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哪怕賈赦說得那樣親和豪爽,甚至笑容燦爛的臉恍若陽光驅散了夜風的寒冷,但是來者有那麽一瞬間吓得身形僵硬了一瞬,尤其是眼角餘光看見了在賈赦身後大拇指扣在劍柄上的無名,還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了一下。

他本來剛幹完一票,日子過得肥滋滋的,還跟他的徒子徒孫們炫耀手藝。豈料忽然來了一群惡徒,吃他的雞,喝他的酒,跟蝗蟲過境似的。沒得辦法,只能出山幹一票。

可親爹啊!

這傳說中戰神勳貴家的公子哥腦抽抽的,竟然讓第一殺手管錢?

忒會玩了。

無名看着來人肉眼可見哆嗦的模樣,眼眸的冷意更甚了一分。

黑道雖然為人不齒,但也有很多約定俗成的規矩,比如嗆行者,殺。尤其是盜賊一業,某些還自诩劫富濟貧,盜亦有道的,矯情的規矩比名門正派還多。諸如眼前之人—千蛛手,有盜帥之稱。每次都用偷道而來的錢財助人為樂。

作為一個只拿錢辦事的殺手,對這種所謂的俠盜還挺看不上眼的。同樣是個偷,還分出個三六九等來,同樣是闖江湖混黑的,竟然還有個高低貴賤之分。

現在竟然還上門挑釁了!

不過垂眸掃了眼火堆上的黑炭魚,掏出個精美的荷包翻又翻又翻,最後咬咬牙從自己懷裏拿出一塊碎銀子遞過去。吃飽了再宰!

賈赦壓根沒注意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眼眸盡盯着千蛛手拎着的烤雞了,見人許久不回話,揉揉肚皮,再一次親和無比加籌碼:“成嗎?就在做三只烤雞,煲個簡單點枸杞黨參雞湯,你要手把手教會無名,我再給你一千兩。”

說着,賈赦擡眸看了眼伸出手來的無名,剛想誇一句人貼心乖巧懂眼色,但當看見人看着人掌心裏的銀光閃閃,可愛至極的小……小銀子,不由得歪歪頭,撓撓耳朵,使勁想了又想,帶着困惑問道:“這是……是一錢?”

哪怕上上輩子在落魄,他大老爺的概念裏貨幣單位是“兩”的。

這個錢……

1兩黃金=10兩白銀=10×10錢=(10×10)×1000文

腦海想着換算的公式,賈赦手指頭動了動,最後一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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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出來算個賬,我們出來不是旅游,是來闖蕩江湖,來吃苦的。當然也不能太辛苦了,你算個普通老百姓的日常開支給我。】

【宿主,本世界乃《紅樓夢》衍生而來,貨幣概念綜合明清實力,根據……但那些資料當然是廢話,本系統為着人文主義精神,故而經過篩選,為您提供最後的答案:1文錢相當于人民幣2元。普通農家一年有兩兩就是富裕老農了。】

【等等,我說錯了,普通地主鄉紳的日常支出。】賈赦理直氣壯的,【你也得考慮考慮這個時代我爸是賈代善!擱現代,我就是根正苗紅的紅、三代,海陸空三軍的太、子爺,懂不拉?用兩兩,簡直玩笑!】

【那你叫我幹啥呢?】系統設定好最親切柔和的音調此刻都顯出幾分暴躁情緒來了【先前就跟你說了好幾遍了,你還給我以一己之力拉高了整個黑、道殺手的市場價。要知道,根據檢測,無名之前最高記錄,揚州鹽商請人殺勾引他女兒的采花賊,也才一千兩銀子。】

【這……這叫戰略,用糖衣炮彈先瓦解他們。】賈赦結結巴巴說完,看着不吭聲的系統,哼唧了一下,把無名拉到一旁,語重心長的勸道:“無名,你說你……一個野外職業者,行走在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中的,你竟然養活自己的能力這麽差,那怎麽能夠行?現在是我花錢給你培訓,讓你有一技之長,日後再也不怕烤黑炭魚了,多好啊。”

“再添點,你這錢打發叫花子呢?”賈赦掃過無名掌心的錢,只覺人生艱難,循循善誘:“以我的專業吃雞的眼光來說,你要是把這烤雞手藝學到了,日後若是退休了,還能開家店,名字我都想好了,肯德基!”

