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生辰
今日是天境小尊神二百歲生辰,各位神官備禮前來尊神宮,對着尊神與小尊神說幾句恭維祝賀的話,便與熟識的神官相坐一處推杯換盞,矜持的矜持,豪放的豪放,沒想着大操大辦的筵席,熱鬧非凡。
端着風輕雲淡,謙遜客套幾圈下來,莫夕的臉都笑的有些僵硬了,心中苦悶,只求別再來人了。虛迷哪裏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眉目含笑,輕聲道:“去吧。”
聞言,莫夕的面孔瞬間從疲憊的僵笑換成神采奕奕,驚喜的看了他父君一眼,“多謝父君!”話音未落便轉身一溜煙兒蹿沒影了,直到再尋不到他的身影,虛迷看着他離開的方向出了會兒神。
莫夕如今已經二百歲了,身形高挑,隐隐有長過他的勢頭,高眉深目,窄鼻薄唇,骨骼流暢,輪廓分明,一笑便是如玉公子,風華正茂,一兇則渾身上下都帶着攻城略地的侵略性,殺氣騰騰。
那模樣瞧着和凡間十六七歲的少年一般大,張揚肆意,意氣風發,正是舉手投足間都能讓人瞧出希望的年歲。
“小尊神生辰快樂啊!”
“小尊神豐神俊朗!”
“小尊神目達耳通!”
“小尊神七竅玲珑!”
“小尊神……”
莫夕逆着人流跑的上瘾,一路上聽着那些前往尊神宮為他慶祝生辰的神官的谄媚讨好,“小尊神這,小尊神那”,也是端着好心情耐着性子一一高聲回應了,給足了那些神官面子。
他雙眸清澈,揚着嘴角,臉面上嵌着兩個淺淺的梨渦,笑的燦爛明亮,“謝謝水神官!謝謝風神官!謝謝花神姐姐!謝謝雲仙姐姐!謝謝杜封神官!”
“喲,好看的是姐姐,難看的是神官?這嘴怎麽又甜又損呢!”
文神官杜封長得慈眉善目,說起話來也風趣幽默,人緣極好,這笑呵呵的調侃了一番,引發一陣哄笑。
有神官揮着扇子,調笑道:“哈哈哈,小尊神回答的真是喜人又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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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夕也笑着繼續避着各路神官往前奔,看到前方那人倏爾眼睛一亮,直直奔着将神和樂神就沖過去了,将神一手端着他的生辰禮一手拉着樂神,下意識就要往邊上躲,“诶!”
他見狀,暗中一勾嘴角,側身閃過,一把拉過樂神身邊柳弱花嬌的二八少女,少女被他拉着轉身,被迫跟着往前跑。
引出一衆叫好聲,好似明目張膽的搶了人家的新嫁娘就要私奔去,肆意又張狂。
女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搶走了,給梵天氣的連發愣都省去了,急忙轉身,怒目圓睜,喊道:“你這臭小子!拐我家阿清去哪兒!”說着恨的擡腿就要去追,相笙連忙拉住他的胳膊,掩起笑意溫聲勸慰道:“好了,兩個孩子正是貪玩的年紀,真讓你家阿清坐在那裏随咱們大人吃宴,怕要悶壞了。”
梵天輕哼了一聲,只好作罷。
相笙看着這對小青梅竹馬的背影越瞧心裏越樂,她打趣的小聲嘀咕:“還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麽?”更何況這女婿也算自己從小養大的。
梵天沒聽清她說的話,湊近了些,忍了氣輕聲問到:“夫人說什麽?說的溫柔的我都沒聽全。”
相笙挽着他的胳膊,往前尊神宮走,邊走邊哄,“我說夕兒這身朱紅的衣裳挺好,襯着他白。”她想到什麽,又笑了笑,“他啊,立在一處不笑不惹事倒像個讓人琢磨不透的小尊神,一鬧起來又比小孩子還皮。”
梵天聞言也氣笑了,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那個小崽子,如今都叫我這麽煩,估摸着以後比他爹還讨厭。”嘴上說着讨厭,話裏話外卻親昵和寵溺,嘴角也揚的壓不下去。
多少神官都瞧見了這‘當衆私奔’的一幕,習以為常的為常,牙酸的酸,眼羨的羨,也有不少瞧的怦然心動,樂不思蜀,想起陳年的風韻舊事,紅着臉咯咯笑的。
杜封瞧熱鬧不嫌事大,腆着肚子呵呵一笑,說的真誠在理,“孩子都是好孩子,怎麽瞧怎麽是天造的璧人一對兒,地設的佳偶天成,今兒就是個好日子,該訂下就訂下嘛,是不是啊,他梵老丈人?”
梵天轉過身拿着賀禮就要往他身上砸,笑罵道:“你這千年萬年打光棍兒的老不正經能不能操操自己的心?”
杜封也不氣惱,依然頂着張笑臉蹦着跳着躲打,那鬧騰勁兒,相當對得住老不正經的名號,他是手腳沒閑着,嘴上也沒停,“喲,将神真是言重了!在下這才千歲呢,離萬年可還差得遠!你盼在下活得久在下領情了!只是你嘴下也積點德啊,也盼盼我早日娶到個像樂神一般如花似玉的媳婦兒呀!”
梵天聽的眉開眼笑,爽朗道:“快娶你的如花媳婦兒去吧!”
杜封回道:“行!借你吉言,娶到了我要三年抱兩個!争取一個像小尊神俊俏潇灑,一個像小阿清仙姿玉貌!”
有神官笑着戲弄道:“那生下來你可要問清楚這娃娃是不是你的喽!”
“哈哈哈哈哈哈!”
