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催婚 求之不得,心甘情願

“枝兒,你可有心上人?”

一聲冷不丁地詢問,猶如晴天霹靂,讓葉寒枝慌得放下了銀筷,差點被喉嚨裏的包子噎住“咳、外祖母,你,你說什麽?”

“枝兒今年都二十了,也是時候該嫁人了。”身着錦緞的老人滿臉慈祥地說,一頭華發規整地盤在腦後,眼底都是對外孫女的滿滿溺愛。

她是定國公的遺孀,一品公爵诰命夫人王氏。

葉寒枝無奈地呷了一口普洱:“外祖母,我這才剛回京呢,您急什麽?”

“祖母您可別急,表妹現在可是戰功赫赫的邊塞大将,凡夫俗子哪配得上她?”坐在一旁的衛璃趕緊幫葉寒枝打着掩護,只是一向風度翩翩的他左眼青黑,一看就是被葉寒枝修理過的。

“衛璃你這臭小子還不閉嘴!比妹妹虛長了兩歲,還不肯成家。”老人話頭一轉,語氣可不像剛才那麽溫柔了。

大夏不興前朝男女十四五歲便嫁娶的那般早,但基本上男子弱冠之年,女子雙九年華之時,家裏也會緊趕慢趕地在議親了。然而因為前五年衛家遭蒙大難,衛璃的親事便被耽擱了,而随着他年歲增長,饒是國公夫人日夜催促,他卻一點沒有想要成家的心思。

至于葉寒枝,前幾年一直在邊關打仗就沒回過京一次,國公夫人饒是有心,卻也是天高皇帝遠,無能為力。

所以這兩個孩子的親事就成了她的心頭大患,日夜擔憂。

衛璃哀嘆一聲“祖母,我求你別催了別催了,我還從未遇見過心悅的姑娘,若是有了那個念頭,我自然會上門提親。”

“那你心悅哪種姑娘,我得空了就幫你打望。”葉寒枝殷切地說。

“反正不是你這種能打十個男人的怪物。”衛璃一沒忍住,不小心說出了心裏話。

比起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體質,葉寒枝更像是他老爹親生的,天生怪力,武學奇才,從小就一身蠻力,總是把他欺負得哭爹喊娘。

或許是葉寒枝給他的童年陰影太過沉重,讓他無比向往溫柔娴淑的女子。

葉寒枝露出了奇怪的笑容,緊接着,一根金絲楠木拐杖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背上“衛璃,你皮癢了?竟這樣說我的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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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喂,我頭突然好痛,先回去休息了。”衛璃演技浮誇地撫住額頭,妄圖溜走,卻被國公夫人身手敏捷地一把抓住:“你再裝?”

拐杖如密密麻麻的雨點般地打在他的身上,衛璃苦不堪言,卻不敢有半句怨言。

國公夫人教訓了一番這調皮頑劣的孫兒,才緩緩歇了口粗氣,她面色嚴肅地掃過葉寒枝和衛璃二人,眼底滿是複雜的情緒,雖然衛璃的性子一向有些大大咧咧,此時此刻也不由被祖母肅穆地神色感染,坐正了身子。

“璃兒,枝兒……”國公夫人面露猶豫,像是想說什麽,卻一臉糾結。

小棉襖葉寒枝溫柔地握住國公夫人像是樹皮一樣衰老卻溫暖的手:“外祖母您說便是,咱們是自家人,沒什麽好顧慮的。”

“老身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自知時日不多,只是心裏總是牽挂着你們兩個小輩的終身大事,走也走得不安心。”國公夫人撫了撫葉寒枝的臉頰,眼裏心裏都是慈愛關懷。

她頓了頓,看向葉寒枝和衛璃二人,終究是把自己深思熟慮了很久的心事說了出來:“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情誼深厚,都是對對方的性子知根知底的。你們又有那層血姻關系,可以一直共同匡扶走下去。”

