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訣別
風璃越捂耳朵,輕聲道:“錦叔,你小聲些,我頭疼。”
白錦哼了一聲,不說話。
風璃越知他惱怒了,走過去輕輕道:“錦叔,我知你關心我,這次回來呢,就不走了,什麽都聽錦叔的好不好?”
白錦的臉色果然好看幾分,卻仍是餘怒未消,道:“這次可是你說的,別到時候又悄悄走了。”
風璃越笑:“怎麽會?”攙着白錦走到下首位,自己也坐旁邊,白錦一下子跳了起來:“不成不成!殿主這可不行……”
風璃越無奈,也跟着起身,“錦叔,你不肯坐,我也不坐了,就這樣站着也挺好。”
“這……”白錦猶豫了一下,只好坐下。
風璃越擰起茶壺,親自給白錦倒了一杯茶,遞到白錦面前,等他喝完放好杯子方才開口:“錦叔,你見多識廣,可曾聽說過符離之陣何人能掌控?”
白錦想了想才道:“符離之陣是上古時期留下來的陣法,傳說需以千人為陣眼方能控制一方興衰,此法極其陰毒,仙神都敬而遠之,按理說,應無人能掌控,但有居心不正者嘗試也未嘗不可能……咦,殿主的意思是,你已經見過符離之陣?”
風璃越坦言道:“确已見過,只不過已經被我破了。”
白錦驚得險些跳起來,好在風璃越此刻安然坐在自己面前,這才穩住了,提醒道:“符離之陣雖已破,畢竟太過兇險,殿主身份尊貴,切不可再輕易孤身涉嫌了!”
風璃越斂了笑容,鄭重道:“璃越記下了,請錦叔放心。”
白錦看他神色間略有幾分疲累,趕緊起身告退,風璃越也确實有些累了,兩個人出了大殿便各自向居所走去。
風璃越的居所在白風池主殿後方,雅稱氲閣,距離主殿數步之遙。
大約是累的狠了,居然沾着軟榻便睡着了……
到了夜間,白錦讓蓿兒端了羹湯送去氲閣,蓿兒小嘴張得老大,說話都結巴了:“我我我我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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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敲他腦袋,怒道:“快去!”
“是!”蓿兒含着眼淚花,委委屈屈的向氲閣小跑過去,琉璃碗裏的湯汁撒了大半,上階梯上到最後一階又不小心踏空了,半碗羹湯灑了滿地,琉璃碗也摔碎了。
蓿兒吓得魂飛魄散,就着撲倒的姿勢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白錦第一反應是聽氲閣裏的聲響,然而氲閣裏那位似乎并沒有其他動作,白錦松了口氣,但下一刻,他就走到了氲閣外,輕聲喚道:“殿主?”
氲閣裏依舊沒有半點反應。
這麽大的聲響,即便風璃越性子清淡未必惱怒,必然會出來看看,這樣靜悄悄的,難道……他又走了?
白錦立刻就推門而入,屋內燈火清亮,風璃越就躺在層層紗帳之後的軟榻上,似是陷入了熟睡,接二連三的聲響都未驚動他半分。
“殿主?你醒了嗎?”
這一次的呼喚仍無回應,白錦快步走過去,半坐在軟榻邊,小心翼翼的伸手搭脈。
白錦的手,能倒轉乾坤,亦能為風璃越看脈。
這一接觸,白錦的臉色立刻就變了,顫抖着手挽起風璃越右手的袖子,一道有些猙獰的創口就出現在眼前。
“已經……失去愈合能力了嗎?”
失去愈合能力,再細小的創口都會在時間的流逝中惡化,甚至随時可能會體力不支,陷入連風璃越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昏睡當中。
“你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性子,什麽都藏着心裏,都這樣了居然還瞞着我們!尊者要是知道我把你照顧成這樣……你讓我怎麽見他老人家啊!”
