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秋阿姨答話有沒有結束就随之出口:“我也要去。秋阿姨,可以嗎?”知道她不會同意帶自己一起,索性把苗頭寄托秋阿姨身上。
秋紅福看了一眼麥小絮,眼神十分複雜,不過最後她還是咽了口氣笑嘻嘻說:“你爸爸媽媽能同意嗎?要是能同意就一起去吧,正好小絮一個人我也不放心,路上多個伴就等于多份保險。”
保險?盡管很不滿意自己是份“保險”,片刻後他還是高興地放下杯子說:“我爸媽肯定同意,我長這麽大還沒下過鄉呢,他們以前總說有空就帶我去,可這一沒空就是半輩子。”
真好笑,他是在委屈給誰看,麥小絮心裏暗暗決定明天早上提前早起一個小時,到時候人去樓空,想到他提拉着行李失望兮兮的樣子就覺得好笑,麥小絮隐約忍不住地勾了勾嘴角。
可是……
當她真的一大早就爬起來刷牙洗臉、然後拉着行李沾沾自喜得意洋洋準備出門時,堵在門外的身影着實吓了她一大跳。
“你真陰險!不過沒關系,姜還是老的辣。”他說着,比麥小絮還是洋洋得意的自鳴得意起來。手裏拖拉着一個更寬更大的行李箱,他仿佛是要去探險的行頭,麥小絮無語一拍腦門:“你到底是不是瘋了,那種地方你确定要去?你在那裏活不了的。”
“滾,你才活不了呢。告訴你,別小看我啊,這一年你都不知道我又長高了多少。”
瞎掰啊,這跟長高有半毛錢關系?不過确實,他過分的又長高了。筆直的身板擋在門口,說:“到底帶不帶我一起去。”
“你去那裏幹嘛?那兒全是黃泥黑煤,你尊貴的連蒼蠅都沒接觸過。再說了,萬一坑坑窪窪把你給拌着了,我到時候該沒臉回來見你爸。”
這麽誇張?他睜着眼睛奪過她手上的行李,笑嘻嘻說,“這下我更好奇了……秋阿姨……”
他伸長脖子将視線越過她頭頂,剛才開嗓就被麥小絮一把勒住脖子一手捂住嘴:“好好好,帶你去帶你去。”從剛剛開門那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會妥協,“我媽和小可還在誰呢,你要敢把她們吵醒我就撕了你的皮。”
撕吧撕吧,心裏暗想,只要你肯帶我去,皮都給你撕,只給你撕,然後在被挾持中欣喜若狂的頻頻點頭。
徘徊門前不散淡的花香.27
今年的冬天尤其冷,加之一場大雪的浩劫讓路上分分鐘就結了厚厚一層冰。麥小絮拖拉着行李踩在冰上,腳下一滑,差點摔了個四腳朝天。他跟在後面笑得前仰後合,居然也險些一腳落空,踩進路邊的髒水溝裏,沒事在路邊設什麽臭水溝,有毛病!據說人在受到驚吓後,臉會紅心會跳,和害羞時的區別僅僅在于眼神和內心的感受。莫語看着那條“嘩啦啦”的臭水溝,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過了半晌才重新拉着行李小心翼翼地走離它遠點,然而擡頭下一秒才發現,她一直保持回頭的姿勢用不解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看什麽看!”沒好氣道。明明都看到了還裝模作樣,這就是麥小絮最陰涼的內心。
Advertisement
不看就不看,小絮暗想:剛剛那個小鳥撲翅的動作還真好笑。
兩人不疾不徐在巷口往上的十字口搭上了計程車。莫語一上車就開始睡覺,因為怕她真的早早走了,所以他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兩個小時,人真是奇怪,為什麽都喜歡以小時為時呢?
火車站的情景終究還是炙熱滾燙的。等待的過程中,莫語老是嬉皮笑臉拐彎抹角的提醒她一年前那個暑假的尾聲。她惱惱瞪他,然而又啞口無語,因為害羞的不止她一個,舊事重提的人看上去更加窘迫。
一個小時後,火車在“隆隆”聲和微顫哄得麥小絮很快就睡着了,他坐在旁邊卻精神抖擻,神采飛揚。一開始還安安靜靜将視線傾注在手機屏幕上,兩個小時過去手機沒電了,便立刻坐不住,一邊摳着窗下角毛糙的凹凸,一邊打量她的睡姿。不到5分鐘,他開始徹底按耐不住自己好動的天性,扯着熟睡中的她的衣角表示“我無聊”!
光芒萬射的眼睛微微皺起來,看她完全沒有要理會自己的意思接而繼續呼呼大睡,他又說:“別睡了,你pig啊!”
