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随着分身的倒下,遠在明心宗的程渡安終于慢慢地站了起來。

他面無血色,撫在胸口處的那只手劇烈地顫抖着,好似在剛剛丢掉了半條命。

事實也差不多這樣,天眠宮那個分身死後,程渡安的修為瞬間落下了兩個小境界,短時間內很難恢複。

程渡安起身走到石鈴前,狠狠地砸碎了它。

“沒用的東西!”他咳出了兩口血沫,接着趕忙吞下丹藥調整體內逐漸平靜下來的真氣。

過了一刻鐘,程渡安才再一次睜開了眼睛。

男人不知道天眠宮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只知道要是那具屍體被發現,當年自己偷挖黎扶月道心的事情就會暴露出來……

程渡安雙手用力攥成了拳。

顧不得那麽多,他立刻冒險喚醒了幾個被分身帶去天眠宮的傀儡仙婢,命她們盡快找到屍體,直接毀屍滅跡。

做完這一切後,程渡安這才腳步踉跄的走到了影殿的後殿。

這無比空曠的後殿中,居然只挂着一件雪色狐裘。

男人一把将那件狐裘從衣架上扯了下來,接着顫抖着用力抱入懷中,半晌後他才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這件狐裘是當年黎扶月在秘境中贈給他的,一千餘年來,男人一直将它好好地藏在影殿的背後。

這一刻程渡安再次将手撫向了心口。

疼痛已經完全消失,剛才的一切還有那段千年前的回憶,忽然又似一場夢般遙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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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烏木舟裏的幾張符紙忽然幻成了人型,懸挂在她們腰間的鈴铛輕輕動了起來。

那幾名仙婢停頓幾秒,便循聲向天眠宮的一角而去。

沒過多久,這幾道身影就出現在了密光山的半山腰。

然而還沒她們繼續往前走,一道劍光閃過,那幾名仙婢瞬間倒地變回了符紙。

下一刻那幾張符紙就燃成了灰燼,被夜風吹散消失不見。

一道黑影出現在了密光山的小樓中,沒過多久便與地上那具屍體一起消失在了這裏。

這一晚天眠宮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次日清晨,黎風蘭被自己的生物鐘喚醒。

盡管以非常別扭的姿勢躺在床上睡了一晚,直到現在頭還很疼,可是清醒之後,黎風蘭還是第一時間起身向房間中心的空地看去。

只一眼,黎風蘭的腦內就瞬間刷過了一排大紅加粗的感嘆號。

他發現——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居然不見了!

“怎麽回事……”黎風蘭喃喃自語道。

從重生到現在,黎風蘭還從來都沒有這樣緊張過。

他确定昨晚的紅衣人已經死透,絕對不可能自己離開。

而要是程渡安的手下,或者說宗門的人已經找到了這裏的話……自己也絕對不可能安穩的睡過這一晚。

所以那個屍體,究竟是怎麽消失的?

又或者說,是誰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了那具屍體?

黎風蘭慢慢蹲下身,指尖從地板上撫過。

昨晚的陣法已經徹底消失,而空間內也沒有其它陌生的靈力殘留。要不是他手腕上的傷疤還沒愈合,黎風蘭真就要懷疑昨晚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

就在這個時候,黎風蘭看到窗外忽然閃過一道極其刺目的亮光。

他皺了一下眉,總算慢慢地站起了身來。

要是黎風蘭剛才沒有看錯的話,那道亮光似乎出現在南靈山方向……這次來天眠宮參加宗門大會的修士,全部都住在南靈山的不同山峰上。

直覺告訴他,這道亮光絕對和昨晚的事情有關。

男人轉身回到床邊,重新戴上帷帽快步走了出去。

他出門便看見天眠宮南靈山方向劍氣沖天,應當是有人在那裏打了起來。

看到白光的同時,許多天眠宮弟子都以為宗門出了什麽大事,第一時間禦劍趕了過去。

放在往常,黎風蘭當然是能不湊熱鬧就不湊。

但是今天他卻猶豫都沒有猶豫,直接喚來天眠宮的靈鶴朝着南靈山而去。

靈鶴的速度遠不如禦劍。

等黎風蘭來到南靈山的時候,這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南靈山一共有三十座峰,離近一點就看到,今天亂起來的那裏正好就是程渡安住的之曉峰。