蓿兒悄悄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片,低垂着腦袋乖乖跪在地上等處罰。
打碎了琉璃碗,他可沒想過殿主會因為有過一面之緣輕饒他,只是不知道會被直接趕出白風池還是……
細小如螢火般的金色迷蝶撲騰着翅膀從氲閣飛出,方向天南地北,各自不同,猶如一朵怒放的金色蓮花,耀眼而奪目。
蓿兒驚奇的望着眼前這幕,不由自主伸手去觸摸這些迷蝶,而迷蝶太小,不盈一握,從指縫間溜走。
這些迷蝶,是白風池傳信之蝶,只将信息帶給需要傳遞之人,外人捕捉到便喪失掉傳遞的信息,而如此龐大的迷蝶群飛出只為給白風池的尊者傳遞一個信息:殿主病重,速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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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君登位,各部朝臣一一忙碌起來,整日聚在殿中與其他要員商讨這件事要怎樣處理,那邊物資缺乏要如何補給,忙的不可開交。
新君司霖,此前一直默默無聞,初登朝堂,處理起政務來竟也得心應手,毫不含糊,一些獨到的見解更是令為官數載的高官都驚愕不已,連連贊嘆翼華得此新君,必能為翼華帶來千秋盛世。
然而這樣的日子只持續了幾日,澤界沖破邊城的噩耗便傳入都城,一時人心惶惶,朝臣亦躁動不安。
司霖聽完最新傳來的戰報,長嘆一聲,“難道翼華終免不了這一戰嗎!我翼華人才輩出,誰能與之應戰?”
“君主,司墨願前往邊城!”
晉封墨王之後,司墨一直在都城陪伴靈燃,然而安逸的日子總是短暫,此次戰役,他亦要奔走在最前方。
“這……”司霖猶豫一下,道:“墨王,本君知道你擅于作戰,但身為翼華親王,親出實在不妥,不如……”
司墨斷然道:“君主,身為親王,司墨親出更能激發前方戰士鬥志,況且司墨久經沙場,經驗也算豐富,由我出征,必能震懾澤界!”
“好!”司霖起身,面向各部朝臣,高聲道:“此次戰役,由墨王領兵十萬前往邊城,各部迅速籌備軍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行動,以期早日将作亂者趕出翼華疆土!”
“是!”
墨王親征,率領十萬大軍浩蕩而出,司霖親自斟酒送其出城,司墨一飲而盡,打馬遠去。
十裏長亭,靈燃與司青早已等候多時,眼望大軍揚塵而去,司墨從後方跟上來,看見兩人便轉了過來。
“司墨哥哥……”靈燃奔上前,輕輕握住司墨的手,道:“答應我,此去疆場,一定要平安回來。”
“丫頭放心好了。”司墨笑,回握住她的手,“這話每次我出征前你都要說,不累麽?”
靈燃搖頭,道:“不累,只要司墨哥哥記得靈燃在等你。”
沙場征戰,一去經年,時刻的擔驚受怕,睡立不安,而每一次的重逢,又恍惚如重生,甜蜜而艱辛。
司墨擡手,輕輕理順少女肩頭亂發,道:“靈燃放心好了,我不會丢下你一個人的。”
司青抖了抖,“你們好肉麻……”
靈燃撇嘴,道:“司青哥哥,你也該找個知心人了,到時候也來肉麻肉麻我們啊。”
司青連忙擺手,道:“你們饒了我吧,我才得了自由,可不想這麽快就被人管上!”
司墨也笑,“原來我們司青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人管啊?”
司青怨念,靈燃和司墨什麽時候學會了取笑他呢?他一定要把那個人揪出來!
“司墨哥哥,我送你一程吧。”靈燃解開套馬的缰繩,率先躍上馬背,迎着風沙對司墨微笑。
“好!”司墨一笑,也躍上馬背。
“哎哎哎,還有我!我也要送四哥!”司青不甘落後,也跟着司墨跨上馬背。
“走!”
漫天黃沙裏,三匹快馬如流星一般馳騁在大道之上,你追我趕,誰也不甘落後,競相追逐。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司墨終于踏上征途,靈燃與司青回轉都城,然而誰也沒想到,這竟是與司墨訣別的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