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郡主需思考
和樓莺莺情緒截然相反的是,心澄在那好半晌沒出聲,只是看着一只長相不怎麽樣的狗蹦樓莺莺懷裏,然後瘋狂地甩着尾巴。
莫非他們是被這只狗帶來這裏的?
心澄邁了步子,手上的東西卻沒放下,眼光游移着到了蕭遲身上,瞥了眼又回頭,也不知是個什麽心緒,而樓莺莺樂滋滋的樣子根本就像個沒事人,雙手抱着阿材蹭個沒完,“阿材你居然來找我了嗎?!”
“汪汪!”
“嗯,我就知道!”
這兩似乎還對上了話。
林淼看不下去,趕緊拉開一人一狗,苦着臉說:“你們可讓我們好找,居然到了這地方,這天都黑了怕是回不去了吧。”
“嗯,是啊。”心澄知道林淼說的回去指的是回天水,這裏雖是近郊,但來回天水也是要趕些路程,這時辰回去,估計城門也該是關閉了。
其實心澄挺奇怪這兩人明明是來救她們的,這會兒卻絲毫沒有營救的氣氛,林淼苦笑着看樓莺莺和阿材相依相偎死活分不開,而蕭遲……因着接二連三“遭人毒害”,即便是鐵打的身子,那也實在經受不起,所以蕭遲此刻的面色看起來不大好,那樣子說是生病卻也沒那麽嚴重,硬要說起來,大概是氣虛。
氣虛啊……
這麽想着,心裏頭的滋味也不好受。心澄捏緊了拳頭,本想上前問問,這時卻聽蕭遲開口:“實在不行,先去毓瓷休歇一晚吧。”
林淼一頓,接口道:“嗯,也只有如此了。”
這是最靠譜的法子,林淼也沒什麽理由不贊同。樓莺莺只顧着和阿材心心相惜,估摸着也沒聽到他們說什麽,抓抓狗毛便點頭答應。
既然三人已是定下了去向,心澄也沒什麽可說,手裏東西一藏,便直接跟人往毓瓷那裏走,相信他的父親不會大費周章地找她,反正只是一夜不見而已。
毓瓷作為中轉之所自是沒什麽限制,加之旅人裏有不少趕夜路的,這種時候的客棧也不乏人來人往,只是他們幾人男未娶女未嫁,兩男兩女又生的俊俏,乍一看,不由叫人客棧老板生了點想法,直搖頭:“世風日下,盡是些不懂事的來住店。”
這話任誰都會不舒服,偏生那樓莺莺又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話一傳到耳裏,就騰地跳了起來,“你說什麽呢,我們哪不懂事了?不就住個店,至于這麽擠兌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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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睨了她一眼,道:“住店就住店,你何必管我想什麽。”
“你!”
“你什麽你?”
一來二去竟是起了點争執。心澄攔了攔,本是覺得如今不宜高調,想心平氣和地理論幾句,不料見那林淼笑眯眯地閃出身,掏出幾錠銀子,道:“別生氣別生氣,人掌櫃只是做生意,免不得多啰嗦幾句,掌櫃,哦?”
掌櫃一看着銀兩,不由眯了眯眼,這才換了口氣:“是要兩間房?”