這裏距南靈山其它山峰有段距離,不過黎風蘭清楚,今早的鬧劇絕對已經傳遍了整座南靈山。

其它宗門的大能暫時不插手之曉峰的事,是在給天眠宮面子。

此時之曉峰正殿廣場上沒有人打架了,剛剛趕來的修士全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論着不久前發生的事情。

哪怕是曾經在天眠宮呆了一世的他,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景。

“請問這位道友,之曉峰峰剛才是不是有打鬥發生?”剛從靈鶴的背上躍下,黎風蘭就随便抓了一個人來問。

那名弟子本身不想回答問題,可轉身看到問自己的人是誰後卻改變了注意。

——他那天也在白玉蓮花臺邊,親眼看到了黎風蘭為天眠宮出氣的樣子。

“剛才明心宗的弟子發現,他們那程仙君死了!”

聽語氣這名弟子還蠻開心,着實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盡管早有準備,可聽到這句話後,黎風蘭還是重複了一遍:“程渡安死了?”

“沒錯,”那弟子顯然是已經在這裏聽了好一會的八卦,現在迫不及待地分享道,“剛被人發現,死在了我們為他安排的住處裏,于是明心宗的人過來鬧事,說要讨個說法。”

死在了宗門為他安排的住處中……

“怎麽死的?”想到程渡安身上的刀傷,黎風蘭趕緊追問道。

“這個……好像沒聽說。”那人撓了撓頭說。

程渡安胸前的刀傷非常明顯,要是不處理的話,一眼就能看出來。而明心宗的人,絕對會借此大作文。

聽到這句話黎風蘭已經能夠确認,昨晚那個将程渡安從自己房間裏帶走的人,甚至還處理了屍體上的刀傷,他的确是想要幫自己的。

可盡管如此,黎風蘭還是一點也不喜歡這種自己在明他人在暗的感覺。

那個幫自己的人到底是誰?

以及……他與自己的複活又有什麽關系。

不等黎風蘭思考,一道暗紅色的劍光再次出現在主峰之上。

“是明光宗的副宗主。”看清楚來人之後,那個弟子趕緊向黎風蘭介紹。

這次宗門大會是程渡安與明心宗副宗主一起帶人來的,兩人分別住在不同的峰上。

而剛才鬧事的那些,不過是明心宗的幾位核心弟子。他們一直跟在程渡安身邊,男人的屍體也是這些人發現的。

“原來剛才的劍光不是他。”黎風蘭忍不住說。

聽見他的話後,站在一邊的天眠宮修士冷哼了一聲說:“對,只不過是幾個弟子罷了,真是不将我們天眠宮放在眼裏。”

話音剛一落下,就有一柄暗紅色的重劍從空中砸了下來,直接穿透了地面。

這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明心宗的副宗主站在重劍邊,身上那件紅袍随着劍氣一起舞動,他将周圍人掃視一圈,咬着牙說:“我們程仙君莫名在天眠宮丢了性命,現在不但難讨個說法,甚至連他的屍身,都不能帶走了嗎?”

這位副宗主話音剛一落下,廣場上的明心宗弟子全都大聲應和了起來。

黎風蘭聽到,期間有天眠宮的弟子好心解釋,說什麽程仙君死得蹊跷,等查清楚後一定将他安送回明心宗。

可是那位副宗主顯然不同意他說的話。

紅色重劍飛了起來,狠狠地朝着前方的天眠宮弟子劈砍而去,廣場上瞬間響起一陣尖叫聲。

看清樣子明心宗這位副宗主是打算直接闖進去搶屍體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把銀白色的長劍忽然不知從哪裏飛出,輕輕松松就将紅色的重劍擋在了半空。

明心宗副宗主的臉色一下難看了起來。

就在這一刻,由靈氣幻化出的銀蓮花虛空綻放,一名黑衣人就這樣足踏銀蓮,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男人的長發在空中舞動着,長袍上繡着的獬豸像活了一般怒目注視着廣場上所有人。

他的目光格外冰冷,在男人出現的那一刻,廣場上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他的身後是幾十名同樣身穿黑衣的律法堂弟子。

黎風蘭看到,自己身邊站着的那個修士瞬間切換了崇拜模式,好像上一刻站在這裏罵人的不是他一樣。

至于黎風蘭……看到這逆徒的出場造型,他不由想到了一個詞:裝逼。

孟臨洲的手微微擡起,銀白色的長劍立刻飛回了他的手中。

男人看都沒看明心宗副宗主一眼,徑直朝着程渡安居住的主殿而去。

見到自己被孟臨洲無視了,天眠宮的副宗主立刻咬牙提劍擋在了孟臨洲的身前。

“孟仙尊,今日的事情,貴派就不打算給個解釋嗎?”

