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唔,好疼啊……”
許可迷迷糊糊的抱住隐隐作痛的頭，好難受，要死了……
他勉勉強強地睜開眼睛,卻在看到眼前的畫面的時候猛然一驚,瞬間清醒了,這是在哪？！
他現在身處的地方很明顯是在一個車廂內,看着還挺眼熟,而透過擋風玻璃,他看到外面竟是一片烏漆麻黑的荒郊野嶺，有夜風從開着的車窗吹進來，吹得他渾身一哆嗦。
！
這是什麽情況？發生了什麽？他記得他之前還是在酒吧裏的，為什麽一覺醒來他會在這裏？
許可坐起身,有什麽東西随着起身的動作滑落下去,低頭一看，竟是一件西裝外套，之前應該是蓋在自己身上的。
許可撓了撓頭,還是搞不明白現在是什麽狀況，是有人帶他到這裏，還把外套蓋在他身上的嗎？那對方人呢？
在車內環顧一圈,除了他之外沒有別人了，想了想,他打算先下車偵查看看。
打開車門，他剛鑽出車廂，冷不丁聽到一個有些喑啞的聲音：“醒了。”
許可循聲望去，在車燈照不到的黑暗之處，一星火光在閃爍移動着，後面還有個模糊的影子,看上去頗為詭異。
身處荒郊野嶺，再加上眼前這麽一副詭異的畫面，許可臉色刷一下變得慘白，抖着聲音小聲嗚咽：“有、有鬼……”
腳步聲響起，鬼影朝他一步步走過來。
許可驚恐地閉上眼睛。
“呵……”
輕笑聲被夜風裹挾着送入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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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熟悉的聲音讓許可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對方已經來到了明亮處，露出他的真身。
是大波ss！
意識到自己剛剛誤會了什麽，許可羞窘地捂住臉，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不是鬼哦。”應城微笑着走近他。
許可這才發現他的指縫間夾着一支煙，正袅袅的燃燒着，剛剛的那一星火光正是這支煙散發出來的。
他放下心來，拍着心口長舒一口氣：“原來是你啊，大半夜的不要吓人啊，知不知道心髒病都快被你吓出來了！”
“抱歉抱歉。”應城笑着說，只不過聽語氣倒是沒有多少歉疚的意思。
許可撇撇嘴，然後他又環視了一圈周圍，發現這裏不是他想的荒郊野外，而是山頂的觀景平臺，站在這裏眺望遠方，還能看到未睡的城市燈火。
“我怎麽會在這裏？”許可提出疑問，“是你帶我來的？”
“是啊。”
許可更疑惑了：“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你喝醉了，我帶你來吹吹夜風，醒醒酒。”應城說得很理所應當，仿佛這就是最佳的醒酒方法。
說罷，他含笑看着對方：“怎麽樣，現在是不是清醒多了？”
饒是盛夏時節，但是夜晚的山頂也是涼飕飕的，夜風拂過周身，卷走酒醉後的身體不适。
許可深呼吸一口氣，感覺确實神清氣爽，于是點點頭：“是啊，好多了——對了，我之前是怎麽喝醉的，我記得……”
他回憶着先前發生的事情，才發生不久的記憶還很鮮明，在腦海中一一浮現，随着記憶的回溯，許可的臉色一點一點發白起來。
啊啊啊啊啊太糟糕了啊！
自己居然對大BOSS說了他不行的話，而且這個大BOSS現在還是自己的老板！
這下是把對方給得罪狠了吧！
等等！
許可緊張地看着周遭的環境，他還專門在這個時間把自己帶到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來，不會是想方便殺人滅口，然後抛屍荒野吧？
他咽了口口水，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從容一些。
“原來你還會抽煙啊……”為了緩解緊張，也為了轉移話題，許可這麽問道。
應城低頭看了一下手中的煙，笑了一下，點頭：“嗯，不過很少抽，一般是想事情的時候抽。”
“那你現在在想什麽？”許可脫口而出。
将燃盡的煙頭扔到地上踩滅，應城一邊回應他的問題：“在想你之前對我說的話。”
許可看着他踩煙頭的那個狠勁，心髒撲通撲通地跳，來了，大BOSS終于要跟他攤牌了！
雖然希望渺茫，但他捂着嘴小聲建議道：“你可不可以當我什麽都沒有說過？”他的眼睛裏盈滿水光，帶着點可憐兮兮的委屈，還有一絲驚懼，像極了受到驚吓的小動物。
應城凝視他片刻，點了點頭，語氣也是溫和的：“可以。”
許可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聽到他的下一句話：“但是你得告訴我，我哪裏不行？”
