是寫的絕交的信件,這會兒怎麽倒又會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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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嘯杉眉頭更深鎖了幾分道:“誰知道那小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當日裏我就該先看看信裏寫些什麽,可是誰知道夜兒看完就給燒了呢,這倒好,現在也不知道當時他說的啥,這會兒跑上門又要作甚。”
“老三,那你說這會兒,讓不讓夜兒跟他見面呢?”
“大哥,我心裏也有點沒譜,不見面吧,這麽個大活人在莊子外邊又哭又鬧了半天,遲早夜兒會知道。可是讓見面吧,夜兒這些日子,才緩過點神來,倒不知道這次見了之後又成了什麽樣子。哎,這方家的人簡直就是咱們的煞星,就不能安生點兒。”
“我看這事既然已經如此,方路昇來了瞞不過夜兒,那就幹脆去只會她一聲,見與不見讓她自己選。”
“哎,才消停了幾日啊,夜兒才有點喜色,這真是……”于嘯杉長嘆一聲道:“大哥,那你先去看看那小子怎麽樣了,動不動就暈,倒是比個姑娘還嬌弱,我去跟夜兒說一聲去。”
喊人推着鄭岳平去看方路昇,于嘯杉走去夜昙屋裏的腳步卻放得極慢,一路上想着該怎麽說,心裏又揣度着夜昙的反應。心中只氣惱,不該把在方家看着的人撤回來,這會兒倒弄個措手不及。原本以為過了這麽些時日,這事也就了結了,斷沒想到方路昇還能橫生枝節,還真真的成了個送不走的瘟神。踯躅間,人卻已經走到了夜昙的屋外。
夜昙這會兒大概正在午歇,門輕輕地掩着,屋裏一片寂靜,于嘯杉輕輕打門,菊香開了門,聲音極低地說道:“三爺,夜昙小姐剛說睡個晌午覺,這會兒才歇下,您是有急事找她?”
于嘯杉猶豫了下說:“那就讓她歇着吧,若是她醒了,你去告訴我一聲,我,一會兒該是在原來方路昇住的那個院子裏。”
菊香輕聲應了,于嘯杉便轉身去看方路昇。
進得院門剛好看見大夫收拾着東西準備走,方路昇一臉淚痕地躺在床上,跟鄭岳平說着話。于嘯杉攔住大夫問道:“這小子可有什麽大礙?”
大夫搖搖頭頭:“三爺,這方公子就是身子骨弱,一路勞頓,剛剛又急火攻心,沒什麽大礙,順過氣來就好了。”
于嘯杉擺擺手讓大夫下去,心下稍安,甭管怎樣,方家這小子也不能在他這出事,否則莫說還要跟方家有個交代,就是對夜昙也不好說。
于嘯杉幾步邁進屋子裏,靠在床上的方路昇見了,蹭地起身,一骨碌滾下床,膝行至于嘯杉跟前,拖住于嘯杉的袍尾哭道:“三爺,請您成全我和夜兒的婚事。”
于嘯杉有些厭惡地扯回自己的袍子,眼神詢問地看着鄭岳平,後者皺眉搖了搖頭,于嘯杉說道:“有話起來好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這麽跪着成何體統。”
“三爺,你若是不能成全在下跟夜兒的婚事,在下就長跪不起。”
于嘯杉的眼神裏又多了幾分煩厭,語氣冷漠地說道:“你若是願意跪,回家跪着去,別在咱們莊子裏丢人現眼。你跟夜兒的婚事是你爹不同意,你這會兒央個我作甚,我如何不成全了?”
方路昇泣不成聲地跪坐在地上:“我爹說,三爺跟夜兒的爹不共戴天,這樣的人我們方家不能娶,娶了就是惹禍上門。可我知道三爺心裏是疼夜兒的,就算跟夜兒的爹有血海深仇,也不會遷怒到夜兒,在下只想請三爺能跟我爹言明此事,就說夜兒她爹的事與我們無幹,就算我們方家娶了夜兒也不會被牽連。”
于嘯杉聽聞,冷哼一聲,才要開口奚落,就聽見身後一個悅耳的女聲,清冷地開口:“方路昇,你快給我站起來,不要讓我更加瞧不起你。”
屋內的三人聞言都往門口望去,只見夜昙仍是白日裏的打扮,許是剛剛于嘯杉去時便被擾醒,匆匆趕了過來,此時,發絲還有些淩亂,面色蒼白若紙,說完話緊咬着唇,渾身微微地抖着看向方路昇。
方路昇哀嚎一聲,“夜兒。”聲淚俱下地說道:“夜兒,我爹不讓我娶你,我爹說我若娶了你,三爺定不會放過方家。上次給你的書信,你定是還沒收到,我今天偷跑出來,就是為了求三爺網開一面能成全咱們。”
夜昙凄然一笑道:“信我收到了,當天便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