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先把他接出來

晚上起風了,冷風一陣一陣地透過大敞的窗戶往裏面“呼呼”地吹着,窗邊的窗簾鼓動起來,攬着清風又壓了下去。

卓承半夜的時候冷醒了,他想下床去關窗戶,只是右手打着石膏,空出來的左手又被旁邊的謝南青壓得死死的,他根本動彈不得。

他抽了抽,沒把手抽出來,也就任由他去了。

他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出了會兒神,側頭正好對上謝南青不安穩的睡顏。

其實他并沒有受多嚴重的傷,對方拿槍的主要目的可能只是為了震懾他們,開槍一點準頭也沒有,幾槍全部放空,沒一槍是落在了人身上,卓承出了右臂骨折之外,剩下的全是擦傷,被謝南青這麽寸步不離的守着,倒是讓他生出些自己得了不得了的大病的錯覺。

自己包紮的時候還沒來得及皺眉,謝南青倒是已經哭得一抽一抽的了,他全然顧不上自己的手,只求着小呆子能把哭聲收一收。

卓承躺在床上這麽想着,忽然就有點不自在了。

謝南青一根筋,說什麽“別的病房的病人都有人陪夜,那你也要有”,之類的歪理,堅持不肯回酒店。

卓承拗不過他,也就随他去了。

謝南青本來是睡在旁邊的臨時搭起來的小床上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趴到了他床邊,身上只搭了一條薄毯子,這會兒不安穩地動了動,好像是感覺到了寒冷,肩膀不自覺地縮了縮,往床上的熱源挪。

卓承看着他這幅樣子不自覺地就心軟了,

謝南青的呼吸滾燙,熱氣全部都噴在他手邊,他只要稍稍一伸手,就能把張着嘴的小兔子攬進懷裏。

卓承被壓着的左手輕輕動了動,終于還是把人給叫醒了。

他心想,以這人的脆皮程度,明天早上這件病房就可以再搭一間病床,直接入住了。

謝南青迷迷糊糊地睜眼,卓承剛想開口把人叫到旁邊的床上去睡,忽地鼻尖一動,捕捉到了一絲甜甜的味道。

“怎麽了?”謝南青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身上的毯子滑落下去他又手忙腳亂去撿起來,“想喝水嗎?還是想上廁所,我扶你去。”

卓承神色複雜地看了謝南青一眼,懷疑其實不是自己傷到了手而是謝南青傷到了腦子。

他動了動被壓麻的手臂,彈了謝南青的額頭一下,無奈道,“我傷的是手,要上廁所我可以自己去,不勞煩你費心了。”

謝南青捂着自己糟了無妄之災的額頭,迷迷瞪瞪地點了點頭。

卓承又抽了抽鼻子,空氣中那抹甜膩的花香還在,幾乎是占據了他所有的思緒,他下意思地向身邊人求證,“你有沒有聞到什麽香味?”他頓了下,描述道,“有點...甜膩的,像是剛開的花的香味兒?”

“嗯、嗯......”謝南青卡了殼,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說,驀然餘光瞥見窗外被月光籠罩着的幾株開得正盛的桂花樹,磕磕絆絆地說道,“好像、像桂花香吧,外面有幾株開得正好。”

卓承一偏頭,果然瞧見了外面那幾株被風吹得左搖右擺的桂花樹,“這樣啊。”他擰眉,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兒。

“嗯嗯,是的,”謝南青說道,說完就急匆匆地站起來往廁所裏面鑽。

謝南青溜進了廁所,病房裏面又安靜了下來,卓承醒了,索性坐起身來,但是沒一會兒就被外面的驚呼聲給打破,然後是鞋踩地發出的“啪嗒”聲,以及哽噎抽泣的聲音。

卓承難免想到一些不好的經歷,額角突突地跳着疼,心裏面憋得慌。

他用左手按了按脹痛的額角,遲來的疲憊感總算是淹沒了他。

他睡眠質量一直很差,在這樣的環境裏面其實根本就睡不好,但是今天倒是成了例外。

他呼出一口氣,手放下來的時候,觸及到還殘留着點點餘溫的被子。

那是謝南青的體溫。

病房裏面沒有開燈,只有微微透過門縫照出來的廁所的燈光,卓承瞥了眼緊閉着的門,翻身下了床,踱到窗邊,欣賞了一會兒東歪西倒的桂花樹,這才把窗戶關上。

只是窗外正對着一條大街,半夜兩三點了,還有不少店家亮着燈,大有着朝天亮開的趨勢,醫院裏依舊有人進進出出,偶爾還能看見閃爍着紅藍光的救護車呼嘯而去。

卓承無意之間見了天上挂着的圓月,恍然間想起來,似乎是快要到中秋了。

手機就在旁邊,他吊着一只手,輸了密碼登進聊天軟件裏,果不其然見到了躺在裏面的消息。

他興致寡淡地看了一眼,先是問他中秋回不回家,說一家人要團圓,繞了一圈最後還是說到了卓季的事情上。

卓承用左手也不好打字,索性也懶得回複了,心煩地關上手機,往旁邊一扔,手機“啪”地一聲落在了床上。

謝南青剛給自己碰上一層厚厚的信息素阻隔劑,一出來就遇上卓承在發脾氣,輕手輕腳走過去,問道,“怎麽了?”