葉寒枝本來還聽得滿臉認真,可越聽越不對勁,心感不妙,連忙小聲插嘴道:“外祖母……”

“祖母,我一直把表妹當成妹妹,絕未生過絲毫男女之情,相信表妹亦是如此。姻緣自有天定,您還是別亂點鴛鴦譜了。”衛璃聽見祖母竟然要讓葉寒枝這個男人婆嫁給她,連忙焦急地開口打斷。

他被葉寒枝欺負了十幾年便也罷了,若真把她娶回來,恐怕這餘生都會活在葉寒枝的毒打中,光是想想都讓他渾身發顫。

國公夫人滿眼無奈,可她知道這種事是不能強求的,只好長長地哀嘆一口氣,看着這兩個小祖宗像是逃一般地行禮離去,剩下她一人坐在偌大的圓木桌前愁眉苦眼地搖了搖頭。

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她這個老東西還是不要瞎操心了。

葉寒枝捂着吃得飽脹地凸起小小弧度的肚子,蹒跚走回自己的院落,這些年在軍隊裏風餐露宿,別說吃什麽美味佳肴,情況惡劣的時候連草皮樹根都沒得啃,所以這次回京,她竟對吃食沒了節制,不管什麽都吃個精光。

再過幾日秋狩,可必要改改自己這副臭德行了,否則吃得太飽連馬都翻不上去,豈不是在衆人面前惹了天大的笑話。

她正垂頭胡亂想着心事,忽然眼神一邊,警惕地擡起頭,下一瞬,一個出乎意料又熟悉的人影飛奔着撲進她的懷裏。

“枝枝~”

男人一襲便衣,像只大型犬類趴在她的懷裏動蹭西蹭,臉上滿是滿足的笑容,若是身後有毛茸茸的尾巴,一定會忍不住歡快地甩動起來。

“陛下,您怎麽能又擅自進了我的院子?”葉寒枝無奈地捏住那人如白玉般素淨的下巴,迫使他停下在她懷裏亂蹭的行為,并用力推開他,維持着一個安全的距離。

“因為孤想枝枝了呀。”男人掙紮着扭動起來,想重新拱進葉寒枝的懷裏,卻不敵葉寒枝的氣力,被她單手推開。

“枝枝,你太兇了。”江塵委屈巴巴地望向她,發出幼獸一般的嘤嘤聲。

葉寒枝淡淡地行了一禮,轉過頭不看江塵那豔色絕世的面龐,以免被他蠱惑,腳下不着痕跡地離他愈來愈遠:“陛下,你我既為君臣,理應遵守禮節,您這樣不顧名聲私闖微臣的府邸,是否不妥?”

江塵癟了癟嘴,但是卻絲毫不在意地回應道:“名聲之于孤猶如糞土,但若是枝枝在意,你大可傳出去讓世人皆知孤是個什麽人。”

葉寒枝惱怒地瞪了他一眼,他是吃準了自己不會傳出去,否則更是有嘴說不清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

江塵笑嘻嘻地回望她一眼,反正他臉皮厚,不怕葉寒枝生氣,畢竟這追夫人嘛,道阻且難,臉皮不厚可不能行。

“枝枝,過幾日便是秋狩了,你東西可都置當妥貼了?缺什麽便給孤說,這一去可是半月呢。”江塵非常自然地跟在葉寒枝的身後,不動聲色地進了聽雪樓,像是主人一般兀自坐下,還給自己和葉寒枝各倒了一杯茶。

“微臣什麽都不缺。只是微臣萬萬沒想到,陛下身為天子竟缺衣少食的,還非要來微臣這寒舍騙一口熱茶。”葉寒枝淡淡道,話裏壞外都是諷刺。

她不能明着頂撞江塵,只能憋着這股不爽陰陽怪氣。

誰料到江塵遠比她想得臉皮厚,對她的話便是充耳不聞,只自顧自地抿了口茶,笑得一臉純真:“葉将軍家的茶極香,孤真是喜歡得極了。”

