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罰跪
沈微月再次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昨夜她做了一個夢,夢見回到了原本的時空,撲在媽媽懷裏哭訴,一睜眼,入目卻是大紅的帳頂,心中不由失望到了極點。
她動了動身子打算起身,卻發現四肢軟綿無力,渾身酸痛不已,似要散架一般。
剎那間,昨夜種種浮上心頭,她僵在了床上,五指攥緊了身下的床單,骨節泛白,痛苦難當。
那些難堪的令她屈辱的瞬間在她的腦海深處生根發芽,無論她怎麽逃避,都還是會一遍遍在眼前上演。
疏雨進了房間,見她醒了,遂上前道:“奉儀,您醒啦,可要起身?殿下說您今日不必去給太子妃請安,想讓您多休息會兒,所以奴婢就沒叫您。”
沈微月呆呆地望着床頂,仿佛沒聽見她的聲音。
疏雨又道:“不過眼下時辰也不早了,奉儀您還沒用過早膳,可要起來用些?”
榻上的人依舊沒有任何回應,連根手指頭都沒動,若不是看見她眨了眼睛,疏雨真得懷疑她是不是已經沒了。
想着太子吩咐了要伺候好沈奉儀,疏雨不敢由她餓着,出門端了一碗粥進來,笑着說道:“奴婢們為您準備了魚片粥,您若是沒胃口便嘗嘗這個,又清淡又開胃的。”
疏雨朝榻上望去,見沈微月閉上了眼睛。
心知她其實并未睡着,疏雨便勸道:“奉儀,奴婢看得出來殿下是疼您寵您的,便是生了氣也還惦記着您,您就別跟殿下鬧別扭了,不如好好地過日子,想辦法鞏固殿下的寵愛,争取擡升份位,将來也好有個依靠不是?”
沈微月聞言冷笑,寵愛?依靠?多麽可笑的字眼,難不成她還要去讨一個強了她的人的寵愛,去把一個強/奸/犯當做依靠?
真是天大的笑話。
看見沈微月嘴角噙着冷笑,疏雨不敢再多言,怕她生自己的氣。
“奉儀若是還想再休息休息,那奴婢就不打擾您了,若是您餓了想用膳,就随時喚奴婢一聲,奴婢一直在外面守着的。”疏雨趕緊轉了話頭,說完就端着粥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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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飛雪見她端着絲毫未動的粥退出來,頓時滿臉失望,着急道:“這可怎麽辦?”
疏雨無奈道:“只能過會兒再去問一遍了。”
飛雪嘆了口氣:“也只能如此了。”
沈微月清淨了沒多久,疏雨和飛雪再次進了屋,前者道:“奉儀,方才太子妃派人傳話要召見您,奴婢們伺候您起身 ?”
沈微月依舊如沒聽見一般。
二人見狀,雙雙跪了下去,哀求道:“奉儀,您若是不去,只怕太子妃的人會闖進來,您若是出了事,奴婢二人怕是也活不成了。”
飛雪也是語氣悲涼:“是啊奉儀,求您可憐可憐奴婢們吧。”
少頃,正當二人心急如焚又無計可施時,沈微月強撐着坐起了身。
她還想出宮,想回家,她還不想死,也不想連累了別人。
疏雨和飛雪大喜過望,趕緊上前扶她。
“奉儀,讓奴婢們伺候您。”
沈微月自然是不習慣人伺候的,只是今日身子酸痛無力,實在沒多餘氣力收拾自己,便只能由着二人替自己梳洗。
待收拾妥當後,兩人攙着她出了倚竹軒,随着如玉一起去往秋儀殿。
正廳裏,除了太子妃杜清婉,兩位側妃也在,應該是特意都在此等着見她。
沈微月面無表情地福了福身,口中道:“見過娘娘。”
杜清婉點點頭:“坐吧。”
一旁穿着粉色宮裝,看起來年紀不過十五六的少女神色不善,諷道:“沈奉儀好大的氣派,剛承寵一天便這般傲慢,睡到日上三竿不說,連太子妃都得等着你。”
杜清婉微微皺眉,口中輕斥道:“柳側妃。”
柳側妃,忠勇侯府嫡女柳玉兒,入宮一年,因着自小在家中嬌慣,是以性子驕縱了些。
沈微月回想起來的路上疏雨和飛雪臨時給她補的功課,在心中将人對上了號。
“怎麽了?我說錯了嗎?”柳側妃道:“娘娘,妾身也是為您打抱不平,她小小一個奉儀還敢不把您放在眼裏,若是再過兩天,豈不是要騎到您頭上去了?”
“柳側妃,不要再說了。”杜清婉肅色道,語氣頗為嚴厲。
柳玉兒這才讪讪地住了嘴。
杜清婉接着道:“沈妹妹昨夜剛承寵,身子不便也是自然,我們做妻妾的,自然應當為殿下着想,不能反給他添麻煩。”
柳玉兒得了罵,頓時不悅道:“妾身哪裏是要給殿下添麻煩?”
