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幕後黑手 他們的發絲交纏,似不可言說……
“唔……枝枝你說。”江塵鑽進了被窩,只露出個毛茸茸的腦袋來,長發未束,也沒有佩戴玉冠,淩亂披散于肩。他眨巴着眼睛,像是只軟綿綿的貓崽,在主人面前收起了利爪和尖牙,只露出渾圓柔軟的肚皮來。
那雙清眸流盼,好似盛滿了月色,一顆玲珑小巧的淚痣盈盈點在旁間,就像是一滴将墜未墜的眼淚,撩人心懷。
葉寒枝眼底一凝,轉過了頭:“還望陛下以後莫要像今日一般與臣這樣親近,不然讓旁人揣測,生得許多閑話來,給微臣帶來困擾。”
“可是孤對你的情意又非逢場作戲,怎麽能時時刻刻都忍住?”江塵委屈地垂眸,一股酸澀和無助萦繞在他的心間,讓他忍不住咬了咬自己唇。
“臣說的是人前,陛下可懂?”葉寒枝聽到江塵可憐兮兮的語氣。無奈地又解釋了一遍。
江塵是個心思何其缜密的人,心眼更是密密麻麻多得像篩子,僅僅低頭思索了一瞬,心頭就泛起了無數漣漪——枝枝既然這麽說,那她的意思豈不就是人後随便孤肆意妄為?
他胸口的悶痛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他上揚的唇角和将未實施的壞點子。
一旁背過身去的葉寒枝對即将來臨的禍事還未有預感,反而還在認真思索着今日那群來勢洶洶的黑衣人的背景。
她的拇指和食指緩緩勾成一圈,搭在帳篷內擱置的案幾上,無意識地敲起來,那群黑衣人衣擺皆繡着振翅欲飛的黑鷹,而那圖騰她曾在舅舅的描述中見過。
大夏雖是強國,周遭卻一直有東夷,西戎,南蠻,北狄這些敵人虎視眈眈。東夷南蠻勢弱,前些年被大夏打得哭爹喊娘的,大部分族人早已臣服大夏,幾近趨附。
西戎北狄卻是兵強馬壯的游牧民族,他們皆生得虎背熊腰,魁梧奇偉,且生性嗜殺,野心勃勃,跟大夏鬥了上百年,早有了血海深沉,是大夏的宿命勁敵。
每到寒冬,草原上活物不多,西戎北狄沒了食物,便常常沖到大夏的邊陲要塞殺戮搶劫,他們殺掉強壯的青年男人,擄走婦女,将食物財富洗劫一空,是許多百姓的夢魇。
而他們的野心更不只是這麽一點小打小鬥,早就起了強占大夏疆土的美夢,好離開物資貧瘠的草原,一擁大夏的秀麗江山,錦繡山河。
葉寒枝前幾年便一直是在和西戎打仗,南征北戰,對游牧民族的習性有不少了解,知道他們崇尚力量,對強大的動物有着虔誠的信仰,甚至對把一些動物當成神明,刻畫成民族圖騰來膜拜瞻仰。
西戎的圖騰便是一只白狼,而她雖然未曾跟北狄族交過手,卻在早年間聽舅舅提起過北狄的圖騰是黑色的雄鷹。
難不成,今日那群黑衣人便是……可西戎竟然已能這樣滲入大夏內部了嗎?
Advertisement
她正細細思索之時,一雙不安分的手悄悄環住她的腰腹,小心翼翼地躲開了她的傷口,帶着鼻音撒嬌道:“枝枝~”
葉寒枝滿手的雞皮疙瘩立馬起來了,她慌急地将江塵推開,滿臉嚴肅:“陛下,您有點緊張感好嗎?今日的黑衣人您可有頭緒?事關重大,我懷疑北狄的人已經滲入了咱們大夏。”
江塵聽她提及此事,神色一下子正經了許多,沉聲道:“你有何依據?”
“臣也不敢肯定,不過那些黑衣人的下擺皆繡着黑鷹,是北狄崇尚的圖騰。”
江塵搖了搖頭:“光憑北狄的人,絕不可能在外圍侍衛的保護下混進天裕圍場,一定有大夏的奸細與他們裏應外合。”
“孤已經派人将方冉徹查,他竟然是個孤兒,不是京城戶籍,不知是從哪裏來的流民。也沒成親,沒有任何家眷子嗣,在京中也沒有什麽至親好友,官場上的人也跟他不過是泛泛之交。明宣帝在位之時他便已經入仕,十年時間,無聲無息地從一個大內侍衛爬到了正三品禁林軍統領。”
葉寒枝沒想到江塵早已經将方冉查了個底朝天,速度之快,不知該誇他心細如發還是懼他老謀深算。
“那方冉便是北狄的人?”葉寒枝摸了摸下巴。
“孤倒更懷疑他是那些餘孽曾經的部署,否則朝中沒有人脈,是怎麽爬到禁林軍統領的?孤已派了人去将朝中所有戶籍不明的官員都清查出來,這些人很有可能都是早已布下的棋子。”
葉寒枝難得看見這樣正經的江塵,不複之前總是撒潑打诨的樣子。他本就生得好看,如今這副樣子更像是璞玉渾金一般閃閃發着光,整個人連發絲尖都冒着意氣風發,即使坐在這個簡陋的帳篷裏,也能千裏之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便是朗朗乾坤,也能信手拈來,握于他的掌心。
葉寒枝細細思量着江塵的話,卻愣住:“餘孽?”
