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沒多搭理這個陌生人。

切!他才不屑秀氣呢。放下行李,轉頭一看,人呢?“鳥人,都不等我。”暗罵着,轉身打量起周遭的擺設來,漆黑的客廳跟城裏的大不一樣,最讓他好奇的是正門而置的八仙臺(就是方桌,一面坐兩個人那種),八張椅子圍方桌而置,每一張都刻了一位仙像,極其的可愛。

貼畫鏡雕、家堂、垂線燈泡和緊閉的紅木單門,一時竟找不到可入之處。“該死!真的不管我。”他無語地轉悠在黑漆漆的空間裏,掃着短發貼牆找燈泡開關。

這時,內屋的麥小絮和吳桂芬,兩人熱聊了許多各自的趣事。吳嬸嬸對她來說,永遠是最親的長輩,她大咧咧,粗糙的性格出奇只對麥小絮一個人細膩。

吳桂芬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早就迷離不清,她沒頭沒尾地一句:“小絮啊,你媽媽這幾年對你可好不好?”讓麥小絮即将笑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表情也凝固起來,她疑惑而敏感地說起夾着鄉語的半普通話:“吳嬸嬸,世上哪有不疼娃的娘?您這問的可笑了,媽媽一直對我很好啊,以前‘很好’現在也是……”

“是是是,”發覺到自己說的有些沒邊沒際了,一時之間又控制不住情緒,吳桂芬只好悶悶然轉移話題:“是不是還沒吃晚飯呢?我這就給你下餃子去。你這丫頭真是好運氣,往年嬸嬸覺得反正就自己一個人,從來不弄那些東西,今年心血來潮就張羅了張羅,沒想你可真回來了,你說你高不高運?”她笑着起身往竈臺去,點了煤氣,在鍋裏倒滿了水,等着水開就能下餃子了。

麥小絮坐在火桶裏暖着手腳,一心琢磨吳嬸嬸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你媽媽這幾年對你可好不好”?難道“應該”不好?

她早把“還有一個人”忘到了九霄雲外。

餃子還沒下鍋,莫語終于摸着黑矮頭鑽了進來,他一放下布簾就惱羞成怒道:“你哪有地主招客的意思,壓根就沒把我當回事兒!”

發現他像只野狼似的沖進來,滿臉發黑站在那,麥小絮先是一吓,然後才道:“呀!你沒跟進來啊?”

吳桂芬下着餃子笑得暢懷:“黑咕隆咚的,你害怕了吧。”

“才沒有!我是故意看看她會不會發現我不見了。”

死鴨子就是嘴硬,細微嫌棄他的表情一閃而過:“可惜你遇上了東北女漢子。”她用十指畫了個圈圈把吳嬸嬸也包括在內。

鳥人,只管自己舒服惬意的鳥人,莫語生氣地朝她斜眼。這鬼地方也真夠冷的,他立刻搓着手走過去踹了一腳椅子,那一腳不輕不重剛剛好,椅子乖乖臨火桶而立,坐下急忙把腿腳塞進溫暖裏面。

看他頻頻顫抖的樣子,放置一個空間裏的腿輕輕移動到一邊:“有這麽冷嗎?我怎麽覺得還好呢!”

“把你從冰箱裏拿出來瞬間放進微波爐裏,看你會怎麽樣!”說完又在通紅的手上哈了口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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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裏的餃子浮上水面了,吳桂芬笑着把它們小心翼翼地盛進盤子裏端過來,又把炕桌放到他們兩個中間,自己坐在一邊滿足地看着兩個孩子吃得囫囵吞。

早就知道這邊的天氣極冷,再加上媽媽愛子心切的過度誇張,莫語一襲過膝棉衣在今天已經是第三次覺得不靈活了。第一次是在上火車的時候,也不知到底該怪衣襟過長,還是怪他自己腿長,并不算太高的臺階讓他愣生生覺得蹬得喘氣。第二次是在進村那段路上,要命的破路,加上這厚厚長長的衣服,他當時真想抽自己一個耳光,沒事吃飽了撐的,要跟來這裏。

現在心裏又冒火了,趕了那麽久的火車,步行這麽多路,好不容易忍到吃飯時間,這會兒又冷又餓的,動作還這麽不靈活,對着香噴噴的餃子竟沒有大口大口吃的本事。

吳桂芬突然揚手拍了他後背一記,嘴裏笑得“咯咯咯”的,孤零零的吳嬸嬸難得像今天這麽開心,從來只需一雙筷子的人,現在看着別人吃得這麽香,她卻只是眼巴巴數着盤子裏的食物,暗暗希望那些餃子能夾一只多一只,最好永遠吃不完。