卓承見了他,下意識抽了抽鼻子。兩秒之後又懊惱地停下了自己神經一般的舉動。

“沒什麽,快去睡吧。”

謝南青松了一口氣,殷切地上去要攙扶他,“我扶你過去。”

卓承擰眉,用好的那只手掐了一把謝南青的臉,咬牙說到,“我傷的的手,我能自己走。”

謝南青撅了撅嘴,任由他又掐又捏,等到他玩夠了放過自己,他這才小聲嘟囔着,“但是我就是想要照顧你嘛。”

卓承失笑,“你別把自己照顧感冒了就是對我最好的照顧了,小呆子。”

謝南青覺得這是對他最大的污蔑,小嘴一張就要反駁,結果被卓承眼疾手快地捏住嘴皮子。

“行了行了,祖宗,讓我歇會兒吧。”

“你才是祖宗呢,我又不姓卓......”謝南青小聲地嘟哝着,耳朵卻還是悄悄地紅了。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卓承身後,見他上了床,又想趴在床上将就一下。

卓承可不敢讓他繼續這樣趴着了,他推了下人,“別在這兒趴了,要感冒。”

“沒事,不會的。”

“腦子裏也沒水啊,”卓承擡手敲了敲他的腦袋,“你自己的脆皮體質你不知道?”說着他輕嗤了一聲,“比Omega還要嬌氣。”

謝南青覺得他對Omega有什麽誤解,但是這也不是糾正他的時候。

他張口小聲地辯解着,“可是別人都有人陪着……就你沒有。”

“有人陪也不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卓承搞不懂他這性子怎麽這麽拗。

謝南青其實只是想,別的人都有人陪着跟前跟後的,要是卓承只有一個人繳費一個人住病房,那他得有多孤單啊。

而且要不是為了保護自己,他其實是不會受傷的……

卓承沖着房間裏的另外一張床擡了擡下巴,指示他,“你在那兒将就一晚上,明天我們就走,”

他眼睛一瞥,看見了謝南青垂着的眼睛,好像是知道他內心想的是什麽一樣,伸手蓐了他頭發一把,“想什麽呢,我是你老板,你來出差一趟帶着傷回去算什麽。”

謝南青抽了抽鼻子,小聲嘀咕着,“可是着明明就不是出差。”

卓承一噎,伸手去掐謝南青的臉,不一會兒他臉上就起了個紅印子。他松開手,像是掩蓋惡行地拍了拍臉上的紅印子,“別想了,快去睡吧。”

謝南青應了一聲,走到另外一張病床上和衣躺了下來,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卓承,“卓總晚安。”

卓承看着他笑了起來,“晚安小呆子。”

謝南青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卓承已經不在床上了。

窗戶大敞開着,風一陣陣地吹了進來,也吹醒了他混沌的大腦。

他一個激靈,立馬翻身下床來,手忙腳亂地穿上鞋子,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走。

“幹什麽呢,”卓承一進門就見着他差點被沒床腳絆倒,心下一跳,幾步上前用完好的那只手把謝南青摁住。他關心則亂,語氣兇巴巴地,“你以為你臉是城牆啊,這麽摔下去和地板硬碰硬,看誰結實?”

謝南青抿了抿唇,滿臉不高興,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卓承忍住去捏他嘴皮子的念頭,問他,“想說什麽就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搞獨權。”

于是謝南青小聲嘀咕着,“我以為你不見了,想去找你……”

卓承好笑,“我一個成年人了,能不見到哪裏去。”

謝南青低着頭摳手指,不說話。

卓承在他睡得亂糟糟的頭發上按了按,“別一天到晚瞎擔心的。”

“哦。”謝南青低低地應了一聲,在他身後張望了一下,問道,“你去幹什麽了?”

“出去逛了一圈,”卓承說道,“本來想買早飯的,但是想着你沒醒,等會兒買回來就該涼了。”

謝南青還不知道卓承有這麽貼心的時候,

他理了理自己的亂發,說道,“那我去買吧,你先歇一會兒。”

他在醫院外面買了兩杯粥,幾個燒麥蒸餃,他不知道卓承喜歡吃什麽,于是哪樣都買了一點。

他提着一口袋吃的往病房走,還沒走到病房就聽見有個吵鬧聲從卓承的病房裏傳來。

“……你弟弟他被警察帶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來,眼見着馬上就要過中秋了,總不能咱們一家人都不齊吧?咱們一家人的事鬧到外面也不好聽,要不咱們先把他接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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