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數。
她抿嘴咬唇,過了半晌:“對對對,就看了怎麽樣?”不知不覺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竟然沉浸在一道複雜的數學題裏抽不回神,生怕一旦打破思路就徹底做不出來。這時候廚房裏已經措手不及。好好看電視的小可不知怎麽就跑去掀大火騰騰上面的鍋蓋,可能以為裏面是什麽好吃的,所以就拿了碗去盛,平時家裏從來不敢讓她自己動手,什麽事都是幫着來,但凡她使過鏟子,也就不會讓滾燙的湯濺了自己一手。
在旁忙活的秋紅福撇看到這一幕乍時尖叫起來,當即把她的手塞到水龍頭下擰開了關口。
“疼,疼嗚嗚嗚……”
怎麽能不疼呢,整個手背倏爾之間紅脹起來了,跟充氣了似的。小可哭喊不停,秋紅福緊張的汗都出來了,麥小絮卻還渾然不知自己已經犯了滔天大錯。
“麥小絮。!”
“诶。”聽到母親的呼喚,潛意識控制自己聞聲答應,已是擺脫不了的習慣。
“啪啪啪”頓時好幾下重拍朝身上打來,她疾縮着身體往牆角裏躲,卻被母親那雙漂亮的眼睛瞬間吓得一怔,仿佛是寧靜的夏天裏那枚火辣辣、看似灼熱溫暖的太陽在突然之間轉化為烏色,一片陰暗蔓延開來,急速轉晴為災……
卷升在窗頂的簾卷被風吹地晃來晃去,撞上窗框,發出“哐啷啷”的聲音。“秋阿姨,怎麽了?”在莫語看來,麥小絮挨打已經算是天天上演的長篇劇了,自然是見怪不怪,他正惬意十分的像觀看一場喜劇片似的滿臉幸災樂禍。
“死丫頭,叫你看個鍋你也耐不住性子,偷偷摸摸跑到房裏來偷閑。”秋紅福怒斥,又指向門口哭得滿臉鼻涕眼淚的小可罵道:“你自己看看你把她的手燙成什麽樣子了。就一會會兒的功夫,我幾乎是瞬間打開冷水給她沖洗的,你自己去看。”
她自是明白又錯了事,匆匆跑上去憐惜地問:“疼嗎?”
疼嗎!你說疼嗎?可除了“疼嗎”她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
秋紅福忍不住心頭火,還在罵罵咧咧,難聽的話讓莫語皮膚緊繃,終于他還是開口了:“秋阿姨,你再怎麽罵她,小可燙也燙了,既然該疼的一點少不了,你又何必再去罵自責的人。”
徘徊門前不散淡的花香.06
麥小絮“蹬蹬蹬”跑下樓去,眨眼功夫重新出現在屋裏時,手裏便多了一支燙傷膏。坐在沙發上悉心的幫小可抹上,她知道自己的疏忽讓妹妹吃了疼,自是又懊惱又慚愧,媽媽就蹲在廚房門口剝蒜,她從廚房進進出出數次,愣是沒敢正眼看她。
料理好小可躺下睡後,在廚房收拾鍋具,剛剛母親張大瞳孔瞪向自己的時候,她真想順着窗口一頭紮下去,可是她不敢,她怕疼,怕死,于是現在壯着膽匆匆瞟了一眼,卻沒敢注目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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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發出一聲彈鎖的聲音,秋紅福松手後施施然擡眼,剛好對上麥小絮轉過來的視線,其實她又何嘗不是被生活所逼,假如家中還有頂梁柱,她當然希望兩個孩子能無憂無慮,可她就快撐不住了。有時候半夜睡不着她就胡思亂想,假如麥大志沒死,或者當時壓根沒有動來北京的念頭,又或者是當時沒有選擇留下而是即刻回了吉林,那現在會不會有所不一樣?
至少不用為兩份昂貴的學費這麽辛苦,她斷定,農村小學離家近,午餐完全可以讓她們回去吃,而自己在田地裏鋤鋤種種絕要比現在的日子輕松……
終于又反上這條路,曾經某個冬季的那幕“離別”仿佛還近在眼前,多少個夢回夜蟬,她都驚坐而起。回憶夢景,不禁寒顫,只能緊緊抱膝卷坐,深埋起面孔,任淚水浸濕在膝蓋上。張雲星,你還在留戀些什麽奢望些什麽?他們早不要你了,你還在這邊自哀自憐給誰看?是有誰會憐惜你這張哭相臉,還是你從來就這麽脆弱?!
不,她不能認輸,她不是玻璃。堅信自己是塊重鐵,誰也別想輕易讓傷害達成。
可是重鐵也早晚有一天會被磨煉、催化……到那個時候,她還能拿什麽去抗命?
