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七章

獲得意料之中的答案後, 黎風蘭除了松了一口氣以外,竟然還有一些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欣喜。

陵不厭沒有選擇欺騙自己。

——無論是誰,在經歷過種種背叛後, 都會格外珍惜這種坦蕩。

雪域梅洲的風雪稍歇, 黎風蘭的長發也慢慢地落了下來。

他抿了抿唇問:“那你……那你是從什麽時候知道的?是一開始, 還是前一陣子。”黎風蘭問出這句話的時候, 心情極其緊張。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黎風蘭已經知道,陵不厭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不想回答自己的問題,亦或是不方便回答的時候,都會直說。

而只要是陵不厭說的話,就絕對不會摻假。

這樣的發現, 叫黎風蘭很是安心。

明明認識沒多久, 可是在不知不覺中,黎風蘭已經非常信任他了。

陵不厭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向着雪原看去, 過了一會才說:“之前就知道。”

陵不厭的聲音不大,可是這幾個字卻如一道悶雷, 在黎風蘭的心間炸響。

能問出這個問題,風蘭必然是有些心理準備的。

可是聽到答案後,他的心情卻一點也不平靜。

自從重生的那一天起, 黎風蘭就好像身處于迷霧之中。平靜雖平靜,可這樣的平靜卻叫人格外令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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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不厭承認自己知道他就是黎扶月,就似一柄利劍,刺穿了這一片迷霧。

黎風蘭有太多不知道、好奇的事情, 而到了現在他竟然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他的腦子裏仿佛有一團亂麻, 黎風蘭只能憑借着本能去提問。

“……那這五年?”

“我的确在閉關, ”陵不厭終于露出了一抹微笑,“但是我也有在你身邊留下神識,如果你遇到危險的話,我自然會來幫你。”

果然是這樣。

仔細想想,陵不厭前幾次出現,都是在替自己解圍。

——無論是程渡安分身的死,還是乘黃突然出現後,蔣意昶對自己的試探。

“程渡安那件事發生的時候,我見你昏迷了過去,情況似乎不是很好,所以就想幫你一下。”

陵不厭的語氣,實在是過分的坦然和淡定。他這句話說的,就好像自己只是幫徒弟,打掃了一下房間的衛生一樣,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一件大事。

沉默半晌,黎風蘭再次開口:“那師尊為什麽要幫我,你既然知道我是黎扶月,那麽一定也知道我……不是什麽好人吧。”

黎風蘭以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是冷硬的。

但他不曉得,這話落到陵不厭的耳朵裏,竟然多了幾分委屈的感覺。

甚至于,黎風蘭一千多年來的委屈,仿佛全部融進了這句話裏。

“好人?”聽到黎風蘭的話,陵不厭忽然搖了搖頭。

他向前走了兩步,将這裏的風雪都擋在了背後。

“我不知道如何算好人,如何又算‘壞人’。可哪怕用世俗的規則去評判,你也從未對不起過任何人。”陵不厭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格外嚴肅。

這一句話擲地有聲。

而聽到陵不厭這麽說,黎風蘭心間也不由為之一振。

這是千年來第一次有人說他“從未對不起任何人”。

“我……”

陵不厭的手緩緩搭在了黎風蘭的肩膀上,他打斷了對方那句沒來得及說完的話。

“哪怕走火入魔,黎扶月仍舊能夠壓抑本能,他從未放縱自己。哪怕被修真界衆人誤解、懷疑,他都從來沒有改變過這一點。”

一邊說話,陵不厭一邊動作小心的為黎風蘭拂落衣上的雪花。

他笑了一下繼續說:“記得嗎,我曾說過,我是你的話,便真的禍世間給他們看了。這句話并非玩笑。而若是他人,淪落到如此境地,也會自暴自棄。但是你沒有。”

黎風蘭自嘲一笑:“或許是我沒那個魄力吧。

“不,”陵不厭搖頭,他雙手輕輕放在黎風蘭的兩肩之上,“風蘭,你是個很特別的人,對我來說更是。”

特別的人?

陵不厭這話……是什麽意思?

