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隐沒在薄莎後的女奴齊齊現身,跪在池邊,微掃了眼那呆在池中的少年奴隸,兩人女奴對視了眼,輕聲問道:“公主,可是阿錯伺候不當?如此,我等就把阿錯帶下,關入暴室。”

名喚阿錯的奴隸,低垂了頭,沉默着起身:“是,公主,阿錯領罰。”

從池中站起,他纖弱的身子暴/露在霧氣中,修長的雙腿撥起層層水紋,緩緩推開了漂浮的花瓣。他不着一言,輕踩着腳步,面無表情,好似接下去受罰之人不是他自己。

趙瑤無奈了,她根本就沒說什麽,他們這麽勤奮地去領罰做什麽?

“那個.....”她輕輕開口,就引得所有人的重視。

女奴問道:“公主有何吩咐?”

阿錯也停住了步子,微微轉身,靜候命令。這時,趙瑤見了他的背,詫異地張了嘴,那是怎樣的背啊。

光潔白皙的肌膚上,盤旋着一條翠綠的巨蛇,在肩頭處長着血盆大口,沿着他精瘦的脊背一路往下,那根細小的蛇尾驟然地沒入股/間,暧/昧紛呈。蛇身泛着幽綠的光澤,仿佛要呼之欲出,明知危險,卻又忍不住想要一再靠近,真是讓人,心癢難耐。

“這是什麽?”她确定,她問的時候是帶着興奮,可在場之人卻是緘默一片。尤其是阿錯,他死寂的眼中,終于有了一絲光亮,帶着疑惑,帶着不解。

怎麽回事?難道問錯話了?

“讓阿容進來。”這裏也只認識她了。

女奴退下片刻後,阿容就來了。

來之前,阿容已女奴說了,斂下微恙,神色恭敬地入內,眼角微掃了眼站在浴池中的阿錯,她輕柔跪下:“不知公主召喚,有何吩咐?”

“這是怎麽回事?”

阿容微笑道來:“公主,從前公主沐浴,都由阿錯伺候的。”

伺候?不出意外,那意思應該是肉/體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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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瑤嘴角抽搐,瞥了眼那個渾身赤/裸的阿錯,不知為何,看到了他,她就想起了護衛口中的那句——大王定會好好疼愛公子一番的。那麽公子忽,是不是也同阿錯一樣,打碎了尊嚴,任憑主人像物件一樣細細把玩?

心底泛起了微弱的同情,她嗫嚅了下,開口:“那背上的畫.....”

“是公主所賜。”阿容保持着伏跪的姿勢,抿起了嘴角,這公主又在玩什麽花樣?

恭敬地行禮,阿容笑着,緩緩道來:“阿錯背上的神獸,是公主親手繪制,一針一針刺上去。這畫不同尋常,翠綠的蛇身極難上色,唯有在背上挑出一顆顆紅色的血珠,那綠色才能順着血珠浸透肌膚,公主很是愛惜這畫,每次沐浴都由阿錯伺候,因為公主曾說,那畫,在........”

這樣清潤的聲音,講出的,卻是一個殘忍的故事。

好似細密的針線在她的肌膚上游走,每走一步,身上就多一顆渾圓飽滿的血珠........

她從來就不了解紋身這種疼痛的藝術,更是難以想象眼前這個纖細的少年是怎樣忍下來的,輕聲喝道:“別說了!”

無語,這公主還真是劣跡斑斑,不僅放縱,還多才多藝,連紋身這樣複雜的活兒都能駕輕就熟,實在佩服佩服。

也不知這公主還幹過別的什麽事......

目光掃視着兩人,趙瑤在心中下了決定,動動身子,意識到她還在浴池中,她喚來阿容取件衣物過來。

阿容卻道:“公主沐浴完畢,都會由阿錯伺候入睡,從不......着衣。”

趙瑤只覺心頭湧起一口老血,好不容易才憋了回去:“命人去取來,你們先轉過身去。”

好吧,看他們的神色,原先的公主應該還是個裸奔愛好者,從不介意在奴隸面前暴/露身軀。或者說,但凡主人就毫不介意這些,在他們眼中,奴隸根本不是人。但是現在這個身體的主人是她了,怎麽說也老大不小了,該長的也該長了,怎能說露就露呢?