孟臨洲終于停下了腳步。

而在萬衆矚目之中,他不負黎風蘭期待的看了明心宗人一眼,接着忽然皺眉問道:

“今天怎麽了?”

哈哈哈哈哈哈,孟臨洲真有你的!

黎風蘭總算發現,孟臨洲成為持律仙尊後,受折磨的人就由他這個師尊擴大到了全修真界。

看明心宗的人被孟臨洲噎回去,可真是有夠爽的。

他相信自己徒弟絕對沒有刻意諷刺人的腦子。

孟臨洲之說以會說出這番話,十有八九是他之前又不知跑到哪裏去消極怠工了,到現在也不清楚之曉峰上發生了什麽。

真不愧是他。

“孟仙尊,您這是故意諷刺我嗎?”果不其然,明心宗的副宗主愈發憤怒。

“不曾。”見到明心宗副宗主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孟臨洲也沒有多說,直接派人進門驗屍。

至于他自己……看出明心宗的人有硬闖的打算,孟臨洲就如尊煞神般擋在了門外。

一時間衆人僵持了起來。

天眠宮面積有人間三個郡國那麽大,單單是有名有姓的仙山就有千餘座,門內修士更是難以計數。

從築基開始,修士們就要完成宗門任務,大部分人會去凡間歷練。而少部分修士也會選擇留在天眠宮,在律法堂或是其它幾個弟子堂協助處理宗門事務。

盡管選擇去律法堂的弟子只占全天眠宮修士的很少一部分,可在這個時候黎風蘭還是看到,整個之曉峰廣場已經被黑衣人圍了起來。

這些律法堂弟子衣着統一、面無表情,看上去極有氣勢。

昨晚死的那個畢竟不是程渡安的正身,黎風蘭相信律法堂的弟子進去之後不用多久,就一定能發現其中的蹊跷。

明心宗的副宗主是程渡安的心腹,因此他絕對知道裏面人的身份。

果不其然,律法堂弟子進去後沒多久,門口處的明心宗人便對視一眼,突然一起拔劍朝孟臨洲刺去。

“啊!”站在黎風身邊的那個修士不由小聲驚呼,“怎麽那麽多人打孟仙尊一個!”

而看到那群人的樣子,黎風蘭則笑了一下說:“他們打不過孟臨洲。”

怎麽說孟臨洲都是當年自己親手教出來的。

“什麽?道友你怎麽可以直接叫孟仙尊的大名,他——”黎風蘭身邊那個修士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不遠處的孟臨洲直接用劍氣将周圍所有人逼退。

男人淡淡瞥了明心宗弟子一眼,一臉公事公辦地說:“正值宗門大會,為求公正,我稍後将邀請所有前來天眠宮的宗門一道處理此事。”

殊不知明心宗怕的就是這個。

“廢話少說!這是我們明心宗的事,我們自己處理便好!”聽了孟臨洲的話,明心宗那幾位領頭的修士咬了咬牙,再次準備硬闖正殿。

但就在這個時候,剛進到房間裏面去的律法堂弟子們快步走了出來。原本守在廣場上的黑衣修士全都提起長劍,一臉緊張的看向了明心宗人。

之曉峰廣場上站着數百修士,所有人都安靜的待在原地,注視着那幾個黑衣弟子向孟臨洲行禮。

“仙尊大人,屋裏那個……那個不是程宗主的屍體。”為首的律法堂弟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咬牙說出了這句話。

聞言廣場上不少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明心宗副宗主瞪大了眼睛,但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孟臨洲冷冷地對那個律法堂弟子說:“繼續,別管他。”

“是,仙尊大人,”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那不過是一個分身傀儡,死因是真氣逆行,心頭血破體而亡,我們在他的身上發現了……兩股不同的靈氣。”

這名弟子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不停顫抖着,他知道自己說的這番話代表着什麽。

在場的人都是修士,話說到這裏大家該懂得就全都懂了。而不懂的,也忍不住向自己身邊的人打聽。

“體內有兩股靈氣是什麽意思?”