“柳妹妹不過一時心直口快,您知道她絕沒有什麽不好的心思的。”一旁的魏側妃,魏芷蘭,開口勸說。
“她這心直口快的性子實該好好改改了。”杜清婉淡淡地瞥了柳玉兒一眼。
柳玉兒立刻就想辯解,但想起杜清婉這話,又強行忍了回去,氣哼哼地別過頭不說話了。
沈微月安安靜靜地坐着,只把自己當成空氣。
但其他人可沒把她當空氣。
“沈奉儀,你初來乍到,想必還不認識她們,這位是柳側妃,這位是魏側妃。”杜清婉指着人給她介紹:“以後大家都是自家姐妹。”
柳玉兒不屑地冷哼一聲,魏芷蘭則沖她微微點頭示意。
沈微月卻是沒什麽反應,只呆呆地坐着出神。
柳玉兒當下就要發火,心想本宮可以無視你,你哪來的資格無視本宮?
可餘光瞥見杜清婉警告的眼神,想起她方才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側過身子,一副不想看見沈微月的樣子。
魏芷蘭笑了笑道:“沈奉儀剛入東宮,想是不甚熟悉,還有些畏生吧?”
柳玉兒終于忍不住了,嘲諷道:“她哪是什麽剛入東宮,她不就是東宮的宮女嗎?是剛做主子,想顯擺顯擺吧?”
杜清婉看向沈微月,見她仍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心下也有些惱怒,便是得寵,也只是個奉儀,這般态度對側妃,豈不是亂了尊卑貴賤?
杜清婉剛要斥責她兩句,無意中看見她領口處露出的紅痕,頓時心中那點惱怒一下子變成一股火氣竄了起來。
再開口,聲音便冷了三分:“沈奉儀,本宮今日喚你過來,是念你初來乍到,不熟悉東宮嫔妃,特意安排你來和姐妹們認識認識,以後我們要姐妹同心,伺候好殿下,你現在這般态度,連本宮也不放在眼裏,可是要恃寵而驕?”
沈微月完全不想和她們虛以逶迤,心裏想着,倒不如氣她們一回,也省得以後還得來跟她們周旋。
于是仍舊閉口不答,當自己是個聾子、啞巴、瞎子。
疏雨和飛雪二人在一旁急得簡直要跳腳,自家奉儀這是自己拿着自己脖子往刀口上撞啊!
杜清婉見狀,便是再好的秉性也被她氣得不輕,這是□□裸地驕縱、放肆,全然沒把她這個太子妃放在眼裏。
“沈奉儀,既然你如此不知規矩,連本宮也不尊,便是殿下寵你,本宮身為太子妃,也不能縱着你,今日本宮便替殿下好好磨磨你的性子,免得來日沖撞了殿下,只怕他要怪罪本宮沒有教導好奉儀。”杜清婉喝道:“來人,把沈奉儀帶下去,讓她在門口跪着,不跪滿兩個時辰不許離開。”
疏雨和飛雪登時吓得跪了下去:“娘娘,娘娘饒了奉儀吧,求娘娘開恩。”
杜清婉瞥了她們一眼,冷聲道:“兩個奴婢不規勸自家主子,還由着主子亂來,把她們兩個一起拖下去跪着。”
沈微月忽然起身道:“不必了,我自己去。”
她語氣平靜,仿佛即将受罰的不是自己,而是旁人一般。
說完,她轉身走到門外,自行跪了下去。
疏雨和飛雪便也跟着過去跪下,心中卻是叫苦連天,奉儀幹什麽不好,非要搶着來受罰,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柳玉兒得意地望着沈微月,一臉幸災樂禍。
魏芷蘭只搖搖頭,微微嘆息,也不知在嘆些什麽。
杜清婉看着她,想起前幾日她還是個奴婢時跪在堂下的身影,也是這般卑賤,心中怒意稍緩。
便是承了寵又如何?她是太子妃,是将來要母儀天下的皇後,這一生,唯有她有資格站在殿下身邊。
而沈微月不過是個妾,在她面前,永遠都是個奴婢。
是了,妾也不過是個奴婢罷了,她永遠只能是自己和殿下的奴婢。
想通了這一關節,杜清婉心裏的氣堵一下便散了,她端坐如一棵松般挺直,淡淡地瞧着沈微月,不悲不喜,只當面對一個普通的奴婢。
沈微月跪足了兩個時辰,杜清婉也沒為難她便放她回去了。
攙着她走出秋儀殿,疏雨讓飛雪陪着沈微月在此地歇息,自己回倚竹軒去找人擡步辇來接。
沈微月見她也是一瘸一拐的模樣,哪裏忍心?況且她腿腳不便,等她叫來步辇,怕是不知道要等多久,不如自己走回去的好。
見沈微月堅持自己走回去,疏雨飛雪二人也沒有辦法,只得依了她,一路扶着她緩緩走回倚竹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