黎風蘭能夠感覺到,對方說的“特別”,應該就是單純的“特別”而已。

然而陵不厭話音剛一落下,黎風蘭的臉,就“刷”的一下紅了起來。

他趕忙移走視線,有點慌亂的點了點頭。

陵不厭的手,也慢慢落了下來。

終于調整好情緒的黎風蘭,趕緊抿了抿唇說:“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師尊。”

——不知不覺中,他對陵不厭的稱呼,又換回了“師尊”。

“嗯,你問吧。”陵不厭輕輕地點頭。

雪域梅洲處于兩河之間,這兩條河雖有浮冰,可終年不凍,與冰天雪地的雪域梅洲,着實有很大的溫差。

因此從高處看去,雪域梅洲一年有一大半的時間,都被這兩河升騰起來的霧氣所籠罩。

黎風蘭覺得,這條河像極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心情,始終被一團霧籠着。

今天好不容易有個機會,黎風蘭便一鼓作氣全部問了出來:“我想知道,是誰複活我的。你對我這麽好究竟是為了什麽?你到底是誰……”

黎風蘭說的時候語速極快,可話音剛一落下,卻又後知後覺的忐忑了起來。

“我不想虧欠任何人的。”他有些倔犟的補了這麽一句話。

黎風蘭不知道,自己這緊張的樣子,在對面那男人眼中竟格外的可愛。

他只看到,待自己說完話,陵不厭忽然笑了一下。

“你問的問題,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什麽!陵不厭居然也會敷衍人了?

好像看出黎風蘭在想什麽,陵不厭趕忙搖頭說:“我并不是有意敷衍你。”

“那為何不回答我?”除了修煉以外,黎風蘭很少對什麽事這麽執着。

“有些事情,我還沒有處理好。待處理好後,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可是……”

“你放心,你不欠任何人,包括我。而未來我或許也需要你的幫助,所以好好恢複修為,不要有負擔。”陵不厭現在的語氣,就像他真的是黎風蘭的師尊一樣。

末了,陵不厭又笑着補了一句:“畢竟你可是黎扶月。”

從走火入魔起,黎風蘭就有些抵觸“黎扶月”這三個字。

然而此時聽到這個名字從陵不厭口中說出,他居然頭回覺得還不錯。

聽見他的話,黎風蘭也不由想到——陵不厭好像是曾對自己說過,他的目的就是讓自己恢複修為。

想到這,黎風蘭反倒是笑了一下。

說起來也怪。

上輩子那群人,接近自己,亦或是背叛自己,大多是有目的的。黎風蘭自重生起,就格外讨厭“目的”還有“利用”這一類的詞語。

可一想到陵不厭坦坦蕩蕩地将這兩個字說出口,黎風蘭剛才還萬分糾結的內心,居然神奇的平靜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陵不厭看着黎風蘭,忽然笑了一下說:“這世上只有我們是一路人。”

什麽叫做……只有我們是一路人?

難道說陵不厭也經歷了和自己差不多的事情?

陵不厭這人一向神神秘秘的,黎風蘭知道,他不想回答的問題,自己是絕對不會問出答案的。

天空中的飛雪又大了起來。有霧氣與鵝毛大雪,将整座獻雲宮包裹起來。

別說下面的霧梅枯枝了,就連那一座座巍峨的雪山,都不見了蹤影。

此時黎風蘭的世界裏,就只有飛雪與陵不厭。

盡管沒有弄懂陵不厭這句話的意思,可是此刻黎風蘭卻覺得,這世界好像真的就像陵不厭說的那樣,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氣氛變得變得有些奇怪。

就在黎風蘭思考剛才陵不厭說的話的時候,站在他對面的男人,忽然将他向後拉了一把。

“怎麽——”黎風蘭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遠處有一道劍光閃過,林朝塵再次禦劍出現在雪域梅洲的上空。停頓一下後,他又朝密室的方向而去。

然而此時,黎風蘭完全沒有功夫去理會那晦氣師弟!

