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塔
十天,轉瞬即逝。
派出去尋找風璃越的侍衛一波又一波回轉,仍沒有任何有用的消息帶回。
“繼續找,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我師弟!”
“是!”侍衛吓得面無人色,矮着身子快速的退了出去。
“四哥,你別急,殿主他一定不會有事的,”靈燃安慰道:“他之所以沒有回轉,必定是因為什麽事耽誤了,殿主做事,看來就很有分寸的。”
司墨痛苦的閉了閉眼,低沉的嗓音裏盡是壓抑的絕望:“他有分寸,我知道,可我們與他失去聯系已經十天了,我怎麽能不擔心啊,靈燃,我靜不下心來……”
靈燃從後面輕輕環住司墨,也壓低聲音道:“四哥,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
司墨啞着嗓子喚:“靈燃?”
靈燃就笑了,輕輕道:“四哥,殿主他是白風池殿主啊,怎麽會有事呢?所以,你要安心,不然等他回來了,你卻病倒了,殿主會擔心的。”
司墨已經沒有精力去想這樣那樣的可能,事實上他也不是個只知道感情用事的人,因此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靈燃的苦心。
輕輕拉住她的手,卻只是張了張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靈燃給他倒了杯水,輕聲道:“四哥,把水喝了就去房裏休息會兒吧,我在這裏等,一有消息我會立刻通知你的。”
司墨接過杯子,老老實實喝光,猶豫着道:“靈……”
“別說。”靈燃推着他進裏屋,道:“快去休息吧。”
沒有再拒絕,司墨回房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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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鈴聲。
遙遠而空靈。
一道青色的影子不停的在眼前晃,盡管張開了眼睛,眼前仍舊模糊一片。
“越哥哥,輕眠要永遠和越哥哥在一起,不分開。”
“小眠……”
這一次,終于看清楚了。
杏花樹下,少女明眸如水,微笑着跑遠。
不要走,輕眠,別走……
“啊——呃?”
他驚醒,條件反射的用手臂撐起身子,右手腕傳來劇烈的疼痛卻令他跌回了床上。
等等,這是什麽地方?
強忍住暈眩感,他再次睜開眼睛打量眼前的環境。
這間房并不大,除了身、下的床鋪,四周竟空無一物。
“你醒了?”
誰?這房裏還有一個人存在!他竟沒有察覺到?
這人從視線的末端走過來,緩緩道:“風公子這十日昏昏睡睡,始終迷糊,這次是真醒過來。”
聽他語氣,竟像似松了一口氣,風璃越此時已經收起了驚訝的表情,微微一笑:
“主祭大人。”
“風公子。”
兩人相視一笑,前者狀若茫然的道:“我記得我從文紫苑上的懸崖上面跳了下去,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我怎麽會在主祭大人這裏?”
那主祭盯着他看了片刻,緩聲道:“你的确是從懸崖上跳了下去,只不過被卡在了一棵枯樹上,雖免于一死,但右手骨折嚴重,這十日來,你都昏昏沉沉的,不曾蘇醒過來,本祭司甚是擔憂呢。”
風璃越不再動被層層包裹住的右手,而是用左手支撐着坐起來,這一系列動作做下來,冷汗竟濕透了衣衫,不慎牽扯到傷處,也僅僅是輕輕哼了一聲。
等呼吸平複了,他才若無其事的道:“主祭大人相救之恩,風璃越無以為報。”
“小事而已,何談報答。”他聲音冷淡,轉開話題道:“風公子那日在文紫苑上用笛子吹奏那首曲子,是何處聽來的?”
“不記得了。”
主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不記得?”
語氣是愕然和憤怒的,仿佛這個說不記得的人,犯下了必死的過錯。
“是不記得了。”
風璃越漫不經心的對上主祭殺人般的眼神,字句溫和,語調中卻帶了幾分幽冷。
“這曲子我還記得調子,可以寫給主祭的。”
主祭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極為詭異,既有正常人的驚愕,震驚,又有莫測的陰森。
猶豫片刻,終究平複下來,但字句間仍是莫測的冷意。
“白塔之上與世隔絕,風公子可以慢慢寫出來,我不急。”
風璃越眼中冷意更盛,語調仍是溫和:“據我所知,這曲子應是禁曲,六千年前便已絕跡,主祭大人心中,當真不急麽?”
“你——”像似隐藏在心底最無恥的一面被揭破,主祭勃然大怒,風璃越淡淡打斷道:
“或者說,主祭大人打算讓我寫完了那曲子,就動手?”
主祭冷哼一聲,一把抓住風璃越受傷的右手,按住傷處指尖慢慢施力:“難道沒人告訴過你,一個人太聰明,會死的很快!”
風璃越只覺傷處疼得快要炸開,卻倔強的仰起頭,甚至笑出聲來:“主祭大人費盡心思救我,不就是想得到禁曲麽?我以為你能有多大的能耐,沒想到三言兩語……呃……就被激怒……你這樣的人,如何做得了大事!”
“……”被說破心事,主祭仍沒有放開手,而是繼續施力,風璃越終于笑不出來,出口的話也開始顫抖:“主祭大人,請放手,什麽事……都好商量……”
“呵,早說這句話,你又何必受這些苦楚。”主祭嗤笑一聲,果然放手,語氣自然道:“一天內,把曲譜寫出來。”
風璃越像似還沒有從痛楚中解脫出來,聲音顫抖着道:“好……不過,這曲譜即便寫出來,沒有人教授,主祭大人也未必學的會,所以,還請主祭大人應允風璃越一件事。”
談條件?主祭心中冷笑,嘴裏道:“只要你肯将禁曲寫出來并教授于我,應允你一件事,不成問題。”
風璃越此時已恢複過來,稚氣未脫的臉上有着詭異的笑意:“我想請主祭大人,推舉我為墨王殿下的祭司。”
主祭爽快答應下來:“我還以為是什麽,這種小事,我一句話就辦妥了。”
風璃越會心一笑:“那就有勞主祭大人了。”
“嗯,本祭司還有事要忙,先走了,你自己休息吧。”
主祭轉身走出房間,心中愈發看不上風璃越,他的聰明,僅限于名利之上,這樣的人,只要多給他些好處,何愁不能為自己所用?
風璃越看着主祭走出房間後被關上的門,笑容愈發溫和了。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表現會令主祭如何看待他,只不過,刻意為之罷了。
“輕眠……我又夢見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