“你們兩個是……談戀愛了吧?”她再次讓人驚愕。莫語這次沒能忍住,一口餃子嗆得劇咳不止,麥小絮也瞪目堂皇看着一邊笑盈盈的吳嬸嬸,單純的他們竟沒有解釋的本事,只是傻愣愣的含着食物你看看我,再我看看你。

“哈哈哈哈,”吳桂芬笑聲宏亮,足以吓人的程度,“害羞了?”她斷定自己沒猜錯,接而湊到麥小絮耳根,陰陽怪氣說了句:“我看這小子就挺帥的,跟你配,般配得很。”

寒冷的房子裏,麥小絮看了一眼旁邊突然不會使用筷子的人,竊竊笑起來。

吃過晚飯又喝了杯茶後,莫語才知道這裏并不是麥小絮的“老家”,他失望的跟在她身後告別吳嬸嬸:“嬸嬸,不要送了,外面冷。”一盤熱餃而已,他現在已經完全被這位初次見面的吳嬸嬸給征服了,“餃子很好吃,我明天還可以來吧?”

“當然可以,明天吳嬸嬸再給你們住團子吃。”吳桂芬不想他們走,于是目光亮晶晶地說:“就住這裏嘛,你們兩個孩子去住老房子,吳嬸嬸真不放心,家裏也不是沒有房間,幹嘛非堅持去挨凍?”

麥小絮笑着,臉上仍是堅定的表情,她不是去挨凍,那間老房子究竟有多少年沒靠近她了?它是不是還是以前那個模樣?是不是仍然破舊卻幹淨?是不是還尚存那時的味道?在火車啓動之前她不斷地問自己,還敢面對嗎?其實內心是欣慰有莫語的陪同的,那抹黑,那股味兒,真讓她一個人去面對恐怕早做不到了,畢竟那破小不平的門口曾經7天7夜裏躺着一個人……“我想回家去看看。”她對吳桂芬說。

“非要回去住?”其實也好,這麽多年了,是會“想”的,吳桂芬終于不再堅持挽留,看着瘦小的背影漸漸遠去,她心裏疼得揪成一團,糟如亂麻。

黑戶隆棟中,莫語渾身冷得厲害,終于在趔趔趄趄一腳踩空後沒好氣地埋怨她:“為什麽不住在吳嬸嬸家?你家裏這麽多年沒住人了,你确定還收拾得幹淨嗎?”

“嗯。”

“嗯,嗯?嗯你妹!我可告訴你,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情願跟人跑這麽遠的地方過,你要是敢讓我睡在地上,我就半夜學貓叫,吵死你。”

是挺吵的。一向寡言少語,今天算是見識到他的真本領了。按照印象往前走,拐過記憶中那顆臘梅樹應該就是到“家”了,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以前小時候被石頭絆倒的疼痛仿佛就在前頭不遠處,于是14年後的今天,在她腳下不熟悉的平坦大道上,多次險些像初來乍到的莫語一樣摔得四仰八叉。“別吵!你今天格外不安分,讓人耳朵疼。”

徘徊門前不散淡的花香.29

什麽?讓人耳朵疼?她說他讓人耳朵疼嗎?

幾乎趔趄中帶着躊躇、躊躇時拌着趔趄,他一步越到她跟前,睜大眼睛:“你說我讓你耳朵疼?喂,你還有沒有良心了,要不是我,你今天就要一個人住10多年沒開過門的老房子,懂?居然還一點沒感激的嫌我啰嗦,就不應該死乞白賴跟着來的。”他像個孩子一樣訴說着自己的委屈,突然被一股猛力襲來,掙紮了兩下,還是被推撞到路邊的燈杆上,那欲欲閃閃的大燈瞬間亮起來,灑了一地的熒光。

她興奮地跑過去,朝眉頭緊促、倚在燈杆上抱着疼痛胳膊的人猛拍了一掌:“哇,沒想到你還有這麽大的用處!”

“你……!”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一個人來,或許真的沒有想象中這麽簡單!

于是她笑着:“知道了,謝謝你死乞白賴的要跟來,否則我一個人肯定會害怕,這樣行了吧?”

他抓着胳膊好像很疼的樣子,半天才紫青着臉擠出一句話:“快走,冷死了。”

什麽時候開始有變化的,像今天這樣放松的狀态也只是短暫嗎?可是他由心喜歡今天的她。背對她走在前面,眼角下偷偷泛開一片紅,連着脖頸直達耳根,頭腦和心裏仿佛都在沸騰發燙。在即将19歲的少年心裏,“喜歡”這兩個字,就像是一片飄逸的羽毛,癢在臉上,心在發燙。

遠處吹來一陣大風,山間草木本來就繁多,稍有動靜,它們便開始搖曳舞動,不給你吹出個“紅鼻子”出來簡直就對不起你祖宗。他正好熱得難受,在涼意襲來時,還暗暗慶幸,現在卻又擋着臉對開滿花的一樹臘梅生起氣來:“咿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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