【宿主,我再一次提醒你,注意版權問題!】

【那叫妲己烤雞店!】

賈赦驕傲挺挺胸膛—自打他“脫”了馬甲後,他爸媽也自爆了。原來,媽媽是妲己,就是封神榜裏的那個狐貍精!他土豪爸爸是纣王!

而且他也不是重生的,而是他爸媽退休頤養天年的,覺得養貓養狗的太麻煩,想要個餓了自己會吃渴了自己會說還會拉粑粑愛衛生的“寵物”。

因緣巧合的從世界位面中抽了他的魂魄。

然後再也沒有然後了,二十一世紀的教育—不能讓孩(寵)子(物)輸在起跑線上,這觀念深入人心,在耳濡目染之下爸媽也感染上了。再……再後來發現陪讀令人容顏衰老,便開始賺錢捐樓捐樓再捐樓之路。

這兩披着馬甲奮鬥之路不說,可還是帶着些種族特性,以及傳說的昏君暴行,一日三餐少不了雞雞雞雞雞,認為吃雞可以補腦子。

他賈赦偏科,就是雞吃太少了。

哪怕後來他們自己馬甲都坦白了,兩人還堅定不移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要知道,他賈赦高考考的是理科,大學學的是天文系。大學四年,除了仰望星空,撩着小姐姐小哥哥外,就連畢業論文還是爸媽動筆寫的,教授看了多說好。

幸虧他不是翟某某,不瞎嘚瑟。

就在賈赦回憶往昔峥嵘歲月之時,無名已經毫不猶豫後撤幾步,瞧着人似乎還想喋喋不休的訴說,疾步走向千蛛手,聲音冰冰冷冷,“夠嗎?”

千蛛手點頭若小雞搗蒜,“夠夠夠,小老兒這輩子還沒遇到過這麽好的事情。”

賈赦一扭頭看着“師徒”盡歡的場景,感嘆不已:“難怪說勞動人民真淳樸呢。”

“不,”賈政喝完藥恢複了些生機,擡杠:“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那你就應該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賈赦愈發驕傲的昂了昂頭,“你的小目标哥給你定好了,朝着努力啊!跟我對詩?你還墨水少點。”

“看他們在學習,我考考你,想想以下詩詞分別來自哪裏。”賈赦清清嗓子,“少壯不努力,不如自挂東南枝……”

賈政聽聞,嘴角瞥了瞥,批判:“不學無術,少壯不努力下面一句是老大徒傷悲,出自漢樂府《長歌行》……”

話語戛然而止,賈政愣愣的看着賈赦嘴皮子一張一合,一張一合,腦中原本的詩詞全都亂成了一團,感覺自己都成了漿糊。

在篝火旁的兩江湖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皆種磨刀霍霍的沖動。

“無……無名,可否行個方便,直接将我打昏,讓小老兒可以交個差?”千蛛手聽着耳畔傳來的“自挂東南枝”,愈發感覺一世英名要毀了。

“不如你偷了吧。”無名冷聲,“我寧願失手重新奮鬥。你可是大名鼎鼎的俠盜,得為黑道為江湖考慮。讓他們回家吧。”

千蛛手聽到這話,讪讪笑了笑,“你……你……”

“半個時辰前,西南方向,來了二十三人,當然沒準還有更多,我分辨不出來。”無名沉聲,“但是你剛偷過,在錢沒花完之前,是不會行竊的,所以你說呢?”