不是,不是這樣的。遲早有這日,那是屬于自己的一片天,那裏會有曾所想得到的一切。心口深處仿佛有兩個聲音在争鬥,不打個你死我活,張雲星就不能完全存在。
哈哈!你拿什麽去得?你有什麽資本去擁有你那可憐的一切?
會的,會的,一定會實現……
“姑娘。”一個聲音把她從噩夢中叫醒,“你怎麽了?是做惡夢了嗎?”
張雲星朦眼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人,西裝革履,酒紅色領帶,熨燙平整一絲不茍的西裝褲下是一只翹懸在半空中的黑色皮鞋,一只手舒适的放在膝上,另一只手搖着自己手臂,由于半昏半醒,她只是草草看了那人一眼。
原本只是看着窗外的流動畫面,忍不住視前為畏途,加上雨點中的景色更加深了她的困意,所以就想靠一下。誰知這一閉眼就是一場驚魂浩劫,幸而有人給即時喚醒,否則真不确定自己會不會大叫起來丢了祖宗的臉面:“沒事。”她習慣性環了下耳際的發絲,難為情地朝陌生大叔點頭,表示謝謝關心。
大叔也微微一笑,點頭表示而過。兩人之間又恢複了原先的寂靜。
她重新擺了個坐姿,不料右腿已經完全麻木,變動之後,順着腳趾攀爬上來億萬只細小螞蟻,仿佛咀嚼血肉啃噬骨頭一般:“嘶!”她忍不住俯身皺眉。
旁邊的大叔聞聲重新看過來,再次關心地問:“怎麽了?”幹淨醇厚的嗓音。經過幾秒鐘的觀察,他仿佛已經确定這個陌生姑娘究竟是為什麽臉色這般難看。只見他同樣俯身過來,幹淨纖長的手指輕輕托起那只套着運動鞋的腳,他問:“介不介意把鞋子脫了?”
當然介意!張雲星跟着觀念傳統的外婆生活,受到了“女孩子家矜持”的教育方程:“哦,不用了。”陌生的觸碰讓她多少産生了幾分不自在,趕緊抽回腳,“我自己動一動應該就沒事了,謝謝啊!”驚慌之際仍沒有丢棄友好兼禮貌,這就是優等生張雲星。
她可以在無論什麽樣的情況下都保持鎮定,并且掌握局面。“這更能表示她是一只狐貍,而且是一只腳底抹了油的老狐貍。”周倩常在私下總這麽說她。而她從來不會生氣,這沒什麽的,正好她就想當一只腳底抹了油的狐貍,一只“老兼巨猾”的狐貍。
她敏感的反應讓陌生大叔好笑地抽回了身體,甚至開始大膽注視她慌慌張張的樣子,而且還邊看邊在拳際偷偷淺笑。
張雲星只顧捏拍發了麻的腿,并沒有注意到旁邊的人詭異的舉止。“啊!”她突然感到自己的左手在突然間被一只陌生的手桎梏住,倏地抓起靠放在一邊的雨傘就“啪啪啪”朝旁邊狂打一通。
這是幹什麽?原來她還有這一招,果真另類極致:“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他解釋,又道:“不必出手這般兇狠吧?假釋我真是壞人,但決不會是愚人,在這滿是座客的火車上對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女孩下手?簡直愚蠢至極。”
大叔的聲音還在耳邊飄浮,張雲星強迫冷靜下來,他說的沒錯,誰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下流舉動”,那不是活夠了找死嗎?于是她捋了捋因大動作而有些淩亂的發絲,轉變一臉歉意:“對不起啊!”
自己現在肯定無比可笑,剛剛還大打出手,現在卻紅着臉給人道歉。天蠍座喜歡掌控局面,而且十分理性,理智後頓時明白,就算她灑狗血般跟他打架,也根本不可能贏過眼前這個身高強健的男人,剛剛他一把抓住自己手裏的雨傘時,她就瞬間清醒,那股強大的勁兒,恐怕輕易就能将她的骨頭捏碎,只要他想。
後來她就姿态端正的坐着再也不敢睡了。離北京越來越遠的時候,張雲星突然笑了,一路從北向南,她為什麽會想到瓊瑤劇《還珠格格》?而剛剛的自己,是紫薇的驚吓、和小燕子的“功夫”結合起來的第四版《還珠》嗎?
從火車上跳下來,環顧四周,她挺身伸了個懶腰。位于雲南最南部的xx城一如衆城炫彩斑斓,出了火車站,向繁區走,那高樓大廈發射出來的絢爛燈光猛地将她擊醒,原來這裏也同北京一樣,她在心裏自嘲道,張雲星,唯獨你的血液平凡而已。
馬路對面浮誇的大樓身頂、挂着一只西洋鐘,鐘的底托是一塊青白相間色澤偏似玉的大理石,圓形鐘身由金色甲片鑲嵌,旁邊微微側躺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