這不還是等于聽到我說的了嗎，你這個人說話怎麽不算話的！
許可非常想瞪他，但是考慮到自己的小命和兼職工資還捏在他的手裏，只好作罷。
“啊，這個……”許可支支吾吾。
見他半天不答話，應城動了，徑直向他走來。許可一見他有所動作，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蹭蹭地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他退到了車邊，身體緊緊貼着車身。
“你、你想幹什麽？”見他仍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許可警覺地盯着他，希望用言語喚醒對方的良知。
這種小仇小恨不值得讓你以身試法，做法制咖的啊！
應城還是沒有停，繼續向他逼近，直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一步，才停下，然後非常帥氣地伸出一只手，撐在他身後的車身上。
許可覺得這個姿勢有點怪，是不是有點像變種壁咚？
“你想幹什麽？”許可又問了一遍，只不過這一次氣勢又要弱上了許多。
應城的唇邊揚起一抹看不出情緒的弧度：“我勸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你為什麽那麽說，否則的話……”
他輕哼一聲。
聽出他話裏的威脅之意，許可心中警鈴大作，是吧是吧，他猜對了吧，大BOSS就是對他圖謀不軌所以才把他帶到這裏來的！
“你想殺人滅口嗎……”許可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聞言，應城似乎愣了一下，不過只有短暫的一瞬，随後他順勢看了看周圍，笑着點頭：“嗯，這裏倒是個很不錯的犯案現場。”
許可頓時面如土色。
欣賞夠他的驚恐，應城好整以暇地說道：“不過我是個遵紀守法的人，是不會這麽做的。”
許可一怔，随即一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他心有餘悸地拍着胸口：“喂，大哥，你不要吓人啊，我剛剛真的要被你吓死了！”
“是你自己吓自己。”應城很無辜地為自己辯解。
“那不是你在威脅我嗎！”許可鼓着臉，“我只是合理猜測可能性罷了！”
應城似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原來在你心裏我是這樣的人。”
許可啞口無言，這話也沒法反駁，大BOSS一直以來給他的印象确實是兇神惡煞的，哪怕接觸下來發現并非如此，但是固有印象已經形成，下意識的時候還是很難繞開的。
輕咳一聲以掩飾尴尬，許可岔開話題：“你原本是怎麽打算的？”
“原本啊……”應城沉吟着，吊足了許可的胃口之後，這才悠悠然地公布答案，“我打算就這麽跟你耗着呗，反正這裏這麽荒涼，又是這個時間，如果沒有我開車送你，你是回不去的。”
聽完他的計劃，許可立刻大叫起來：“喂喂喂你這也太惡趣味了吧，怎麽會有你這樣的人啊！”
“嗯？”應城卻不以為然，“這不是很好嗎，這裏環境這麽好，今晚的天氣也不錯，在這裏看看星星月亮，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嗎？”
他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
“誰想和你浪漫啊……”許可很無力，他果然不懂大BOSS的腦回路，和一個男人一起共度夜晚，那叫浪費吧？
應城想了想，提議：“既然你不想和我浪漫，那就老實交代吧——快說！”
話題又回到了原點，許可見實在是繞不開了，只好一咬牙，硬着頭皮說了：“說你不行是因為……”
“嗯哼？”
“因為那天我不小心聽到你女朋友的話真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只是湊巧去給你們上餐具才聽到的這個真的不能怪我你放心這件事我有幫你保密沒有告訴別人！”許可一口氣把話說完，大口地喘着氣，差點憋死他！
應城聽完卻很疑惑：“我女朋友？”
“對對對！”許可忙不疊點頭，“是你女朋友說的，說她只是想要個孩子卻那麽難……”
許可的聲音漸低，雖然四下無人，但是這種話說出口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不對，應該是大BOSS不好意思，自己在替他害羞什麽！
“所以……”應城的聲音裏聽不出不好意思，倒是顯得意味深長，“你是根據這句話才覺得……我不行？”
許可哆嗦了一下，想點頭又不敢，只好幹笑起來。
“可是她不是我女朋友。”應城聳了聳肩，輕松地說。
“诶？”許可驚訝。
