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俞錦妍沖進厚院的時候,莫含章正在午睡。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身體都大多虛弱還是怎麽的,中午吃過飯後,莫含章就覺得身子軟綿綿的,午後炙熱的陽光照得人心裏煩躁,偏因為他現在是懷孕的身子,趙嬷嬷藍枝幾個,根本不敢給他吃涼的寒的東西,連綠豆湯都不準他吃一口。莫含章又沒事做,只能挑了本俞錦妍以前的游記在那邊看着……看着看着,就給睡過去了。
趙嬷嬷和四個藍看她睡的香,自己也去休息了,留着惜荷洛兒幾個在旁邊守着,俞錦妍進來的時候,惜荷洛兒兩個也有些精神不濟了,不過看到她,還是快速打起精神來,喊了聲“大爺”,還沒來得及說別的呢,俞錦妍就像是一陣風似的穿過了她,徑自奔向了屋內。
惜荷吓了一跳,直覺不好,在後面急忙喊道:“大爺,我們太太在午睡呢!”
“在那兒呆着,不許進來!”回答她的,是重重一聲喝。
惜荷急上眉梢,眼珠子一轉,一邊叫洛兒趕緊通知趙嬷嬷藍枝幾個去,自己則在門口守着,打定主意,要是“大爺”敢對太太動粗,她非沖進去跟“大爺”拼了!
俞錦妍一路狂奔着走進屋子,卻瞧見莫含章躺在那裏舒舒服服的睡着午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幾步上去,大手鉗住了他的胳膊,一下把人拽了起來,粗魯地喝着:“起來,快給我起來!”
莫含章正夢見自己跟俞錦妍換回了身體,然後,他果斷跟俞錦妍和離,大家一拍兩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大家再不往來!正自高興呢,突然腳下震動,整個天地都暈眩了,他吃驚之下,便給醒了過來,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湊在眼前,兩眼放着兇光,好像要吃人似的,嘴角還挂着冷笑:“你做的好事,還有臉在這裏呼呼睡大覺?!”
莫含章一下清醒了過來,兩眼一瞟,發現自己居然被俞錦妍給拽起來了,右胳膊被鉗得死疼,上半身不由自主的擡高了,膝蓋跪在榻上,整個身子很不舒服的受制于人,一下就惱了,左手敲打着俞錦妍,想讓她放開自己,用了全身的力氣,結果呢,人家眉頭都沒挑一個,莫含章暗自腹诽俞錦妍這個身體的破體力,一邊沒好氣地看着她:“你好好的又在這裏發什麽瘋?沒看見我在睡覺嗎?快放手,你想弄死我啊?”不适地動了動身子,尤其腰腹那裏,不正常的身體姿勢,引發的不适感讓他很不舒服,這種受制于婦人之手的感覺,更叫他糟心。
曾經的俞錦妍,他一只手就能對付了,現在,完全相反,他叫人一只手給對付了。偏對方身體的好體魄,還是自己苦心多年練出來的。莫含章第一千次詛咒這該死的運道——他怎麽就會和俞錦妍調換身體了呢?
俞錦妍瞧着他微動腰身的小動作,到底關心他肚子裏的孩子,冷哼一聲,一把甩開了他的胳膊。莫含章動動肩膀,鎖着眉怒道:“俞錦妍,你吃錯藥了嗎?好好的,跑我這裏來發什麽瘋?!”
俞錦妍自己還憋着火呢,聽到莫含章這樣說,嗤笑了一聲,嘲諷得看着他:“都說做賊的喊抓賊,莫含章,要不是你欺人太甚,你當我樂意來這裏看你這張讨人嫌的臉嗎?”
誰被人這樣對待心裏都會有火氣的,莫含章冷下臉,毫不退讓地就給頂了上去:“讨人嫌的臉?說得好,這張臉,可不就是叫人多看一眼都嫌煩?!”
“你!”俞錦妍咬着牙,臉都青了。要是可以,她真恨不能動手算了。可不行,不說莫含章現在的殼子是她自己的,就看着他肚子裏的孩子,她也只能忍着。“堂堂大将軍,現在就只會耍嘴皮子了嗎?”俞錦妍死死壓制着心頭就要爆發的怒火,“也是,你連做賊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了,學婦人長舌婦嚼舌根還怕什麽!”
莫含章這下真生氣了,板着臉大喝道:“俞錦妍,你說誰做賊?”這可是人品的問題。俞錦妍竟敢這般污蔑他?!
俞錦妍根本不怕他那張冷臉,從袖中掏出從秦雪頭上拔下來的青玉簪子,往莫含章跟前一晃:“這簪子你認識吧?”
莫含章當然認識,早上在沈氏那裏遇見,他看秦雪跟沈氏相處得很好,人也孝順體貼,把沈氏伺候得很滿意,正巧秦雪誇了他的簪子好看,他就拔下來送給她了,只不知道,這會兒這簪子,怎麽會出現在俞錦妍的手裏。想到一個可能,莫含章聲色俱厲地質問道:“你對雪兒怎麽樣了?你個蛇蠍婦人,不過一支簪子,你居然就對雪兒下狠手?”
俞錦妍氣得都笑了:“不過一支簪子?莫含章,你知不知道,這是我娘的遺物,留給我的嫁妝?!”