這神官們也都是好聽閑話的,一個個觀的津津有味,哈哈大笑,恨不得嗑着瓜子,抛點金銀珠寶,喊聲再來一個!
——
“回去我爹又要急的唠叨我了!左說我跟你厮混久了讨人嫌,右說我淘氣的不像個小姑娘,都怪你!”
過了人潮,走到了僻靜的地方,阿清将手從莫夕手中抽出來,她人瘦小又白白嫩嫩的,對着莫夕嗔怪也軟綿綿的,不讓人讨厭。莫夕怎麽看她都像在撒嬌,邊走邊厚着臉皮笑着湊過去,極富有擔當的将事兒往自己身上攬,“怪我怪我都怪我!”
莫夕一笑着哄她,她就繃不住臉來,畢竟本來就沒氣,她眼帶笑意,瞥了他一眼,笑罵:“次次都怪你,你每每都承認,還回回都不改!小讨人嫌!”
小讨人嫌聽她罵自己聽的心裏頭美滋滋的,嘴角抑制不住揚的高高的,阿清沒聽見他說話,轉頭便看到他笑的像個花心花腸的浪蕩公子。奈何莫夕高出她不止一星半點,她只得仰着臉踮起腳尖,拿手指戳他前額,還舍不得戳疼他,只輕輕點了幾下,嘴上倒是舍得教訓,“你還笑!不服管教!沒皮沒臉!”
莫夕順勢拉住她白生生的手,任她怎麽撤都撤不出,再瞧着她氣急了臉上泛着紅,轉身不看他,幾欲要往前走,卻拉不動身後的人。莫夕怕人真生氣,逗幾下就不敢再逗,随着她往前。二人雙臂相貼慢悠悠的走,莫夕微微低頭,小聲在她耳側道:“我剛剛笑是覺得你管我的架勢快趕上你娘管你爹了,心裏頭高興的藏不住了,才笑的,我才不是不服你的管教,你說什麽我都聽的,就像你爹對你娘那樣,讓往東不敢往西,讓睡覺就不敢睜眼,聽話的很。”
偏生這人将調戲人的話說的認真篤定,給阿清臊的面紅耳赤,心跳的也猛烈了些,直想找個樹洞鑽一鑽,不叫他看見如今她臉有多紅,可是這哪裏會有樹洞啊,萬萬是連個地縫都看不見的。沒有樹洞,沒有地縫,她便裝聾作啞,硬着頭皮繼續往前走。
莫夕哪會兒不知道她在害臊,繼續戲弄人,道:“怎的還羞上了?用不了幾年你我就是躺在一床被子裏的真夫妻了,跟自家夫……”
他越說越過火,別說是阿清聽着羞赧不已,就是他自己都被自己說的腼腆起來了,耳尖一抹粉紅挂的顯眼又暧昧。但是他自覺自己堂堂大丈夫,哪能像個姑娘家家的說話都能羞紅臉?他只好壓着心裏那點不請自來的羞,挺着身板,眼神飄忽的把話說完,“跟,跟自家夫君有什麽可害臊的……”
——
進了大殿,梵天看見虛迷立在殿中談笑風生,那叫一個高潔雅士,難免讓他想到高潔雅士家與雅士像了幾分的小崽子,他便像稚子與人堵氣悶胸似的繃了張臉,走向前也不管尊神與那些個神官聊的火不火熱,大力将手中的大木盒子塞到他手裏,站在一側,也不走也不說話,不過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将神此時心情不妙,面面相窺,都不吭聲了。
虛迷不知哪裏得罪了這人,自然不明這人突然與他置的是哪門子裏放出來的閑氣?左看相笙,見她笑的矜持克制,右看不見阿清,登時想到自己那不知所蹤的寶貝兒子,心下恍然,與相笙相視一笑,明知故問道:“咦?怎的不見阿清?”
他這一問,也省得梵天自己尋由頭了,瞬間化身為暴躁又郁悶的老爹,呵斥道:“你兒子真是個厲害的,竟能整日整日讓我鬧心!”
虛迷煞有介事的繼續裝傻充愣,“哦?怎的就厲害了?如何又鬧心了?”
将神掃了一眼周圍眼巴巴等着下文的神官們,神官們立刻縮起脖子做神官,轉頭與同僚相談甚歡。礙于那沒有的面子,他輕哼了一聲,半天憋出了一句,“小小年紀就在大庭廣衆之下拐走人家閨女,你說厲不厲害?”他不滿又嫌棄的瞟了一眼虛迷,“比他爹有過之無不及。”
梵天說罷,下意識的看向虛迷,二人眼神交彙,皆是一愣,梵天心中懊悔,怨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相笙聞言呼吸一滞,正想彌補,虛迷又在他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渡了一層笑意,對着梵天哄道:“等他回來,我一定教訓他。”
梵天也極快的恢複神情,滿不信任的瞧着他,道:“如何教訓?你舍得教訓?”
顯然是不相信虛迷會教訓莫夕。畢竟別說是虛迷了,就是梵天自己都舍不得教訓。莫夕這孩子生了張頂幹淨漂亮,羨煞旁人的小俊臉不說,偏生學什麽東西都快,人機靈心性穩,嘴也甜。莫夕知道梵天愛下棋,得空就耐着性子陪他下棋,下的久了自己也成了行家,還總不着痕跡的讓棋哄梵天高興。他閑時也愛拿着刻刀雕木頭,雕些個小玩意兒,簪子镯子小擺件兒,不是送了相笙,就是送了阿清,亦或者在他娘那裏罷……
果然,不出梵天所料,虛迷笑吟吟的,面上透着幾分戲谑,“我呀,讓他再去拐人家小姑娘的時候背着你點。”
梵天聞言瞪圓了眼珠子,怒道:“你們父子可真真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