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大戰

——“仲冬一去,妖界衆妖便過長河,往人間大開殺戒,見一殺一,遇十殺十,到時血流成河,陰魂漫天,莫不要怪咱們沒提前給冥界去信兒。”

長河為一河,從河水中央一分為二,一側無波無瀾,偶有風吹過河面,也掀不起波紋,宛如死水;另一側驚濤駭浪,翻滾不息,偶有狂風暴雷襲來,無時無刻不是躁動不安的。河水中央的界線時而分明,時而模糊。

南北兩河好似模樣無區別,性子卻是兩個極端的雙生子。

平靜那側為長河北,乃是神、佛、妖、魔、鬼長眠于世後的歸處,傳說有神魔曾身損魂消千年亦或萬年後,又過了長河重歸于世的,但傳言畢竟是傳言,真假難辨,所以說,這沒入長河後到底是怎樣個光景,沒誰敢肯定。

而驚濤駭浪那側為長河南,那是一條通往人界的路。

曾有要去人界的誰,不知怎的,被一陣邪風吹進了另一側,從此沒了消息。

妖界的信兒剛剛傳來時,虛迷和梵天就猜測此事和魔界脫不了幹系,只是想瞞着燈冗和相笙,怕兩人過分擔憂。

衆神官散去後的九戒大殿空空蕩蕩,只有兩個人的身影,些許趁出點落寞來。

虛迷古井不波的立着,冷靜的讓人猜不出他的情緒,饒是梵天此時也摸不透他的想法。

他雙眸微微眯了一下,在大殿最深處往殿外看,幾片乳白花瓣兒缱绻着向遠處去,一陣風來,陡然讓那幾片花轉了方向,向殿深處飄去,一絲極淡的清甜乘風而來,虛迷緩緩擡手,接住了那幾許白。

“如若魔界來襲,”虛迷依然不動聲色的看着那幾許秀白,頓了一頓,“極可能是魔界知道燈冗在天境,無論是以燈冗為借口,還是真心想要燈冗回去,這一戰,在所難免。”

虛迷口齒清晰,聲音透亮,語氣平緩,卻平透着讓人心下一涼的陰寒。

梵天皺眉,“那惡斬真是狼子野心……”

啪——

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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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迷反手拍到桌案上,手中洩出白色齑粉,飛揚在空中。

他眼神深邃,仿佛目之所及皆是黑暗,靜默須臾,虛迷口中細細嚼出兩個字:“有叛徒。”

沉默半晌,梵天道:“仲冬馬上過去,已經沒有時間揪出叛徒了。”

虛迷拍了拍手中粉末,淡淡道:“嗯,不揪了。”

——

仲冬一去,大戰在即。

梵天身穿白銀盔甲,披玄色披風,手持銀白三叉戟,胯下照夜玉獅子,梵天高大,玉馬更勝一籌,威風凜凜,側後方的故岸面容沉靜,亦是沒有一絲慌亂,一衆天将鎮守長河南。梵天身後天将白茫茫一片,秩序井然,如天境天河中密不可分的河水,橫無際涯。

“今日,待妖界大軍來,我等不勝戰不歸天境!”

“不勝不歸!”

不消多時,浩浩湯湯的妖軍肩扛兵器,嬉笑怒罵從遠處而來,好似此番相聚不為大戰,而為吞酒吃肉這等樂事。

身後長河水一陣陣翻浪不休,聲勢浩大,梵天緊握缰繩眉頭深鎖,怒視前方,眼看衆妖漫步而至,突然,一高聲從他身後響起:“沖啊!”

緊接着一聲又一聲振奮高昂的聲音從長河中響起。梵天策馬回眸,只見一個個面目猙獰的妖高舉兵器從長河中殺了出來,另一邊,原本悠閑漫步的衆妖,像是聽到了召喚,瞬間精神抖擻,喊打喊殺的悉數狂奔過來。

被圍攻,梵天鎮靜高舉三叉戟,奮力喊道:“兵分兩路!不遺餘力血刃妖軍!”他兇猛回頭,對故岸喊道:“你殺長河南!”故岸鄭重點頭,梵天轉身策馬奔去。

鼓舞士氣,衆将士熱血沸騰,“殺!!”

不多時,妖妖神神糾纏不清,血流成河……

妖界的目标從來就不是人界。

天境。

虛迷率領數萬神官天将守在天境與魔界的交界,一刻也不敢怠慢。不出所料,終于等來了魔君惡斬。

約莫井口大小,如銅鏡一般泛着光的結界稍微起了些波動,一絲又一絲黑煙接連浮出,而後結界上方的黑煙瞬間暴漲,比人還要高出不少,惡斬在黑煙的裹挾下漸漸顯現出來,向前走出一步。惡斬人如其名,一臉兇惡,身材高大粗犷,一身黑紫色長袍貫身,腰間随性的挂着通體散發着陰魔氣的黑刀,這魔刀亦喚做惡斬。

惡斬看着這麽多緊攥法器一臉戒備的神官,像是早有預料般面上毫無意外之色,他對上虛迷的眼睛,而後哈哈大笑,道:“天尊這般迎接本君,真是好大的禮數。”

虛迷一笑莞爾,清風徐來,道:“魔君不請自來,可是有什麽事要與我商議?”