別看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根碧玉簪子,沒有半點花紋,光禿禿的,好像很簡單,可單看這純淨無暇,本有半絲雜質的青玉,就知道這材料的珍貴,最難得是,簪子整體溫潤透着油光,這是只有長期被人佩戴,被人用身體潤養多年才能有的色澤,單只這一根簪子,便比同體積的黃金還珍貴上十倍,更不要說,這還是俞錦妍早逝的母親留給她的!
俞錦妍看着莫含章,啧啧稱奇:“我倒從不曉得,你莫含章的臉皮這麽厚,頂着我的身體,享受着我的下人,我的心腹對你的悉心照顧,體貼我嫂子對你的好,結果,你還拿我的東西,我的東西,拿出去做人情。書上說這種不問自取的行為叫什麽來着?大将軍,你告訴我啊?!”
莫含章根本沒想到自己随手送出去的一支簪子,居然是這樣珍貴的東西,怪不得當時他送簪子出去後,趙嬷嬷眼神奇怪呢,原來是這樣!
好一瞬間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回應,直到俞錦妍最後那句陰陽怪氣的嘲諷激怒了他,莫含章當即惱道:“你少在這裏跟我陰陽怪氣的,你現在不照樣用着我的書房,拿着我的財産?我的私庫也都是你的了現在!”
俞錦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嗤笑道:“莫含章,你現在是在為你自己辯護,覺得自己沒錯嗎?”聲音猛然拔高來,“你都不覺得丢人嗎?誰家男人的錢財不是在後院裏管着的,我用了你的私庫?莫含章,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我前幾天晚宴上怎麽說的?我說,全交給你處置,全交給你處置啊,我這叫拿了你的東西嗎?我現在是住在書房,可我的吃穿用度,是公中分例,我該得的!”一邊又指着屋裏的擺設,“可是這些,這些東西,是我的陪嫁。莫含章,你知道女人的陪嫁是什麽嗎?那才叫真正的私産,是女人自己的東西。不屬于你的。你莫含章,沒資格動的,你知道嗎?還是你跟你娘一樣,都覺得,妻子的陪嫁,擡到你莫家裏放着,就是你莫家的東西了?”
莫含章被問的很難堪,粗紅着脖子沉聲道:“我做錯的事,你別扯上我娘。我娘可從來沒有想過你的東西!”俞錦妍當着他的面,從胸口噴笑出聲。莫含章猛然就想起了沈氏五十大壽時的情景,當時他中毒後,府裏的下人急慌慌說後院庫房起火了,眼神一厲,驚問道,“當日是你燒庫房,是要帶走你的財産?”
俞錦妍跟看白癡似的看着他:“那當然,我兒子死了,娘家哥哥又不在,財産留下來,要不便宜你家那些人,要不擡回去便宜了我那好二叔,你當我那麽傻嗎?!”
莫含章氣得不行,再一次強調:“我娘從來沒有觊觎過你的陪嫁!”
俞錦妍只看着他,不說話。
許久,還是莫含章率先敗下陣來,很不自在的游移着眼神:“我、我不知道那是你母親的遺物……”
俞錦妍搖着頭:“我跟你那麽多年夫妻,铉兒便是夭折,也活到了七歲,這支簪子,我不說天天戴着,三天一次也是有的,我沒有跟你說過這是我母親的遺物嗎?不是,莫含章,是你從來沒有把我說的話放進心裏過,你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我對這支簪子的看重!”悲哀地搖了搖頭,“莫含章,你現在,還敢拍着良心說,你沒虧待過我?都是我自己做錯嗎?”俞錦妍無數次想過,如今自己嫁的不是莫含章,而是真正門當戶對找個人家嫁了,或許,人生會變得完全不一樣?
莫含章無言以對,只是還不肯認輸,強自争辯道:“誰家的男人會注意那麽多後宅裏的事?哪家妻子不是安心打理好後院做個賢內助的?你明知道我是武将,學不來那些個文人唧唧歪歪會說話,你還非這麽要求,難道不是你要求太高嗎?”說着越發覺得自己有理,“明明是你自己要求多多,又看不起我莫家衰敗,俞錦妍,我是沒怎麽關注後院的事,可你呢,你盡到一個妻子的責任了嗎?!你對我娘那麽不尊重,輕視我二弟弟妹,看不起我妹妹,俞錦妍,你就只看到別人的不是,就不會反省反省自己嗎?”
真真是話不投機啊。
俞錦妍撫着額頭,腦門漲漲的生疼:“算了,我懶得再跟你講,你既然老覺得是我錯,那就是我錯吧。”反正他現在是“俞錦妍”了,他那好母親和弟妹的嘴臉,他終有一天都會見識到的。話鋒一轉,俞錦妍警告地看着莫含章,“以後,再不許,再不許随便拿我的東西送人,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小心把那簪子放到梳妝臺上特制的匣子裏,俞錦妍回頭沖着莫含章冷笑:“這裏不少東西,可是當初太子妃賜下來的貢品珍品,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帶的,要是你再不小心,小心,落下個大不敬的罪名!”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來了
謝謝“樹姥姥”、“等等、這不科學”的地雷,木璃後面,會一直一直努力的!!
嗯,這裏修改了一個BUG,莫流采是有孩子的,叫張烈,二房嫡長子,現在兩歲多!!前面關于我說的她沒生過的地方已經修改了,自己都沒注意到這點,感謝“殘陽晚照”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