因為這一刻,他被陵不厭緊緊地擁入了懷中……

直到這個時候黎風蘭才發現,原來陵不厭竟然比自己高了大半頭。

男人看着清瘦,骨架也比他大了整整一圈。

此時自己整個人,都被陵不厭圈入了懷裏。

他甚至能夠感受到,陵不厭身上薄薄的肌肉,以及心髒有力的跳動。

如果黎風蘭的感覺沒有錯的話,這一刻陵不厭的心跳速度,也快的不正常。

至于為什麽說“也”?自然是因為黎風蘭的心,也瘋狂地跳動了起來。

……

不知道過了多久,陵不厭終于将黎風蘭放了開來。

而黎風蘭則一點也不自然的輕咳兩聲說:“咳咳……林朝塵怎麽又來了。”

同時他看到,陵不厭的耳朵,居然也紅了起來。

……師尊也會臉紅!

陵不厭好像發現了黎風蘭在看什麽,他忽然轉過了身去。

可陵不厭不知道,自己這一轉身,紅了的耳朵就變得愈發明顯。

黎風蘭:!!!

下一刻,陵不厭就轉移話題了:“你剛才來雪域梅州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一個人?”

“人?”黎風蘭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陵不厭說的人到底是誰。

從好多天前起,他的徒弟孟臨洲就一直在雪域梅州挖土。黎風蘭剛才路過這裏的時候,好像是看到了孟臨洲的身影……

不會吧?孟臨洲?

聽了黎風蘭的話,陵不厭終于轉過了身。

他臉色稍稍正常了一點,只見陵不厭一點也沒有負罪感的笑着點頭說:“我剛才只是給孟臨洲那裏弄出了點動靜,林朝塵便趕了過去。現在那兩人應該是已經交過一次手了。”

黎風蘭這一刻,忽然有一些同情他的逆徒……

之後幾日,黎風蘭依舊會去雪域梅洲打坐。

不過吸取上一次的經驗和教訓,他終于留了一個後手——孟臨洲。

看着孟臨洲每天在雪域梅洲外挖土,黎風蘭便給他找了一件事做,那就是為自己通風報信。

說來那逆徒做別的或許不靠譜,但是這個工作,完成的倒是不錯。

有了孟臨洲配合,小半個月後,黎風蘭的道心終于徹底的融回了身體。

而同在這個時間,又有一場兇獸潮爆發了。

要是常年研究兇獸的牧含桃沒有說錯的話,這一場兇獸潮,是修真界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

為此,天眠宮內所有未在閉關,且叫得上名字的修士,全部被喚到了主峰去。

黎風蘭連渡兩劫,在修真界有了點名氣,不過依舊沒有去主峰的資格,對此他倒是樂得清閑。

等陵不厭去主峰後,黎風蘭就像往常一樣,在密光山喂着乘黃。

——最近林朝塵和邱晚游送來的靈藥,都是它解決掉的。

“我怎麽覺得你好像長大了一點呢?”黎風蘭一邊将靈藥喂給乘黃,一邊小聲說,“還是說長胖了?”

乘黃只是一只未成年兇獸,按照黎風蘭的計算,還需至少一千年,它才能真正的長大。

聽見黎風蘭的話,乘黃就像往常一樣歪着頭看了看主人,一臉無辜的“嗚嗚”了幾聲。

見狀黎風蘭伸手摸了摸乘黃的腦袋:“算了,吃吧吃吧,師尊說可以喂你吃,那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黎風蘭沒有想過,變故就在這一刻發生了。

不等他将手中的靈藥塞到乘黃嘴裏,小家夥忽然“嗷——”的一聲嚎叫了起來。

乘黃的脊背猛地弓起,整只獸忽然變得異常躁動不安。

“乘黃,你怎麽了?”黎風蘭皺眉問。

他看到,乘黃冰藍色的眼眸,忽然閃出了幾道血色。剛才還在朝黎風蘭賣萌的它,就像是忽然不認得自己的主人一樣。

乘黃向後退了幾步,竟然沖着黎風蘭呲起了牙來。

而剛才還蹲在這裏的黎風蘭,也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乘黃現在的樣子,簡直與千年前自己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沒有區別。

“乘黃——”黎風蘭一邊後退,一邊又一次嘗試着叫了它一聲。

可他的話音剛才落下,乘黃便瞬間向黎風蘭撲咬過來。

它似乎已經不再畏懼定言咒了!