惡斬心直口快,不再做彎彎繞繞,道:“天尊真是明知故問,”他輕嗤一聲,“本君還當你虛迷是什麽敞亮的,原來也不過是個僞君子。”

天境尊神在自家地盤上被侮辱,有神官按耐不住,道:“惡斬!你無事可做休要來天境撒野!”

當即有人響應,“對!魔君可是閑的出毛病了,專程來天境端正人君子的架子嗎!”

惡斬壓着心頭的不快,哼了一聲,不理會他們,眯着眼睛盯着虛迷,“你上次去魔界偷了我魔界的聖獸凰祖,你可認?”

他說罷,神官們一片嘩然,怒不可遏,入耳之詞,皆是诽謗,無稽之談,可笑至極這些詞,惡斬見狀,勾起嘴角,看了場好戲似的,暢快舒然,對虛迷諷刺道:“怎麽?敢做不敢當嗎?正人君子?”

面對惡斬的挑釁,虛迷面無波瀾,平靜道:“不曾,不認。”說罷,他還微不可查的輕笑了一下。

燈冗哪裏是他偷來的,分明是她正大光明‘哄’他來着,他只不過是沒拆穿罷了,何來偷這一說?

惡斬正欲開口,虛迷反将一軍,道:“魔君何出此言?換句話說,上古聖獸當年為天地擋災,身負重傷沉睡萬年,前不久蘇醒,在魔界休養生息,魔界自該感恩戴德,好生照料,如今聖獸作主當家離開了魔界去別處逍遙,何去何從本就無需向誰彙報,魔君私自将聖獸當囊中所物可謂大不敬,也算恩将仇報罷?”

說着他面色一沉,眸中散出冷意,“魔君可要解釋什麽?”

惡斬眸中透出狠意,手持黑刀舉過頭頂,發力一揮,結界瞬間四分五裂,如無數冰渣子炸向四方,“不交出燈冗,我就攻了天境,滅了所有神官,你選吧,虛迷。”

衆神官愣在原地,片刻,議論聲響起,“關神女什麽事?”

“莫不是愛恨情仇?”

“……”

愛恨情仇剛出口,那位曾編了一百個借口的小神官就被另一位神官捂住了嘴拖到了後方。

誰知,那魔君聞言竟然笑了,不過譏諷意味甚重,“還真有愛恨,有情仇,不過都是拜你們這位高高在上的尊神所賜。”

為何幾年過去了,惡斬才尋來,自是因為燈冗的身份才暴露沒多久,燈冗自來到天境就未曾出去過,不是天境出現了魔族的細作無意間知曉了真相,就是有神官在得知燈冗的身份後,沒有第一時間尋自己,而是向失去了凰祖的魔族通風報信,又挑撥離間,教唆慫恿惡斬與天境為敵,不一定為了讓天境分崩離析,但一定致力于讓燈冗離開天境,至她于死地。

惡斬說罷,幾乎是一瞬間,虛迷就想到了那位神官。虛迷心中冷笑,我還真是小瞧她了。

結界破損,大戰拉開,無數魔族從結界破口魚貫而入,燈冗在尊神宮內如坐針氈,惴惴不安。她将熟睡的莫夕小心翼翼放在軟榻上,又為他蓋上棉被,溫柔的輕撫他安詳柔軟的小臉,她好似有無盡的話梗在喉間,無從說來,最終化為一句,“你可要乖乖等娘親回來。”

燈冗行至宮門前,被十七攔下。

十七拱手,“神女,天尊交代,在他回來之前,讓您務必待在宮中。”

燈冗皺眉,“到底出什麽事了,你告訴我,我就不出去。”

十七如實答道:“小神不知。”

燈冗眼看着宮門前的風吹到了她眼前,卻被擋在外面,掀起一陣無色波紋,她難以置信道:“結界?”她如今已經篤定了心中的猜想,魔族一定有所動作了,并且就是現在。

大敵當前,她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鎮靜道:“十七,讓我出去,不然我就自己動手了。”

十七看着燈冗,有所猶豫,他沉默片刻,道:“這是尊神設的結界,小神解不開。”

瞬息萬變,燈冗周身氣場陡然改變,從溫和變得熾熱,如水般的朱紅色在她素白的衣裳上漫開,将她的薄唇也染透了,眉間鮮豔如血的花钿閃着出光來,她拉着十七向後撤了幾步,垂在身側的掌心聚了團火焰,她想都不想便掀起胳膊,火焰如遇浸了油的棉絮,火舌瞬間發力,猛然擊中結界,散向四面八方,瞬間擊破結界。

十七正欲随她出宮,被她擡臂擋下,鄭重的說了句莫夕,擡腳便走了,十七聞言,一刻也不做耽誤,轉身化作煙霧,飛快朝長生殿去了。

神魔交戰,鬥的難分難舍,虛迷惡斬騰于空中,法術傍身,身形聚又散,刀劍相逢,白光乍起迷人眼,二者同時後退開來。

突然,遠處一聲高喊驚了虛迷,更驚了惡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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