“而且她的話也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應城又告訴他一個真相。
“哈？”許可已經懷疑人生了。
應城笑了一下，為他說明實情：“上次你見到的那位蘇小姐，确實是我的相親對象。”
“這……”
許可張嘴想說些什麽，但是應城快他一步，将食指抵在他的唇上，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示意他聽自己說。
唇上被溫熱的指尖觸碰着，許可一瞬間什麽都說不出來了，抿了一下嘴唇，點點頭。
“不過我們對彼此都沒有興趣，已經決定了只做朋友。”應城說着，刻意加重了“只”的發音，“所以，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普通朋友，是你誤會了。”
聽他澄清兩人的關系，不知怎的，許可覺得自己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氣。
咦？自己是在慶幸大BOSS還是單身狗嗎？嗯，應該是吧。
應城笑着看他臉上表情微妙的變化，不動聲色地繼續往下說：“至于你聽到的那句話，其實是因為蘇小姐她是一位童裝設計師，她所說的想要個孩子指的是适合做她童裝模特的孩子，而不是你想的那樣。”
對方已經把他誤解的情況都解釋清楚了，許可意識到自己确實是鬧了個大誤會，不由捂着臉羞窘起來：“啊，原來是這個樣子，我為什麽會誤會成那樣啊！”
說着，他又想起了什麽，懊惱起來，口氣裏滿是不忿：“啊啊啊啊都怪這個誤會，連我也被誤會了，搞什麽啊，全員誤會嗎？！”
“嗯？”應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你被誤會什麽了？”
許可不假思索：“我被誤會成暗戀你啊！”老陶那個家夥，居然因為他那天的反應而誤會成他暗戀大BOSS，然而因為目睹人家小兩口恩恩愛愛所以傷心欲絕，戲精上身的陶文康為了聊表兄弟情誼，硬是拉着他開導了兩個小時。
往事不堪回首。
話說出口，許可才察覺到不對，他怎麽把這種事都給說出來了！他立刻去看大BOSS的反應，同時心裏祈禱着對方聽到之後不要覺得惡心難受什麽的。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他所想象的反應都沒有在大BOSS的臉上出現，對方甚至是沒有反應，只是直直的、定定的看着他。
眼神裏寫着讓人無法全部讀懂的深沉。
或許是四周太過于安靜，許可覺得此刻自己的心跳聲被襯得過于響亮，震耳欲聾。
他們的姿勢沒有變換過，仍然保持着一個背抵着車身，一個橫在他身前手撐在車上的姿勢。之前還不覺得，現在許可越發覺得這個姿勢暧昧極了，對方幾乎是将他圈在懷裏。
兩人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許可将對方吐息間的熱度感受了個真切，臉頰有點熱，又有點癢。
許可在他的盯視之下越發感到不自在，慢慢地側過臉去。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應城這麽說着，然後便收回手，往後退了兩步。
聽到這話，許可茫然地轉回來，看着大BOSS，他在遺憾什麽？
應城聳聳肩，說：“我把我的事情告訴你了，現在，該你告訴我你的事情了。”
“诶？”許可一愣，“我們有這麽說過嗎？”
“沒有。”應城回答得幹脆，“但是還是像我之前說的，你不告訴我的話，我們就這麽耗着。”
許可抗議：“你這是耍賴啊！”
“是啊。”應城理直氣壯地點着頭，“我耍賴了，但你能拿我怎麽樣呢？”
許可默然，這人好無恥啊！可他說的對，自己還真的就沒辦法拿他怎麽樣！
憋屈！
最後，許可鼓着臉妥協了：“行吧，你想知道我什麽？”反正大BOSS也把他的事情告訴自己了，就當一換一吧。
應城沒有立刻發問，而是示意他跟上來，許可猶豫了一下，還是跟着他走去。
山頂觀景平臺的設施還算齊全，有供游人休息的長椅，應城率先走過去坐下，然後扭過頭來看着他。
許可硬着頭皮坐到他的身邊。
這裏離車子已經有些遠了，車燈提供的光線晦暗不清，僅有頭頂的皎月灑落下神秘的銀輝。
“你有多久沒有休息過了？”
在一片寂然之中，應城突然出聲問道。
“我每天都有休息啊……”許可下意識地回答，這算什麽問題？
應城看過來，搖頭：“我不是說單純生理上需要的那種休息，而是放松，讓自己感到愉悅的休息。你有多久沒有過了？”
許可沉默了。
他實在沒有想到大BOSS會問他這個問題，而對于問題的答案，他也沒有任何頭緒。
想了很久，他才說：“忘了。”
這一次，輪到應城沉默了。
許可也沒說話，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良久，應城開口說道：“不要這麽拼啊，雖然你還年輕，但是也要注意勞逸結合才行。你是皓皓的支撐，如果你倒下了，皓皓可怎麽辦呢？”
