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很形象,挺好的

大雪這天沒下雪。

晚上十一點夏半月洗完澡,到陽臺上看看,還是沒有下,天氣預報難得準了一次。躺上床,夏半月很快睡着了。

夜裏狂風大作,樹枝劇烈搖動的聲音隔着陽臺的門也聽得到,夏半月做了噩夢,原本就睡得不安穩,忽然陽臺門被大風轟擊作響,夏半月便睜開了眼睛。宿舍裏其他人都睡得香,黑暗裏有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和有節奏的磨牙聲。夏半月靜靜聽了半分鐘,身子緩緩往下挪動,悄悄伸出腳,輕輕踢了一下苗紅蒜的腳,苗紅蒜翻個身,磨牙聲停了下來。

夏半月蹭回原點,側躺着把一只耳朵貼在枕頭上,另一只耳朵用手捂住,按理說這麽做了之後就該聽不到聲音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夏半月總感覺能聽到“嗚嗚”的風聲和“唰唰”的樹枝擺動聲。

過了大約十分鐘,夏半月還沒能睡着,她從床邊挂着的小籃子裏摸到手機,往牆邊挪了點,解鎖屏幕,再鎖上,再解鎖,點開聯系人,看了眼排在首位的“阿約”,再鎖上……

“轟隆!”

一道驚雷吓得夏半月差點從床上彈起來,宿舍裏的呼吸聲節拍變得有點混亂,但是沒過一會兒又恢複原樣,任憑門外炸雷滾滾,就是沒有第二個人醒來。夏半月越聽雷聲越害怕,實在忍不住,迅速解鎖給許約發了一條短信——

打雷了!

短信一發出去夏半月立刻心安了,随即又有些後悔,如果阿約被吵醒了怎麽辦?或者如果許約早上醒來才看到自己發的短信,因為沒有及時回複自己而感到內疚怎麽辦?

怎麽這麽沖動呢?

手機一震,一條短信回了過來,夏半月心跳有些變快,咽了一口口水,點開,屏幕上出現這麽兩句——

秋冬打雷是因為強冷空氣。我也被雷聲驚醒,別怕,阿胖

夏半月對着手機屏幕,嘴角止不住地揚起來,回複道:我現在不怕了^-^

許約:怎麽不把短橫放到下面去?像這樣^_^

夏半月:為了生動地表現出我是一個圓臉呀,你看我是這樣^-^,你是這樣^_^,是不是很形象?

許約:非常形象。困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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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半月:不困……你呢?

許約:我也不。想好生日的約定了嗎?

夏半月:沒想呢,我覺得現在什麽都很好,所以沒有什麽更高的追求……你想過嗎?

許約:沒有,那就到時再說

夏半月:阿約,我困了^-^

許約:晚安,阿胖^_^

等了三分鐘,沒有短信再發來,許約放下手機,仰面躺得端正,過了幾秒,忽然輕笑出聲。短短的一聲,從鼻子裏剛一發出就收住了,許約嘴邊的弧度加深,連眼睛也似乎彎了起來,笑得像夏半月一樣。

對阿胖剖白之後,她失去了對全局的掌控力,但是有失必有得。現今的每一點點進步都化為了實實在在的驚喜,她清楚且無比确信阿胖對她的态度的變化,是因為喜歡,是主動的靠近。這貌似比掌控全局更加讓她心定。

許約曾經認為,假如發生這樣一種情況——她和阿胖一周只能見三次面,那麽她一定會狂躁,因為這是完全不可能忍受的。如果可以,她一分一秒也不想與阿胖分開。然而現實是,她一周只能見到阿胖一次。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竟然還能靜下心來自習,簡直難以置信。

事實就是如此。許約現在的時間從總體上可以分為兩個部分——有阿胖的時間與等阿胖的時間。凡是沒有阿胖出沒的時間,都是等待。不過在等待的同時還能順便找找資料寫寫論文,這本事就有點難得了。

見面就是一周之後了。星期六上午,許約在樓下等到夏半月,兩人出發去鹿西蹦和張飙家。到小區外面,許約買了兩大瓶橙汁,一人拎着一瓶上樓,鹿西蹦一開門,無語道:“這是打算今天喝掉還是送我啊?”

夏半月笑着說:“喝一瓶,再送你們一瓶。張飙呢?”

鹿西蹦:“去取蛋糕了,馬上回來。”

許約:“難怪是你來開門。”

鹿西蹦聳肩,不和單身人士計較。

張飙出門前已經做好了冷菜,拿了蛋糕回來,就擺上冷菜,倒上橙汁,系上圍裙進廚房炒菜。

夏半月吃着冷牛肉片,忽然說:“我想起一個落後的習俗,在一些地方女人是不能上桌吃飯的。”

“這意思是我虐待她呀?媳婦兒,來吃飯!”後一句話沒過腦子就高聲喊了出來,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剛才喊了什麽,鹿西蹦登時臉通紅,祈禱張飙沒聽見,張飙端着盤子出來說:“還有兩個菜,你們先吃一點。”

鹿西蹦紅着臉不吱聲,夏半月光明正大地偷笑,許約夾了一片帶筋的牛肉蘸了汁,喂到夏半月嘴邊,夏半月張嘴就吃掉,咀嚼幾下,碰上鹿西蹦揶揄的目光,愣了下,臉頰也紅了,轉頭對許約瞪起眼睛,嘟了下嘴。

張飙端菜出來,見她們都紅着臉,問道:“房間裏熱嗎?我把空調溫度開低一點?”