穿好了衣物,才命他們轉身。

懶懶地坐在軟榻上,她沒有絲毫猶豫,直截了當地說:“我從獵場摔壞了腦袋,到現在什麽也不記得了。”她不确定,公主自稱究竟是何,就選了個最為普通的‘我’。

聽了這句,面無表情的阿錯,微顫了身子,飛快地掩去眼角浮現的一抹詫異。

“公主.....”阿容揚起了眉,依舊笑着。

哎,這個阿容倒是鎮靜自若。

“不如你來告訴我。”

阿容點頭,将她的身世一一到來,趙瑤邊聽邊偷笑着,不錯啊,還真是撿到寶了。這個身體的主人是趙國國君的幺女,據說上頭還有個姐姐,皆為嫡出,國君無子,對這兩個女兒極為寵愛,所以也就釀成了這個公主嬌縱殘暴的性子。

此次前來,是來探望身為秦國太子妃的姐姐,而在獵場那出,純粹是因為她好大喜功,放出豪言定要獵殺一幹奴隸,這才不幸跌落山地。

至此,趙瑤對這個公主簡直是膜拜有加。

吸了口氣,忽然想到了什麽:“那為何我在獵場幾日,反倒是信陽君先尋到我,姐姐難道不曾派人來過?”

難道姐妹關系不好?

阿容低垂了頭,好一會兒,才沉重地道:“太子妃,已在數日前,薨了。”

薨了.......

“何時的事?”

“三日前。”阿容說完,眼底閃過什麽,又輕輕加了一句,“便是狩獵的那天。”

趙瑤心頭一怔,微勾唇角,斜靠在軟榻上,撥弄着紅豔的指甲:“阿容,你說這時間,是不是太過湊巧了?”這個阿容是公主的貼身女奴,有些事定是知曉的。

也都虧了這個公主從前塑造的形象,現在的她只要稍稍微眯眼,旁人都會覺着她已生氣,就比如鎮定的阿容,臉上終于有了不一樣的東西。

撲通一聲,阿容連連磕了幾個頭:“公主此話,阿容實在不解。”頭埋在雙肩中,純白的單衣中,那截暴露黑色項圈太過刺目,她掂過那東西的重量,知道壓在這樣纖細的脖子上,是怎樣的難受。

算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再問。

正打算揮退他們,殿外有女奴來報:“公主,太子有請。”

趙瑤咯噔一聲,這都天黑了,太子派人來請真是讓人浮想聯翩,尤其是這個公主還是這麽得......臭名昭着.......

不過太子妃剛剛過世,趙瑤也不擔心會發生什麽,起身讓阿容幫她穿戴好後,就跟着女奴前去。臨走前,她掃了眼赤身跪着的阿錯,輕咳了下,說道:“讓人送些藥過來,去去你身上的疤。”

片刻,趙瑤的身影已消失。

阿錯還處在驚訝中,他始終都不相信,那句話是出自公主之口。回神時,身上已多了件衣物,是阿容親自給他穿上的。

“別多想了,公主還是公主。”阿容若有所指。

他點點頭,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不論怎麽變,公主都是高高在上的主人,而他們永遠都是卑微的奴隸,今日的好心,只是失憶後的心血來潮罷了。

“回去吧。”

兩人一同回了偏殿。

在踏入的一刻,也不知是不是那句話在作祟,阿錯朝着太子的寝宮望了一眼,心想,現在公主應該入殿了吧。

此時的趙瑤,跟着女奴到了太子寝宮。

不同于她經過的宮殿群,太子的寝宮前,皆是重兵把守,黑壓壓地站成幾排,需得女奴報上名後,才肯放人入內。

入殿時,門外跪着的閹奴齊齊拉開移門,霎時,一股奢華之氣鋪面而來。被震懾到的同時,趙瑤也在輕笑,這古人就是這麽有趣,這般作為,無非是想讓從內心深處感到自卑渺小,如此才會對王族敬畏有加。

胡思亂想之際,一道聲音傳來:“過來。”

嗯,低沉有力,看來不是個整日沉浸酒色之人,不由的,對這位姐夫大人也有些好奇了。

趙瑤慢慢走上前去,行禮:“殿下。”用餘光瞄了眼,那個低頭看着竹簡,坐在虎皮上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就是秦太子了吧。

