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斷袖 她要月亮奔她而來
此時葉寒枝和君鳴兩人算是徹底放下了隔閡, 頓時稱兄道弟,勾肩搭背好不熱鬧。
“寒枝,今日你必須得給我個面子, 咱們去城裏找個酒館,一醉方休。”
葉寒枝面露猶豫:“明日便要啓程回京, 我今夜還要收拾行囊呢,要不還是以後再聚……”
君鳴聞言立馬将眼珠子惡狠狠地一瞪:“你是不是不把我當兄弟?!”
葉寒枝只能無奈地擺了擺手:“那便小酌兩杯吧。”葉寒枝雖是沒有絲毫喝醉的打算, 可卻攔不住君鳴, 幾壇金盤露, 竟全都進了君鳴的肚子。沒過多久,他便眼神略帶幾分迷離起來, 臉色沱紅,大着舌頭不住地拉着葉寒枝要切磋一番。
葉寒枝哪有什麽心思和一個喝醉的人切磋, 只做了個架勢與君鳴推搡了兩掌便想着讓讓他, 誰知君鳴自己卻是站都站不穩了, 一個踉跄便腦袋朝下地摔在了酒桌上, 油酥花生米如天女散花般落了一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你沒事吧?”葉寒枝嘆了口氣:“別喝了。”她準備伸手去扶君鳴, 卻發現一柄千青龍骨雕翎扇掉在了地上, 應當是君鳴的貼身之物,她将此物拾起遞給君鳴, 君鳴猛然神色一變, 連忙慌急卻又小心翼翼地搶過:“我怎麽不小心把你摔了?”
葉寒枝見他對此扇如此珍愛, 便順口問道:“此扇雖是稀奇,但你身為君家嫡子,龍血風髓,自幼應有盡有, 何必這麽稀罕它?”
君鳴搖了搖頭:“它不一樣。它曾是我心悅之人的佩物。”
原來如此。葉寒枝了然地點了點頭。
嚣張跋扈、心比天高的君少竟然也會對一個女人如此情深一往麽?還真是……等等,這扇子……怎麽看着是男人所用的式樣……
葉寒枝的表情驟然變得奇怪,但她忍了忍,還是不準備因為這點好奇心便去打探人家的私事,誰知君鳴卻自己自顧自地打開了話匣子,他表情很是苦悶悵然地說道:“寒枝,我當你是兄弟,才直言不諱的。你給我出點轍,告訴我,如果我喜歡上了一個男人該怎麽辦。”
君鳴竟然真是個斷袖?
葉寒枝愣了良久,斟酌着說道:“這……只要你自己真心喜歡,又何懼流言蜚語?”
“你覺得我會是怕閑言碎語的人嗎?”君鳴沒好氣地說道:“我苦惱的是他根本就不拿正眼多看我一眼,終究不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罷了。”他頓了頓,聲音越來越低:“我和他身份雲泥之別,他是天上的皓月繁星,遙不可及,我又怎麽配得上?”
“你怎麽能這麽輕易便洩氣,”葉寒枝給他斟上一杯酒,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半途而廢,算什麽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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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鳴心裏煩悶,仰頭便喝,因為喝得太猛,金盤露從唇縫便漏了不少,沿着他的下巴滴落,他不拘小節地用袖子擦了擦,悶聲道:“你不懂。他美好得就像是雲端跌落的谪仙,那樣的出塵絕世,連看一眼都是亵渎。”
……說得這麽離譜,咱們長安還有這等美男子?
葉寒枝微微蹙眉,但她還是不忍心看君鳴這樣驕傲的貴公子自慚形穢、妄自菲薄,幾乎憋出了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部筆墨來鼓舞他:“別胡說,天下有誰是你配不上的?你堂堂君家嫡子,出身簪纓世族。自己又儀表堂堂,豐神俊秀,年紀輕輕便是新科武狀元,以後去軍隊歷練一番,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君鳴聽完這一席話,眼裏滿是動容,他語氣甚至微帶了幾分哽咽:“好兄弟,謝謝你鼓舞我,你是對的,我不應該自輕自賤,只要不放棄,自己總有一天能站到他的身邊與他并肩。我怎麽就不能自信點呢?就算他不喜歡男人,爺也要給他掰彎了!”