黎風蘭靜靜注視着前方,語氣平淡的回答道:“意思是,一般人體內只能有一股靈氣,若是有兩股的話,那麽必然有一股是他人的。要想他人靈氣長久的在自己體內運轉,那只有一個方法能做到……”

“什麽方法?”黎風蘭身邊的修士一臉緊張的問道。

“偷走別人的道心。”

“什麽!”黎風蘭身邊的修士先是一驚,接着下意識問,“程渡安可是渡劫期的仙尊,誰的道心能有這麽大的能耐啊!?”

與此同時,一身黑衣的孟臨洲終于轉過身去,問出了同一個問題。

“程渡安偷了誰的道心?”

律法堂的弟子不敢說話,他低頭瞄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人。

另一個黑衣女人走上前來,用雙手舉起了一盞琉璃燈。

黎風蘭認了出來,這盞琉璃燈是天眠宮的仙器之一,輕易不出世。

哪怕隔着老遠,黎風蘭都能看到她的雙手正在難以控制的顫抖着。

這盞燈裏收集了從程渡安分身屍體上收集來的靈力,以及他心脈中的血液。

有了這兩個東西,只要手持琉璃燈,分出神魂進去探查,就能查出靈力的主人。

孟臨洲狐疑的看了一眼這幾個弟子,似乎是在疑惑他們為什麽不直接說出那個名字。

就在他打算伸手接過琉璃燈的時候,明心宗人忍不住再次出劍。孟臨洲身邊的律法堂弟子,也随之與他們纏鬥在一起。

見此情形手捧琉璃燈的律法堂女弟子,終于在這一刻大聲說出了那一顆道心的主人。

“是……是當年的黎,黎……黎扶月。”說完這句話,她呼吸的節奏都急促了起來。

接着愣在這裏的人終于換成了孟臨洲。

于此同時,整個廣場上的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站在原地忘記了動彈與說話。

黎扶月。

黎風蘭不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已經很多年沒聽到過人叫出這個名字了。

“我師尊?”沉默了不知多久,孟臨洲居然當着數百人的面,說出了“師尊”這兩個字。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并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

孟臨洲喃喃自語道:“師尊…當年師尊的屍體,的确是程渡安找到的……他居然做出了這種事。”

男人的心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亂過。

他一直都知道,黎扶月當年做了錯事,而被修真界聯手圍殺,是他罪有應得。

可是……可是,程渡安怎敢毀壞師尊的遺體?

他更不配用黎扶月的靈力作威作福。

孟臨洲慢慢地握緊了劍柄。

聽到“黎扶月”這三個字,明心宗的副宗主神情明顯驚慌了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血口噴人!你們天眠宮居然還有臉提黎扶月那人?當初不就是他将這三界攪得天翻地覆!一千年過去了,當大家忘了是嗎?”

明心宗的普通弟子顯然不知道真相,聽到副宗主都這麽說了,他們自然也跟着罵起了天眠宮。

甚至有不少人,已經和律法堂的弟子起了沖突。

在這一刻,孟臨洲好像又變回到當年那個沖動的、天不怕地不怕,凡事都有師尊兜底的少年。

他不顧眼前人的身份,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直接提劍朝明心宗副宗主的心口處刺去。

“孟臨洲,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對面的男人咬牙切齒的說完這句話,下一刻他的雙目變得通紅,身上也發出了微微亮光。

這座山峰的峰頂,居然在短短幾秒鐘時間裏聚起了劫雷。

廣場上的修士都不明白這到底發生了什麽,甚至就連孟臨洲都只是忍不住皺了一下眉而已。

只有黎風蘭一個人,在看到天色之後忽然緊張了起來。

……這不是普通的劫雷。

男人緩緩閉上眼睛,稍作一番心理鬥争後,安靜無比的廣場上突然傳來了他聲音。

只聽他大聲喊道:“孟臨洲快跑!他要自爆元丹了!”

黎風蘭看出眼前這個明心宗的副宗主,應該和之前的程渡安一樣,只是個分身傀儡。

他的正身八成還在明心宗,并且被程渡安控制着,所以男人才會如此賣命。

既然只是個分身傀儡,那他自然不怕死。

明心宗好歹也是個名門正派,他們不會承認這件事。

眼下這個男人想做的就是自爆元丹,利用這股力量毀掉程渡安的屍體,讓整件事變得死無對證。

“什麽?”孟臨洲忍不住皺眉向黎風蘭所在的位置看了過去。

他只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頭戴白色短帷帽的男人,接着便想起自己之前在黎風蘭面前随便編出一個名字,還和對方交朋友的事情。

……黎風蘭怎麽也來湊熱鬧了?他認出我了?