要知道那定言咒,可是刻在它神魂上的……

就在這一剎那,黎風蘭想起了最近的兇獸潮、乘黃的出現,以及千年前的種種往事。

他能感覺到,這些事情在冥冥之中,絕對有聯系!

乘黃是自己的靈獸,且只有一只狐貍那麽大,黎風蘭當然舍不得像千年前那樣朝它拔劍。

就在小家夥朝他撲咬過來的時候,黎風蘭立刻閃身躲了過去。

然而失去理智的乘黃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它雖然整天呆在黎風蘭身邊賣萌,但是這改變不了乘黃的本質——它是一只上古兇獸。

這一次,乘黃的聲音都變了。

它底下頭,一邊看着黎風蘭,一邊壓着嗓子嘶吼起來,“嗚——”

停頓幾秒後,它又一次向黎風蘭所在的位置撲去。

房間裏的擺設,也被乘黃撞倒了大半。

其實黎風蘭就算不用劍,也可以用法術困住它。但要是那樣做,乘黃勢必會受傷。

雖然它只是一只不通人言的靈獸,可是對黎風蘭來說,乘黃卻有着不一樣的意義。

它簡單,可愛,是黎風蘭與上一世為數不多的正面聯系,甚至一度是他唯一的夥伴。

可是乘黃這一次的狀态,真的是太奇怪了。

它到底是一只天生兇獸,身體素質極其強大,黎風蘭不用靈力的話,是無法與乘黃相比的。

于是沒過多久,乘黃便一口咬到了黎風蘭的胳膊上。

——接着定言咒生效,有刺目金光閃過,朝乘黃擊去。

“嘶……你這是餓了想吃肉嗎?”黎風蘭趁着乘黃咬住自己胳膊的時候,終于抓住了它後頸的皮肉。

要是從前,黎風蘭八成是承受不住乘黃這一口的。

幸虧現在的他已經融合了道心,且定言咒起效了,乘黃的攻擊也被打斷。

除了疼以外,黎風蘭倒是沒有其它的擔心。

而嘗到口中的血腥味後,乘黃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冰藍眼眸中的紅絲終于慢慢消散。

它緩緩地松開了嘴巴,神情忽然變得有些懵逼。

又過了幾息時間,小家夥終于擡頭看了一眼黎風蘭,再低頭看了看主人的手臂。

“嗚?”

這是什麽情況,我怎麽會在這裏?

“你總算是好了。”黎風蘭終于松了一口氣,慢慢地将乘黃放到了地上。

黎風蘭伸手去按住自己胳膊上的傷口,快步向桌邊走去。

而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乘黃,先是在那裏愣了一下,接着也快步跟上主人,向房間中走去。

現在黎風蘭的修為已經恢複了許多,若是被普通兇獸咬了的話,以他的實力,傷口不用過太長時間,就會自己愈合。

然而乘黃不是一般兇獸。

哪怕攻擊被打斷,依舊不容小觑。

黎風蘭回到房間之後,從乾坤袋中拿出傷藥,仔仔細細的灑到了胳膊上。

而這個時候,乘黃好像也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它蔫巴巴的走來,小心翼翼的蹭了一下黎風蘭,看到主人沒有讨厭自己,這才跳到了桌子上。

“嗚嗚~”乘黃用腦袋輕輕地蹭了一下黎風蘭的手背,而它的主人則嘆了一口氣,摸了摸乘黃的腦袋說:“沒事,不怪你。”

這個時候,黎風蘭的傷藥也撒好了。

他将乘黃抱了起來,點了點小家夥的鼻尖問道:“你剛才到底是怎麽了?”