“陛下,您能不能不要裝傻?”葉寒枝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她也懶得和江塵打太極:“微臣已經明說了,微臣讨厭男女歡好,終身不願嫁人,更不會和皇室中人牽扯沾染上半分關系。”

江塵一臉無辜地點了點頭:“孤知道啊,你上次說過了。”

“那請您別浪費時間了,莫說等三年,三十年,這輩子微臣都不會改變主意。”葉寒枝直視着江塵的雙眼,滿臉冷漠。

“沒事,三年不夠,三十年孤也等得,至于一輩子——”江塵抿着唇笑了笑,本就是盛顏仙姿,此刻他星眸微嗔,含情凝睇,整個人竟像是在發光一般,讓葉寒枝不敢直視:“求之不得,心甘情願。”

然而葉寒枝并不為此動容半分,她冷笑一聲:“陛下既已承諾李相,三年之內必有皇嗣,說這話豈不可笑?”

江塵恨鐵不成鋼地瞅了葉寒枝一眼:“枝枝真笨,皇嗣還不容易,孤從宗室裏過繼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不就行了,他們的父母還不欣喜若狂?”

葉寒枝萬沒有想到江塵竟然暗地裏打着這樣的主意,恐怕李相也沒有想到他被這樣一個文字游戲糊弄過去了,然後她得知了這個消息卻并不高興,反而感覺一時之間竟是胸悶氣短。

“陛下,”葉寒枝面無表情,說出來的話猶如利刃冷箭,寒霜飛雪:“您以為做出這些事微臣便會歡喜?便會心生感動?”

“不,恰恰相反,微臣只會覺厭惡膩煩。”她不帶感情地瞥了他一眼:“陛下妄圖利用深情的借口讓微臣心懷愧疚不安,這不是愛,這是挾恩圖報。請您以後在外與微臣保持距離,不要給臣帶來困擾。”

随後她像是躲避瘟疫惡疾一樣,竟然轉身出了聽雪樓,毫不猶豫,連頭未曾回過。

江塵愣在原地,卻絲毫不見惱怒,只是苦笑着摸向自己的寶貝手钏,低聲呢喃:“枝枝,你還真是鐵石心腸。”

腳步聲去而複返,江塵滿臉驚喜地擡起頭,随後又溢滿失望:“怎麽是你?”

衛璃撓了撓頭:“陛下,你惹到表妹了?她走得氣急沖沖的。”

“是孤不好,總是惹她生氣。”江塵閉上眼睛:“孤想讓她開心點,可好像總是适得其反,孤就這麽令人生厭嗎?”

衛璃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表妹她就是嘴硬心亂,而且有我這個大舅哥幫你,你只要存了決心,一定能抱得美人歸。再則我祖母也一心想她嫁人,今晨甚至起了要把她許配給我……”

他忽然猛地閉嘴。

江塵眯起眼睛:“許配給你?”

衛璃身子抖了抖,讪讪地笑了笑:“哈哈哈,微臣一時胡言亂語,陛下當做沒聽見便是。”

“說。孤不是睚眦必報的人,必然不會因為此等小事生你的氣。”

“呃……祖母她也是亂點鴛鴦譜的,我和表妹只是姊妹之情,絕沒生過其他感情。”衛璃手足無措地解釋着,滿臉慌張。然後他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微臣才看不上表妹這個男人婆呢,只有陛下您口味獨特……”

“衛璃,這幾日有奏折說南方有州縣發了大水,秋狩前你必須把倦勤齋所有的治水典籍給孤找出來,整理成章,而且說出不下十個治水的良方。”

“陛下?!您,您不是說不生氣的嗎?”衛璃一臉義憤填膺。

“孤是允諾了,不生國公夫人要将你和枝枝湊成一對的氣。”

江塵一臉正氣凜然地補了一句:“可是你敢當着孤的面诋毀孤的心上人,如此重罪,這已是小懲大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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