尴尬,實在太尴尬。

孟臨洲這些年在宗門弟子面前,僞裝的一直很不錯。

在旁人眼中,他是認真、嚴肅、剛正不阿的律法堂仙尊。

萬萬沒有想到遇到黎風蘭之後,孟臨洲居然這麽快就翻車了。

“你看着後面!”黎風蘭大聲提喊道——他看見,發現出聲提醒的人自己之後,孟臨洲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而明心宗副宗主抓住這個機會,差點便一劍解決了孟臨洲。

黎風蘭剛才那一聲提醒既生氣又嚴肅,孟臨洲居然從中聽出了幾分師尊的感覺……他咬牙将那種感覺從腦內抛了出去。

不只是孟臨洲聽到了黎風蘭的話,廣場上的其他人同樣也聽得清清楚楚。

盡管大多數人都不認識黎風蘭,可聽到他的話,再看到空中的劫雲,人們還是選擇了相信。

元丹自爆可不是鬧着玩的。

短短幾秒鐘時間,原本站在廣場上的修士紛紛禦劍離開。

而明心宗副宗主似乎不止想借自爆元丹的力量毀了房間裏的屍體,還想拉孟臨洲同歸于盡。

——反正程渡安的事一出,天眠宮與明心宗的關系,已經注定破裂。

天眠宮再死一個仙尊,對明心宗而言有利無害。

聽到黎風蘭的話,他更加不要命的揮劍劈向孟臨洲。

此時劫雷的聲音已經很大了,之曉峰上的人幾乎全部散去。

黎風蘭已經喚來了靈鶴,但轉身看到那逆徒依舊站在大殿外,他還是忍住不住再喊了孟臨洲一聲。

實際上孟臨洲并不是戀戰,他只是想趕在眼前的人元丹自爆前将殿內的屍體帶出來。

黎風蘭的聲音終于将孟臨洲驚醒,他用劍氣逼退了對面的男人,接着快速向之曉峰山崖邊飛去,一把将黎風蘭拽上長劍便離開了這裏。

二人離開之曉峰沒多久,一道道劫雷便雨點似的落了下來。随着明心宗副宗主自爆元丹,主殿整座建築也轟然倒塌。

于此同時,黎風蘭與孟臨洲一起落在了之曉峰對面那座山上。

看到不遠處那堆廢墟,黎風蘭與孟臨洲都沉默了下來。

黎風蘭本人對此倒是沒有多大感覺,他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氣。

而見孟臨洲半晌不說話,黎風蘭終于忍不住向身邊的人看去。

他以為孟臨洲不說話是因為馬甲掉的太幹淨,一時間有些尴尬。

可沒想到黎風蘭剛一轉身,居然看到一身黑衣的律法堂仙尊孟臨洲,用手背輕輕地抹去了一滴眼淚。

這逆徒居然哭了?

……

孟臨洲,臨洲。

這個名字是黎風蘭為他起的,指的就是自己上一世的住處雪域梅洲。

黎風蘭與眼前人在雪域梅洲生活了數百年。

而在這百年時光中,孟臨洲沒有少給他找麻煩,黎風蘭也沒有少罰這逆徒。

無論黎風蘭怎樣罰他,孟臨洲永遠都是一副倔樣。

今天是黎風蘭這個師尊,第一次見到孟臨洲流眼淚。

注意到黎風蘭的目光,孟臨洲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轉身對眼前這個他在宗門中唯一的朋友說:“我只是……忽然有些為我師尊不值。”

“謝謝你,”孟臨洲竟然上前輕輕地擁抱了一下黎風蘭,接着笑了一下低聲說,“你剛才喊我的時候,讓我想起了他。”

想起了黎扶月?

聽到逆徒的話,黎風蘭忽然生出了一股危機感。

孟臨洲還沒有見過自己這張臉……

而等心頭血徹底融合,他現在這張臉與上一世的自己,恐怕就不止四五分相似了。

孟臨洲打記事起就和自己在一起,他能認不出這張臉嗎?

黎風蘭: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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