“嗚嗚嗚嗚,嗷!”聽到黎風蘭說話,乘黃忽然叨叨了起來。

盡管他們兩個語言并不相通,但是黎風蘭還是從乘黃的反應中判斷出來——它恐怕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麽了。

乘黃因為自己剛才的行為,變得極其內疚。

它蹭了黎風蘭一會後,忽然轉身趴在了桌上,并用長長的尾巴,将自己的臉擋了起來。

“你這是在做什麽?”乘黃的樣子,倒是将黎風蘭逗笑了。

他上一世那前一千多年,完全是打遍修真界無敵手,幾乎沒有受過傷。

要是那個時候被兇獸咬上一口,黎風蘭說不定真的會沮喪上一陣子。

然而後來那幾年,黎風蘭可沒少受傷。

單單是被兇獸咬上一口,對他來說完全沒有影響。

停頓一會,黎風蘭将乘黃扒拉了起來。接着他便發現了一件極其驚人的事情——乘黃剛才埋頭趴在這裏,原來是在哭!

此時桌上,竟然已經有了小小一灘水跡。

而被黎風蘭扒拉起來後,乘黃一下子變得更加難過,甚至還“嗚嗚嗚”的抽了起來,看上去好不委屈。

黎風蘭:“……”

他怎麽感覺,是自己欺負了乘黃呢?

不等黎風蘭将乘黃抱起來安慰,房間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黎風蘭剛才沒有關門,因此他擡頭就看到,來人是陵不厭。

“風蘭,你的手怎麽了?”陵不厭一眼就看到,黎風蘭的半只衣袖都已經被血染紅,甚至手上也有不少的血。

陵不厭腳步沒有任何停頓,他徑直走了進來。

而萬分心虛的乘黃,在看到陵不厭進門之後,直接“嗚”了一聲,一股腦轉身鑽進了黎風蘭的被子裏,只留下一條大大的尾巴在外面晃悠。

真是慫爆了。

不過陵不厭沒有理會乘黃的意思,他走來輕輕地将黎風蘭的袖子卷起,皺眉說道:“你怎麽不好好處理一下傷口,直接就撒藥上來?”

陵不厭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半點笑意,盡管語氣還算平靜,但是黎風蘭着實被他說得有些心虛。

“呃……只是順手,反正我傷的不嚴重,恢複一會就好了。”

陵不厭搖了搖頭,他憑空變出一杯水,又拿出一張絲帕,為黎風蘭仔仔細細地清理起了傷口。

陵不厭的動作非常輕,絲帕的邊緣落到黎風蘭胳膊未受傷的皮膚上,一股酥麻感也順着神經,傳遍了全身。

只是不管陵不厭動作多輕,黎風蘭的傷口還是不免刺痛了一下。

“嘶——”黎風蘭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黎風蘭自己撒藥的時候,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可當這個處理傷口的人是陵不厭的時候,黎風蘭卻下意識地将自己“怕疼”這個弱點展示了出來。

就好像乘黃會在他面前,輕輕地翻出肚皮一樣。

聽到黎風蘭倒吸冷氣,陵不厭手下的動作一頓,末了竟然真的說了一句:“抱歉。”語氣中也帶着點自責的意思。

接着他手上的動作,也放的更輕了一點。

但或許是陵不厭的動作太輕緩,黎風蘭居然覺得,此時房間裏的氣氛,變得有些不對勁。

幸好沒過多久,他的傷口就被清理幹淨。這時能夠清晰地看到,黎風蘭的胳膊上有着一個大大的牙印。

陵不厭忽然皺眉,嘆了一口氣說:“怪不得它一看到我,就鑽到了被子裏面去。”

“它不是故意的——”黎風蘭趕緊解釋。

“嗯,我知道,”陵不厭一邊仔細給黎風蘭的傷口撒藥,一邊輕聲道,“要是我沒猜錯,乘黃應該也受到了兇獸潮的影響。”

聽到“兇獸潮”這幾個字,黎風蘭的表情立刻嚴肅了起來。

上次在溪後城的時候,他們也遇到了兇獸潮,可是乘黃毫無反應。

若說這一次的兇獸潮,已經能夠影響到乘黃,那麽它的規模,的确就是史無前例的大……

陵不厭好像猜到了黎風蘭在想什麽,他一邊繼續着手上的動作,一邊說:“凡間的兇獸從幾日前就開始聚集,”

“嗯。”黎風蘭認真看向陵不厭,等待着他後面的話。

“……你知道它們聚往何處嗎?”

“何處?”

陵不厭放下了手中的傷藥,他說:“正是天眠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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