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三章

奪枝山位于人界邊緣,以最快速度禦劍,也要将近一日才能到天眠宮。

次日早晨,天眠宮仍處于暴風雨前的寧靜狀态。

天才蒙蒙亮,黎風蘭的住處外就傳來了一陣敲門聲。門外站着的人,就是他才出關不久的師尊陵不厭。

随着心頭血逐漸融合,黎風蘭原本廢掉的靈根正在慢慢恢複。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變化瞞不住陵不厭,所以不等師尊發現就先下手為強了。

黎風蘭裝作驚喜的說,在師尊閉關的這幾年裏,自己從沒有一天放棄修煉。原本斷裂的靈脈,現在居然有了一點點愈合的跡象。

陵不厭停頓了一下,說他一定會盡力幫黎風蘭恢複。

當時黎風蘭還以為陵不厭只是客套客套,畢竟在原主的記憶中,陵不厭一直都是放養他的。

然而現實卻是……

這天卯時初刻,陵不厭就煎好靈藥站到了黎風蘭的門口。

看到他師尊手裏那碗黑褐色液體,黎風蘭的心瞬間涼了一半。

師尊,您來真的嗎?

上一世黎扶月一口藥都沒喝過,開門聞到這股直沖腦門的苦味,他便本能地向後退了一大步。

“師尊……這是?”

“良藥苦口利于病。”說完這句話,陵不厭就将藥碗放在了桌上,微笑着朝他的徒弟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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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風蘭莫名覺得,他師尊這抹微笑有殺意。

聞見這股藥味,原本躺在地上睡覺的乘黃都皺了皺鼻子,接着向窗邊滾去。

“怎麽,嫌苦嗎?”見黎風蘭半天不動,陵不厭突然問,“要不要給你找些蜜餞?”

蜜餞?

不行不行,那東西都是小孩子吃的。我上一世好歹也是修真界的一大仙尊,怎麽能被一碗藥吓到!

“當然不是。”黎風蘭深吸一口氣,将藥碗端了起來。

還沒等陵不厭反應,他就閉上眼睛一口将那碗靈藥悶進了肚子裏。

黎風蘭的動作之快、之潇灑,甚至看呆了他師尊。

“咳咳咳……”黎風蘭實在喝的太急了,他将藥咽下去後,嗓子眼裏那股苦味依舊難以被忽視。

就在這個時候,陵不厭忽然起身拍了拍他的後背,不知道從哪變出一個油紙包。

“好了,不逗你。這藥的确苦,吃一顆蜜餞吧。”說完這句話,陵不厭像是擔心自己繼續呆在這裏黎風蘭會不好意思吃蜜餞一樣,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在出門的那一刻,空碗便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聽到師尊關門的聲音,黎風蘭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将那顆蜜餞扔到了嘴裏。

不得不說,味道真心不錯……

目送陵不厭關門離開,黎風蘭又緩緩坐回了桌邊。

他揭開桌上瓷質茶壺的蓋子,只見冷白的瓷壺裏竟然盛着半盞藥。

——剛才那碗藥,黎風蘭只喝了一半。剩下一半他用上一世學來的小術法,偷偷地挪到了茶壺中。

盡管喜歡放養徒弟,可無論是相處之後的感覺,亦或是在原主的記憶中,陵不厭都算是一個不錯的師尊。

甚至當初原主身受重傷差點死掉,都是他費勁救回來的。

可他對自己越好,黎風蘭就越是不安。

畢竟上一世的黎扶月也是死的那一刻才知道,曾經整天粘着自己的師弟,真的會刺出那一劍……

黎風蘭瞄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砸吧嘴的“兇獸”,心想現在自己唯一能信任的,怕也只有它了。

……

黎風蘭贏了一局,可白玉蓮花臺上的比試,最終勝者還是明心宗。

但程渡安的事情發生後,明心宗副宗主也随之自爆元丹。現在哪怕天眠宮願意給,也沒有人能代表明心宗帶走青葉镯。

這天早晨剛喝完藥,黎風蘭就被宗門主峰的人帶了過去。

到了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天眠宮打算将青葉镯重新放回藏寶閣。

作為當時唯一一個贏了白玉蓮花臺上比試的人,黎風蘭不但得到了上品靈石的獎勵,甚至也可以趁着這個機會,進去看上兩眼。

這對普通修士來說,是一個無比難得的機會。

傳說中藏着無數稀世珍寶的藏寶閣,就在主峰的山谷之中。其實“藏寶閣”并不是它真正的名字,只是天眠宮弟子習慣用的簡稱而已。

它真正的名字叫做“撷光樓”,樓高三十三丈,遠遠看去煞是壯觀。

此時負責看管撷光樓的弟子穿着統一的白色錦袍分兩列站在門前,黎風蘭則站在了隊伍的最後一排。

說來黎風蘭雖然獲得了進樓的機會,可像他這樣的普通弟子,只能跟在白衣人背後,在第一層随便看看,不能再向上走。

和一臉緊張的其它人不同,黎風蘭顯得興致缺缺。幸虧有帷帽遮擋,不然他這樣子絕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不遠處的銅鐘被輕輕撞響,伴随着鐘聲撷光樓那扇白玉砌成的大門緩緩打開,為首的弟子捧着青葉镯慢慢地走了進去。

就在這一刻懸在殿內半空中的一把把靈劍,突然發出了柔和的金光。

這些劍全都是仙品,随便放出去一把,都能換來凡間十座城池。可是在天眠宮,它們只能呆在撷光樓的一層,負責看守大門。

黎風蘭淡淡看了一眼,就将視線收了回來。

截至目前,一切都很正常。

然而意外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就在黎風蘭踏入撷光樓的那一刻,他眼前的這棟高樓居然震顫起來。挂在每層屋檐上的玉鈴瘋狂晃動,發出極其刺耳的聲音。

“怎麽回事!”