麥小絮腿上放着麻布袋,擡眼一掃,那個白色見髒的袋子她沒敢往車廂裏扔,所以一直抓在手裏,剛剛差點睡着才擱置腿上,他真的好煩,就沒見過這麽煩的人,暗暗氣惱,甩手一掃,不經意那麻布包自己兇氣,一掌拍過他讨厭的左臉。巨疼僅僅一秒,反彈回來的臉上立刻紅白分明,他擡手摸摸左臉,眼睛閉緊惱惱地“嘶”了一聲……
“煤炭村為什麽叫煤炭村?”
“我知道有煤礦。可是應該是先有的村再有的煤礦,難道不是嗎?所以在你們村裏還沒有煤礦的時候叫什麽村?”
“诶,麥小絮,既然有煤礦,那你小時候會不會學王膽(中國首位諾貝爾獲得者——莫言筆下的作品——《蛙》中的侏儒姑娘)一樣啃煤塊吃呢?”他說的時候笑得十分挖苦,甚至沒想到她會也跟着笑起來,還做了個摳牙齒的動作配合道:“豈止啊,還都是血,你滿意了吧?”
“麥小絮,還有多久到啊?”
“麥小絮,你第一次來北京是什麽感受?也和我現在的心情一樣嗎?”
“诶,麥小絮,你們村裏有電嗎?”突然想到,萬一沒電要怎麽度過!在解放回家之前,各課老師和教授布置了大量作業、及10多篇論文,難道要手寫?
接着兩個小時裏,他竟能将“好奇心”和“想象力”同時發揮得一絲不茍,直至逼得她将睡眼瞪得深紅才算安靜的灌下半瓶礦泉水,然後迷迷然睡着。
靠在椅背上,麥小絮想,總算見識到“他”的嘴上功夫,學醫真是可惜了,應該去念“警察大學”然後當談判專家的,不能浪費了這麽好的人才啊!從側面看上去,他微微側在椅背上的半張臉俊秀而細致,有一刻她真忍不住想伸手去捏一下。男孩子的臉要長得這麽粉嫩幹嘛,難道是為了氣死女的而生?又想到他剛剛話痨的一幕,她忍不住笑了。其實平日裏的他話并不多,有問必答,但絕不主動沒話找話,就連老巷裏的鄰居們誰都知道他是半個悶葫蘆,小時候盡管調皮,卻只一心在玩耍上面認真,對于唠叨的董飛也總是表示嫌棄。那麽今天這麽多話是怎麽回事,麥小絮既感到好笑又覺得可恨。
陳舊的火車行駛在鐵軌上,窗外的流動畫總是最吸引人的,有時候經過大片綠色荒地的時候,她就昂着頭看樹梢,稀疏不一的樹梢起起伏伏,流動在窗玻璃中竟于“皮影戲”一般生動。
從北京到東北最多要坐12個小時的車程。火車抵達吉林市的時候,麥小絮險些忘了本能的行走能力,還是莫語接過了行李後,她才慢慢恢複平衡,走出車廂。
考慮到微服私訪的少爺在旁,她最終決定搭計程車,于是在路口就站住不前。沒有等多久,一輛紅色的計程車便徐徐開來,停至他們面前。
擡胳膊捅了捅他說:“快,把行李搬進去。”
計程車一路狂奔,最後停在煤炭村村口時司機扭過來頭對後面的人說:“不好意思,這裏面我不進去的,你們可以在這裏等公車。”然後就把兩個孩子扔下走了。“不負責。”莫語氣咻咻地跺着腳,突然覺得和麥小絮并肩站在路邊的樣子還真有點奇怪。豎起來的衣領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冷得發抖的身體僵硬到只能悠悠地扭轉,還偏偏強迫自己再靠她近一點:“喂,”聲線嚴重抖着:“咱們這樣真想是回家過年的小夫妻。”
正焦慮公車什麽時候來,其實麥小絮也冷的有些受不了了,只不過小時候畢竟在這兒生活了5年,多少都要比他容易适應一些,聽到他說“小夫妻”她瞬間擡頭看過來:“神經病!”臉卻已經紅的愈發,登時就對這兒的空氣轉厭為喜,要不是早就凍得發了紅估計那一臉羞澀會被他看得毫無餘留。
“你還會不會說點別的,從小到大就只會‘神經病、神經病’的,神經病是你親戚啊。”誰喜歡動不動就被說成是神經病?麥小絮可能也覺得自己過度緊張了,羞羞澀澀就低下頭去不再說話,結果臉上突然一陣冰涼襲來,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已經近在咫尺。
他捧着她涼呼呼的臉問:“你臉紅什麽,還是說你覺得更想老夫老妻?”麥小絮眼睛緊閉,冷到骨子裏的疼。他卻得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