“皓皓啊……”許可輕嘆了一聲，“可是如果我不努力的話，那又要怎麽辦呢？”
他向前眺望而去，遠處城市的燈火明明滅滅，分辨不出哪一盞在指引自己回家的路。
他學着應城那樣聳聳肩膀，想要做出對方那種雲淡風輕的樣子，不過做了一半又感覺自己實在學不來，只好撓撓頭，苦笑着說：“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
他又嘆了口氣，語氣裏滿是無奈：“皓皓開學就要上幼兒園了，現在的幼兒園費用真的好高，還有其他各種費用，要是我不努力工作的話，那些錢又不會憑空變出來，我可不就只能努力工作了。”
“休息，誰不想休息啊，可是生活的擔子那麽重，誰敢休息啊。”許可對着他笑了一下，“休息是輕松了，然後就去喝西北風了嗎？”
輕快的語氣卻沒能讓沉悶的氣氛活躍起來。
“其實……”應城斟酌着用詞，“你沒必要一個人撐起全部，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幫你。”
“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啦！”許可微笑着說，“像之前在商場那次，你幫我照顧皓皓，今天還幫我解圍，都是幫了我的，我很感謝你喲！”
但随即他的話鋒一轉，語氣堅決：“可是如果你說的幫助是指金錢上的幫助的話，那麽恕我拒絕。能夠自己争取的，我還是想要自己去努力，而不是接受他人的饋贈。人都是有惰性的，一旦錢財來得太容易，反而會喪失鬥志，我不想變成那樣的人，也不想皓皓變成那樣的人。我可是有一個很偉大的目标的，要把皓皓培養成獨立自強的人，如果我都不能以身作則，那還要怎麽言傳身教呢？”
說起自己的目标，他的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梨渦，不甚明顯，但是在月光下卻有種莫名的吸引力。
應城看了他許久，才輕輕地笑了一下，點點頭：“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咦？”許可好奇了，“你是怎麽想我的？”
“非常……”
他只說了兩個字便停了下來，刻意吊人胃口。
“什麽？”許可等不及一般，往前湊了湊，“不要賣關子了，快說嘛！”
應城微笑：“可愛。”
“哈？”許可難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哪裏可愛了？”
“哪裏都很可愛啊。”對方的聲音聽起來相當不走心。
許可垮了個臉：“你那是什麽眼神啊，我覺得我應該是帥氣那一挂的好嗎！”
“那就帥氣又可愛。”應城敷衍道。
許可并不覺得開心。
應城擡起手，輕輕地落在了他的頭上，揉了揉：“可可乖，不要鬧脾氣啊。”
許可趕緊往後退開避開他的手：“都說了不許摸我頭！”
應城看着他使勁扒拉頭發的樣子，笑了笑。
聽到那與夜風一樣輕柔的笑聲，許可覺得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于是趕緊叫道：“喂，你不是說回答完問題就可以走了嗎，趕緊走吧，我都困了！”
“不急。”應城說，“再坐會兒。”
許可瞪着眼睛：“你又耍賴？！”
“是啊。”應城再次大方承認。
許可被這兩個字氣得內傷，這家夥就耍着自己玩就是了！
雖然心中不忿，但是畢竟車是人家的，自己還得仰仗人家才能回家，許可也只能抱着手臂生悶氣，乖乖坐在旁邊等他坐到想走為止。
到底有什麽好看的啊，搞不明白！
或許是酒勁，也或許是困意，總之，坐着坐着，許可開始犯困了，眼皮子都睜不開了。
意識逐漸模糊，漸漸遠離。
正專注地盯着遠方燈火的應城扭過頭，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熟的人。
伸手攬住他的腰身，将人固定住防止滑落，應城微微地揚起嘴角：“辛苦了，做個好夢吧。明天也好好休息。”
似乎是聽到這句話，許可呓語着：“嗯……好……”
應城唇邊的笑意越發深邃，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掏出手機發了條消息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許可：太過分了居然仗着我不會開車就搞威脅，不行我也要學開車！
應城：開車啊，我教你啊。
許可：我說的是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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