“上面出問題了……”

“是第八層!”

黎風蘭的耳邊是前面修士慌亂無比的交談聲,而在他的背後,撷光樓的大門在這一刻“咚”地一聲關了起來。

“第八層?”聽到這句話,黎風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黎扶月的遺物,全部被安放在了撷光樓的第八層!

其中就包括他的本命靈劍。

……不會吧?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就在黎風蘭準備向後退去離開撷光樓的時候,這棟樓晃動的更加厲害,衆人耳邊傳來一陣長劍的嗡鳴。

下一刻就看到一束白光以極快速度從撷光樓的天井落下,接着被護樓的陣法困在了這棟樓的正中央,大致在四五層處。

刺眼的白光消失後,衆人終于看清了劍身,并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一把近兩尺的長劍,劍身薄如紙,白似玉,仿佛輕輕碰一下就能叫它破碎。

長劍的劍柄上有梅枝纏繞,那梅枝被雕的栩栩如生,好像真的是剛才從樹上折下來的。

撷光樓裏的人,從沒有見過這麽美的劍。

唯一不和諧的是,長劍的背後竟然挂着一根腐朽了一半的劍穗,遠遠看去格外古怪。

但是這裏沒人關注劍穗,看到長劍的那一刻,他們的心中只有一個感覺——恐懼。

“那……那是了因果!”不知是誰,終于說出了這三個字。

雪胎梅骨,了因果。

這把劍的主人,正是死在一千二百多年前的黎扶月!

也是因為它從前的那個主人,這柄通體潔白如玉的長劍上,有許多誇張可怖的傳說。

現在看到了因果不知為什麽突破撷光樓各層結界出現在這裏,衆人都生出了一種死到臨頭的感覺。

了因果這是怎麽了?

在今天之前,這把劍已經安安靜靜的躺了一千多年,這突如其來的異樣,叫人格外恐懼。

只有黎風蘭一個人又默默地向後退了兩步。

了因果忽然沖破結界,自然是察覺到了他這個主人的氣息……

自己的身份不會被識破吧?黎風蘭有些緊張。

“快!快點維持陣法!”沉默幾秒後,領頭的那個弟子終于大聲喊出了這句話。

了因果已經擊穿了上四層的結界,還好撷光樓的護樓大陣及時做出反應,将它暫時困在了這裏。

話音落下後,除了黎風蘭以外所有人全站在原地,念起了加固陣法的咒文。

同樣在這個時候,撷光樓的大門忽然發出“砰”的一聲,接着被人從外打開。

一道熟悉的黑影,出現在了黎風蘭的身邊。

是孟臨洲。

顯然孟臨洲也沒想到他會在這裏遇到黎風蘭,看到站在門邊的白衣人後,男人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

他想問:你怎麽在這裏?

不過情況緊急,孟臨洲一句話也沒有說,他站在撷光樓裏,和那些弟子一樣,将自己的靈力注入了護樓大陣之中。

剎那間,樓中金光大盛。

陣法緩緩運轉,了因果也慢慢地安靜了下來。

半刻鐘過後,前面的白衣弟子終于停下手中動作,轉身一臉崇拜的向孟臨洲行禮:“謝仙尊大人!”

孟臨洲也将自己的靈力收了回來,他只搖頭說:“我沒做什麽,幸有護樓大陣在。”

黎風蘭知道孟臨洲并不是在謙虛——逆徒雖然有渡劫期修為,但是他這點靈力,在了因果面前可算不得什麽。

了因果之所以能被控制下來,靠的就是撷光樓的護樓大陣。而當初布下它的人,才是真正的厲害。

“你怎麽在這?”看到了因果暫時穩定下來,孟臨洲不急着将它送回八層,而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黎風蘭也趕緊将準備好的回答說了出來:“我贏了白玉蓮花臺上的比試,獲得許可進來看看……”盡管說的是真話,可是看着了因果,黎風蘭卻忍不住心虛了起來。

“這樣啊。”孟臨洲點了點頭,他又轉身看了一眼了因果,似乎是打算将它送回第八層了。

但是這一轉身,問題忽然來了。

他終于注意到,了因果的劍身上挂着一條長長的已經腐朽的劍穗。

“這是什麽東西?”孟臨洲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向前走去。

而順着孟臨洲的視線再看一眼劍穗,黎風蘭心中頓感不妙。

如果他沒認錯的話,這根劍穗正是當年孟臨洲送給他那位“散修好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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