鹿西蹦:“不用不用——你菜炒完了沒?”

張飙:“還一個,兩分鐘。”

鹿西蹦:“好,加油。”

張飙笑了下,轉身又進了廚房。

夏半月問:“西蹦你在家都做什麽?”

鹿西蹦回憶一番,答道:“畫畫。”

夏半月:“還有呢?”

鹿西蹦:“你問哪方面?我在家還吃飯睡覺打三狗。”

夏半月驚呼:“你打張飙?家庭暴力!”

鹿西蹦擺手笑說:“我亂說的,你想問什麽啊?”

夏半月說:“我想問你有沒有學做飯拖地擦玻璃。”

鹿西蹦搖頭:“不啊。”

夏半月扭頭看許約,用眼神說:真的是公主與保姆。

許約用眼神說:你嘴角有芝麻。

夏半月:嗯?

許約:芝麻,嘴角。

鹿西蹦:“你們累不累啊?嘴巴就是用來接吻吃飯和說話的。”

夏半月轉頭嚴肅地說:“西蹦,我發現你的藝術家氣質有點跑偏。”

鹿西蹦:“藝術源于生活,身處俗世而心輕靈,這就是我。”

許約伸手拈走了那粒白芝麻,夏半月回頭看到她手指上顯眼的小東西,驀地有點不知道怎麽辦。

許約原本要拿紙巾擦掉,見她一直看着,腦袋一短路,問:“你要吃嗎?”

夏半月一怔,心想阿約都問出來了那就吃掉好了,于是低頭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把白芝麻卷走了。

蹭!

許約身上通過一道電流!

整個後背麻麻的,肩膀像被人卸掉一樣沒力氣。

許約咽咽口水鎮定地說:“嗯,這樣很好,粒粒皆辛苦。”

旁觀的鹿西蹦整個人都有點淩亂。這是幹什麽?純純的初戀?這兩個人很不正常啊。

張飙摘了圍裙洗好手出來,坐下說:“菜齊了。”

鹿西蹦在她腿上捶了兩下:“辛苦辛苦。”

張飙摸了下鹿西蹦的頭發:“不辛苦不辛苦。”

夏半月不由自主地抖了兩下,決定還是專心吃飯吧。

結束了哪對看哪對都不太正常的一餐,張飙清理桌子,拆了蛋糕盒,點上蠟燭關了燈,氣氛瞬間溫馨起來。

唱完生日快樂歌,夏半月環視一周,說道:“明年今天也要四個人一起過生日,好不好?”

許約最先回答:“好。”

鹿西蹦和張飙對視一眼,一同說好。

蛋糕只分掉一半,另一半張飙放在冰箱裏存着,夏半月靠着沙發背揉肚子,手機響了一聲,夏半月看到是李亮亮的短信,頓時驚喜坐直起來。自開學後她和李亮亮就沒再見過,她知道今天李亮亮不會忘了祝福,但心終歸有點懸着。短信內容有些模式化,夏半月讀了一遍,也回複了模式化的感謝詞,重新向後倒在沙發背上,臉上帶着笑。

許約去廁所了,張飙在廚房洗碗,鹿西蹦問:“李亮亮的短信?”

夏半月點頭。

“你和許約現在是什麽情況?”

夏半月偏頭看了她一眼,繼續舒舒服服靠着,說:“挺好的啊。”

“那你是想在一起,還是不想在一起啊?”

“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呀。而且,你和張飙也是互相喜歡了兩年才在一起,這個事情不需要太着急,慢慢來就好。”夏半月不疾不徐地說。

鹿西蹦無力扶額:“我在想,你是不是其實不喜歡她?”

夏半月:“喜歡啊。”

鹿西蹦:“我問你,許約說開了以後,你和她相處有沒有覺得不安全過?”

“當然沒有了。”

鹿西蹦想了想:“換個問法,你在什麽時候覺得最安全?”

“家裏。”夏半月不假思索。

鹿西蹦接着問:“不是在許約身邊的時候?”

“阿約也是家裏的啊。”夏半月理所當然地回答。

鹿西蹦:“……”

夏半月眨眨眼睛。

鹿西蹦試圖分析:“所以說,你是把許約當成家人多于當成戀人,對吧?”

夏半月笑了笑:“西蹦,喜歡,或者愛,是有很多很多成分在裏面的。對你來說,安全感占有很大的比重,對不對?但是對我來說,舒服占有最大的比重。你在張飙身邊感覺最安全,而我在阿約身邊感到最舒服,這就是我們的喜歡,本質相同。”

鹿西蹦愣了一會兒,猶疑着點了下頭,随後挫敗似的吐出口氣:“好吧,你不需要我這個局外人給意見,我想幫你分析來呢,結果你把我分析了一下。”

夏半月抿着嘴巴微笑,眼中有未盡的言語,但是沒有再說。有的時候,局外人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不如沉默,由她們共同面對——由西蹦和張飙,挽手面對。凡經歷小風浪,愛往往更堅固。

作者有話要說: 後~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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