江塵沒說話,露出一個奇怪的笑來:“枝枝,你以為我的帝位是怎麽來的?”
“據聞先帝本來身體安康,卻突然染了重疾,七歲的太子年幼,無法監國,二皇子和四皇子鬥作一團,都想掙個攝政王來當,其中一直不聞世事的六皇子也摻和進來,直接帶兵沖進了金銮殿,意圖逼宮。”葉寒枝身在關外,對這些事也并不太了解,皆是道聽途說。
“明宣帝重疾不假,卻仍有治住六皇子的本事。”葉寒枝猶豫着繼續說道:“這件事後,六皇子被廢庶了封號,軟禁于宮外,二皇子在兵荒馬亂之中被殺,四皇子被流箭誤傷,落下殘疾。”
葉寒枝猶豫了一下,頓了頓:“十日後,明宣帝病重,太子卻沒能登基,龍袍加身的是你,江塵。”
江塵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明言道:“你覺得,這些都是偶然嗎?”
“從未。”
葉寒枝輕聲說。
江塵哈哈大笑起來,他望向她,卻又好似透過她,望見了自己那一番腥風血雨的争權之路:“不管怎樣,坐在這把龍椅上的,是孤。所以失敗的他們不是皇子,是餘孽。”
葉寒枝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話頭說道:“你的意思是他們對皇位心有不甘,與北狄裏應外合?”可是緊接着她搖了搖頭:“可是現在還活着便只有殘疾了的四皇子和被幽靜了的六皇子,他們還有這個能力嗎?”
江塵勾起唇角:“無論是他們中的哪一個,這不重要。老四和老六還有沒有這個勢力,也不重要。孤回京後把他們都處理幹淨便是。”
葉寒枝的雞皮疙瘩又起來了,可這一次,她卻不是因為這個面前的男人甜膩的撒嬌,而是為他的冷漠嗜殺第一次真正毫無保留地袒露在她的面前。
這,才是真正的江塵嗎?
江塵看見葉寒枝神色的變化,輕笑一聲,垂下天鵝一般的玉頸,嘴唇湊到她的耳垂邊,江塵低聲呢喃:“枝枝,你怕孤?”
他們的發絲交纏,似不可言說的命運。
“陛下說笑了。”葉寒枝從來都是個要強的人,她已經習慣了江塵在她面前軟糯柔順的模樣,很不喜歡自己一直處于強勢的處境如今置換過來。
她腦子一糊塗,甚至說了一句冒天下大不韪的話:“微臣可不怕陛下,就您這種柔軟的脖子,微臣眼睛都不眨就能捏斷。”
話音剛落,她就有些後悔了,江塵現在是什麽身份,她竟然冒出這樣不敬的話,簡直是把把柄送到他手上,要治她什麽罪不行?
江塵卻并無絲毫惱怒地模樣,他反而很喜歡葉寒枝這樣毫無顧忌地在他面前說話,笑出聲來:“枝枝可真是心狠手辣~”一邊說着,一邊彎下腰将脖子湊到她的手掌心前:“枝枝要是願意,孤能死在你的手上也是福氣。”
葉寒枝翻了個白眼:“陛下真是折煞微臣了,微臣可不敢損傷您的龍體分毫。”她一邊退開,然而此時一股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枝枝,你餓了嗎?”江塵盡力忍笑,臉燒得通紅。
葉寒枝有些尴尬地捂住臉:“微臣今日還未曾進食。”
江塵連忙探出帳篷去喚忍冬傳膳,走得匆忙,竟連鞋襪都沒穿,嬌嫩的赤腳走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在他心裏有這麽重要嗎?葉寒枝有些怔住,沒想到過江塵會為了她的小事這般上心。
沒過多久忍冬便端着各色珍馐置于案幾之上,擺好了碗碟之後,江塵便給葉寒枝夾了幾塊熱騰騰的飯菜,遞到她嘴邊。
“陛下,您是千金之軀,而且微臣的手也沒有受傷,自己來就好。”葉寒枝偏過臉,伸手去拿筷子。
江塵不滿地看向她:“枝枝是為孤受的傷,孤伺候伺候你又怎麽了?孤還想空了去學學廚藝呢,枝枝這些年四處征戰,風餐露宿的,真讓人心疼。以後孤就為枝枝洗手作羹湯,讓枝枝吃遍人間佳肴。”
哪有帝王這樣上趕着伺候人的?!葉寒枝默默诽謗,卻犟不過他,只能微張開嘴,別扭地吃了一點,然而卻味同嚼蠟,渾身不自在。
“對了,那只小狼呢?”葉寒枝突然想起來那只自己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逮住的狼崽。
“孤已經着人放了。”江塵無辜地望向她,很認真地說:“孤答應了枝枝會放掉小狼,就一定不會食言的。”
“枝枝的話,對孤來說就是懿旨,天不可違。”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