聽到了這聲,秦太子漫不經心地擡頭,輕‘嗯’了聲,趙瑤也在這是看清了他的真容。

蜜膚,俊眉,高鼻,薄唇。

只是做了個收起竹簡的動作,精準快速,毫不拖泥帶水。擡頭時,他面色緊繃,深邃的眼眸中,精光乍現,趙瑤在心中評價——這是一個性感極致又冷若冰霜的男人。

“太子妃過世已有幾日,按例,趙國陪嫁而來的奴隸也要一并殉葬。本宮想問公主,這些奴隸中,公主可有想要留下的?若有,本宮可開恩赦免。”

他的目光有如鷹隼,銳利、精湛,正如他的話,帶着強烈的壓迫感。明明是問,卻沒有絲毫詢問的口味,趙瑤在心中給了這位姐夫打了個負分。

趙瑤拿出了最為誠懇的笑容:“殿下決定就好。”看這太子也是個狠角色,她才不會傻逼兮兮地為奴隸求情呢。

他眯了眼,手指輕敲案幾,這個趙國公主裝傻的本事倒是一流。整個秦宮都在傳,太子妃的死,與她的好妹妹脫不了幹系,而她倒是從容。那些奴隸現在雖查不出什麽端倪,但他有十足的理由相信,這次行兇之人,就是趙人。

而秦宮,唯一的趙人,除了太子妃外,就是眼前這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了。

瞬時,兩人都沉默不語。

趙瑤是沒得到命令,只得維持着半伏的姿勢,不清楚太子是何意,只覺殿內的氣氛凝結,她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了起來。

打破這尴尬局面的,是一個閹奴的來報,說是有要事相禀,是關于大王的。贏巳的目光還是沒有離開趙瑤,動動手指,命人進來:“何事?”

那閹奴被那股冷意吓得有些腿軟:“殿下,大王他......病倒了。”

“病了?”秦太子面色陰沉,“前幾日還好好的,你且說來。”

“自信陽君尋回公子忽後,大王就立刻召幸公子......”閹奴支支吾吾的,頓了會兒才敢說,“巫醫說,大王這是急火攻心加之媚/藥的.......”

媚/藥?趙瑤眉心一皺,那公子忽豈不是.....

秦太子黑了臉,猛地拍着案幾,大罵着:“簡直胡鬧!堂堂秦國大王,沉溺男色,還用起來宮闱禁藥,宣揚出去豈不是要贻笑大方了!”一通罵完,他才意識到這殿內還有一個趙國公主。

收斂了戾氣,他擺手,示意趙瑤回去。

未了,還加了句:“後日,趙國使節前來,還請公主務必參加。”

“是。”趙瑤行禮,恭敬地退出。

那什麽使節來秦國,她根本不關心,到時公子忽的事,讓她多上了點心。那可憐的孩子,生得那麽漂亮,卻被大王蹂躏,也不知道會不會尋了短見?

趙瑤一踏到殿外,秦太子壓不住怒意,厲聲吩咐:“讓父王收斂點。”等那閹奴應下後,他緊皺眉頭,又問,“那公子忽,如何了?”

“被大王禁在寝宮,他人不得入內探視。”

他點頭:“若快死了,派個巫醫去看看,其他的,不必多管。”那公子忽說到底也只是質子,場面上過得去就可,實在不需多花心思。說完,重新打開竹簡,開始批閱。

等殿內沒了聲響,趙瑤才挪動了腳步,走下階梯,跟随着女奴回去。一路上,她都沒有說話,在經過了一處殘破的宮殿後,她随口問道:“這是哪裏?怎麽方才來的時候沒有見到?”

女奴如實回答:“公主,阿容姐姐說公主忘記了許多事,命我帶公主多轉轉。”

哦,這還能理解,想不到阿容還挺細心的嘛。

“那這裏是......”呃,無人把守,好像鬼屋啊。

“此處,是公子忽的寝宮。”

忽的寝宮.......

她輕念了一遍,那個與她相處了兩天的美貌少年,現在就只和她隔了一道宮牆。不知為何,她此時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現下無人,要不要趁機溜進去瞧瞧?

作者有話要說:

蛋疼,存稿快沒了。。。

嗚嗚嗚,好憂傷,對鳥,明天的那張很邪惡

做好準備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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