“武林盟接了他爹的單子,我能有什麽辦法?”千蛛手說起來那個委屈:“怪我太成功還有專門的話本。”

—風雨門是專職情報機構,像個生意人,不管黑白正邪,給錢就辦事,但是武林盟,聽聽就是帶着正道氣息的,更帶着些朝廷之意。

現如今的江湖,雖然有打打殺殺的,但也不像亂世之時那樣血、腥、殺、戮、動不動就滅門。因為本朝太、祖立國後,以駐軍為由,派八公帶兵趕赴全國各地,滅了黑道,順帶教育教育名門正派。白道由此感受到“學武要保家衛國”之念,由此成立了武林盟,将朝廷緝拿的通緝要犯當做評定後起之秀的首選。漸漸演變成武林牙行。

無名聽聞這話,毅然決然:“那你等什麽下藥啊,老子能跟兒子比?”

“否則殺了你。”

千蛛手:“…………”

千蛛手緩緩轉眸看了眼,就見賈赦伸手彈着有些呆愣的賈政腦門,還在哼唱着不知哪裏來的魔性詩詞:“問君何所之,宣城太守知不知;危樓高百尺,宣城太守知不知;此物最相思,宣城太守他丫知不知……”

哆嗦了一下,千蛛手壓着聲咬牙:“我堂堂一盜帥,下藥?”

“先賭上他的嘴。”無雙沉聲:“連我都知曉背串了,他們家老子聽到不得氣死啊?到時候一怒之下平了江湖。”

千蛛手聞言又哆嗦了一聲,看看看賈赦一身的裝扮,最後在人手裏拿着的扇面上幽幽迸發出抹光亮來—這傳說中的前朝小書聖提字的扇子啊。

想要。

千蛛手點點頭。

無雙打個手勢,風雨門贈送的兩打雜的風一,風二沒一會兒就手腳麻利的把三只雞送了進來。

看着香氣撲鼻,外焦裏嫩的手扒雞,賈赦停止了循環哼唱的《自挂東南枝》,美滋滋要水洗手。

賈政晃晃被險些被洗腦的腦袋,看着賈赦雙手都朝雞而去,似乎要直接上手抓,哼了一聲板着臉端起說教的架子,道:“賈赦,你還有沒有點用餐之禮了?這入口之物,你……”

千蛛手和無名下意識的呼吸都放慢了幾分,耳聽八方,眼觀賈赦。

“你什麽你?你當哥傻啊。”賈赦甩甩袖子,掏出一小竹灌來,退到賈政身旁,那竹灌敲了一下人,壓低了聲音偷偷道:“老黃送的銀針。吃飯前先紮一針。”

他賈赦雖然只當過幼兒園校霸,但“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可不是白看的!

再說了還有《武林外傳》呢!

江湖和宮鬥,甚至網游刷boss都驗證了一個真理—組隊必組醫生。

可跟他交情最好,是他祖父好朋友的黃老太醫不願跟他出來一路走一路看,翻最高的山,尋傳說中的靈丹妙藥。

故而他此行直奔日月山莊,不是沖武林盟主去的,是聽說江湖後起之秀,大名鼎鼎的無憂谷谷主,據說藥王孫思邈的後N代孫忘憂,孫大神醫在替武林盟主他娘治病。

賈政呵了一聲,“你準備挺充分的啊,黃老太醫都樂意陪你鬧?”

—這黃老雖然不是太醫院院首,卻也最最德高望重的一位大夫,擅外科,尤其是骨科。現如今的軍醫,基本都是人培養出來的。

“這什麽叫做鬧啊?我答應了幫他尋找天材地寶的。”賈赦不滿,“他還特意給我送個了蠱蟲,據說有毒的一聞就有數。我還問欽天監買了個反彈符。可以反彈給下藥的,讓他手上生麻子……”

千蛛手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見狀,賈赦嘆氣,“都混黑、道的,心理素質怎麽那麽差啊?”

賈政聞言,莫名其妙,“這……”

“那就是傳說中的盜帥。”賈赦說着哼了一聲,“你當我兩院子的話本白買的?”

當我金手指白開的。

下藥就提醒了。

嘿嘿嘿,普法普法普普法。

想着,賈赦昂首挺胸,還昂天長笑,“爹,謝謝你給我送人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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