葉寒枝滿意地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也。今夜我便先回去了,咱們日後長安再聚。”
君鳴感激地拱了拱手,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滿面羞紅,扭扭捏捏地說道:“對了,你近侍的時候多,那以後便請你在陛下面前為我多多美言了。”
葉寒枝臉上的滿意和欣慰凝固了,她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試探性地問道:“你不會是……喜歡……”
“正是陛下。”君鳴含笑着攤開折扇:“此扇正是我那日及第狀元時的彩頭之一,有陛下的親筆題名。”
他話音剛落,整個酒館雅室內便陷入一片沉寂,葉寒枝默默地抽了自己的嘴一巴掌,沉默了良久才說道:
“好兄弟,要不你還是放棄吧。”
“???”
已近子時,萬籁俱寂,月落參橫。
葉寒枝步伐沉重地推開自己廂房的門,沒有點燈,在夜色中摸索着脫下自己一身酒氣的外袍。
被窩裏拱出個毛茸茸的腦袋來,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回來了?”
“……你怎麽又跑到我床上了?”葉寒枝有些無奈:“這麽晚了,別鬧,快回去。”
江塵沉默了一會兒,語氣酸溜溜地刺道:“你也知道這麽晚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喝得酩酊大醉可以,孤連鑽鑽你的被窩都不可以?”
“你監視我?”葉寒枝眯起眼睛,面露不悅。
“孤還不是因為太擔心你了!”江塵委屈地猛然坐起來:“戌時過了,你都沒個影,叫孤怎能安心?生怕是上次的敵人沒得逞後又對你出手,”他頓了頓,沒好氣地諷刺道:“誰知道孤心心念念着你,竟是跟野男人喝花酒去了。”
葉寒枝無言以對地撓了撓頭,服軟道:“……是我不好,該給你個信的。”
“給信也不能這麽孤男寡女一室待着去喝酒!”江塵氣急敗壞地瞪她一眼:“他是不是喜歡你?你們兩個人做了什麽?”
好家夥,他可不喜歡我,他喜歡的是你。葉寒枝心裏憋屈,甚至郁悶地想再給自己的嘴來一巴掌,哪有自己這樣的,陰差陽錯之下竟然鼓勵自己的情敵勇敢追愛?
江塵見葉寒枝不說話,心裏頓時一咯噔,暗道不好。難不成君鳴這野男人真是在肖想他的枝枝?枝枝動心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的神色在夜色的籠罩下,驀然變得陰郁和扭曲起來。不行,不能讓君鳴活着回到長安。
葉寒枝哪知道江塵有如此可怕的想法,只自顧自地糾結着良久,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放心吧,他不喜歡我,他另有心悅之人。”
江塵頓然松了口氣,可憐兮兮地伸出一只爪子勾住葉寒枝的衣擺,搖晃着撒嬌道:“枝枝,以後不要背着孤跟其他男人單獨在一起,好不好?”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毒辣狠絕的事來……
“好,以後我都不會了。”葉寒枝自幼性子生得大大咧咧,少年又長于軍營,長期與男人厮混,一直以來對異性并沒有過多設防。在從未動情的她的眼裏,這些男人跟蘿蔔青菜沒什麽區別,都是一個鼻子兩只眼。但她如今既然跟江塵已經互通心意了,再跟異性過多親密的确不妥。
江塵得到了葉寒枝的允諾,心滿意足地笑了笑。此時月色傾移,正好透窗灑落于他,墨發沉沉,白衣勝雪,蓮華容姿,世無其二。眼底波光潋滟,後挑一顆盈盈淚痣,眉梢眼角,俱是萬種情思。月色再澄澈皎潔,竟比不上他唇角笑意半分。
葉寒枝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雙手已是用力交握于他的肩上。江塵沒有半分反抗的心思,媚笑着軟了腰肢被葉寒枝推倒,雙手還不忘勾住葉寒枝的脖頸将她帶下。
“妖精。”葉寒枝低哼一聲,這張臉,還真是禍水。她猛然想起君鳴對他的求之不得和思之如狂,若不是礙着他那帝王的身份,到底還有多少人暗地裏不死心地觊觎着他?葉寒枝心裏煩躁,扒開江塵的衣襟領口,又愛又恨地在江塵的脖頸處咬了幾口,很快便留下幾道草莓印來。
江塵吃痛地悶哼一聲,眼底委屈巴巴地蒙了一層水霧:“枝枝,你這是做什麽?”
“就想給你留點東西。”葉寒枝居高臨下,眸色沉沉地盯着他:“不可以嗎?”
“……怎麽不可以,”江塵把她的手引向自己的腰帶:“光脖子可不夠。”
葉寒枝愣了愣,唇角終于緩緩綻出一個弧度。
她不想試圖摘月,她要月亮奔她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