林淼笑得賊兮兮,“這就聽憑掌櫃的意思了。”
掌櫃倒也爽快,話沒答卻是自個兒做了主,揭了兩上房的牌就收好銀子忙活別的去了。
這樣就算把住店的事就給定了下來,他們今晚有了着落,不至于流落荒郊野嶺。林淼瞅着人掌櫃明事理,立馬嘿嘿一笑,也不管其他幾人是否有異議,二話不說就把人帶上了樓。
蕭遲不反對,樓莺莺沒心眼,可心澄總覺得林淼的表情別有深意,卻不甚明了,正好當下毫無睡意,便在踏進房門前獨自跑出去透透氣。
五六月的天,夜裏多了幾許悶熱,雖不至汗流浃背,但總叫人心浮氣躁,容易胡思亂想。這晚新月如鈎,游雲透薄,一個天上挂着,一片周圍飄着,叫是弄得夜色朦胧,甚至撩撥人心。此刻客棧後院裏站着兩個人,一個她,一個蕭遲,兩人隔着些距離伫立,看也不看,話也不說,氣氛總是透着些詭異。
這人到底還是跟來了。
心澄并不意外他會出現,無奈地看着身後的人影,心裏卻是有些過意不去。這人幾次三番的中招,緣由都似乎和自己有些關系,人非草木,見人一再受傷哪能無動于衷,又何況自己與他如此熟識。想到這裏,心澄終是轉過身,把心頭那些疑問盡數說了出來:“剛才有沒有傷着?近日來總是見你受傷,好歹也小心一些。”
一言下去,卻沒得到回應。如水的月光灑在蕭遲身上,隐隐約約,心澄看到他有一瞬間的驚訝,過後卻平靜下來,皺眉,搖頭,“你不該出來,若是被那群人發現,你還想被捉去不成?”
“當然不想。”心澄立刻答,旋即尋了個借口道:“我只是出來吹會兒風……”
确實是她疏忽了,興許是剛才沒什麽被救了感覺,這會兒才依舊如此随意,但此刻的她專注于蕭遲的傷,無暇顧及那些,于是又道:“剛才中的何種藥?藥性都消了嗎?看你這般憔悴的樣子,我真是……”
“真是?”
“……”
“不……沒什麽。”
心澄住了嘴,猶豫間還是沒把實話說出口。事實上她不是故意不說,只是話到嘴邊,不知該如何表達。她不習慣這般和他說話,從前她定會覺得他哪裏出了錯,可現在她再也無法那樣以為,只覺得心裏頭有一個小鹿在那裏橫沖直撞,撲通撲通地,撞地她胸口難受。
蕭遲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也是真的有些疲憊了,見她被人擄走,他急地難以自持,明知那些藥需要時間才能消除,他卻拼了命地想要快點恢複,為的就是要快些去救她。倘若這次不是靠阿材循着氣味的蹤跡,他恐怕就會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地在城裏尋找她的身影。
可無論他是多麽地費盡心思,她卻始終不願對他袒露自己,就連一個關心,都要這樣欲言又止。
良久,蕭遲壓着嗓音道:“是嗎。”這話像是說給她聽,也像是說給自己聽,他上前輕輕擁住她,将胸中那股難以訴說的情愫付諸言語:“心澄,承認你在意我就這麽難嗎……”
這話像是一道驚雷把心澄震地無法言語,連心裏也好像掠過這道雷,泛起一絲絲的疼。她怔忪地注視着蕭遲,身子僵住了,腦中也一片空白。
她是在意的,只是她不知道為什麽會在意,是讨厭,還是習慣,還是別的什麽東西。
“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
驀地,客棧裏突然響起了歌聲,婉轉柔靜,宛若獨身女子在嘆惋傷情。
心澄聽着,回過神推開他,喃喃道:“是樓莺莺麽?”
“該是吧。”蕭遲順勢松了手。
擡頭一看,一個嬌小曼妙的人站在窗邊,身影茕茕,悠揚的歌聲從她口中傳來,漸漸響起:“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寥寥幾句話,卻莫名惆悵了人心。心澄回眸看蕭遲,在他目光回轉之前突然笑了笑,道:“蕭遲,我問你,如果我說我現在還想拿如意環,你會不惜一切代價幫我取來嗎?”
蕭遲一時沒想到她會提到這些,愣了一下之後,仍是不假思索道:“會,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幫你取到手。”
氣氛又變了變,興許是緩,又興許是更糟。心澄“嗯”了聲便未再繼續話題,瞟了眼手背後,只身回了客棧裏頭。
是時候好好想想了,她對這個用盡心力“補償”她的人到底該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曲詞出自 晏幾道 《臨江仙-夢後樓臺高鎖》
自己寫不出意境就借用了,求不鄙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