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聽到宮雲清的話,湯悅一瞬間有些摸不清他到底是拿他說笑,還是真的有這麽一回事,畢竟這人的表情也是夠一本正經。瞪了他半天,只悶悶地吐出兩個字,“無聊。”

宮雲清也不惱,只低低地笑。

湯悅掀開被子下床,也不穿鞋,徑直去了浴室。

剛刷完牙,就聽到外面宮雲清叫他,“湯湯,過來把牛奶喝了。”

湯悅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噎死,打開浴室門,眉頭皺着,口氣也不十分好,“大早上的,惡不惡心。”

宮雲清從管家的托盤裏拿過杯子,遞到他手上,低聲道,“你昨晚消耗得有點多,喝點牛奶補充一下。”

湯悅剛喝了一口,一瞬間真想全都吐到這人臉上。怎麽越是接觸,就越覺得這人不正常。陳亮不是說這人不是個好貨色嗎,明明只是個臉皮厚到家的口活愛好者啊!

旁邊的管家眼觀鼻鼻觀心,完全當自己是透明人。

——

上一部電影剛拍完,最近兩周工作上都沒有什麽大事要忙,湯悅便給陳亮放了假。

這之前張宗生導演找過他,說是新片可能有适合他的角色,可是這些天過去,那邊卻一直沒有消息。湯悅自然是想和他合作的,但也并未再打電話過去詢問。

幾個月之前,他就籌劃着要做一件事,現在閑下來無事,他便把這事提上日程,準備着手開始做了。

從影視學院畢業之後,湯悅在這娛樂圈摸爬滾打也有兩年了,雖然不曾一炮而紅,但好歹幾個有分量的配角獎項都拿過了,雖然私生活方面被人诟病,但演技卻是早早就得到了衆人的認可。

雖不像那些大牌一樣身價驚人,但好歹手裏閑錢也有不少,他是打算成立一家攝影公司,養一些攝影師和模特,主攻市場是各大時尚雜志和時裝周。他并不打算做那些國際著名奢侈品牌的生意,主要是和那些風格性很強的小衆品牌合作,如果日後發展得好,或許可以創立自己的品牌,從設計到拍攝到後期宣傳,都由自己的公司一手搞定。

秦煥是他大學時期的同學,兩人雖不同專業,但那一樣喜歡玩樂的性子卻讓兩人很快成了酒友,接觸下來才知道,秦煥也是T市有名的大戶人家,只不過以往他是和湯樂混在一起的,和湯悅并未接觸,這樣算下來,兩人也算是舊識了,自然很快熟悉起來。

畢業之後湯悅做了演員,秦煥在一家很有名的娛樂公司做公關。當初湯悅把成立公司這個想法告訴他時,他便說,什麽時候下定決定了,只要一個電話,他便立刻辭職過來投奔。

這天晚上,湯悅便約了他在一家咖啡館見面。

工作需要,秦煥的工作一般都在晚上,他忙完之後趕過來已是将近十一點了。

兩人很快就敲定了各自的分工,秦煥負責聯絡圈內的資源,湯悅負責差人去辦各種官方需要的手續。湯悅和秦煥是共同的出資人,日常的管理經營工作由秦煥來做。

湯悅不善于做那種和人打交道的事,況且他在圈內的人緣并不好,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由秦煥出面或者派人去做的,湯悅只在必要的時候出面簽一下字。

因為從幾個月之前就已經開始着手準備,所以這事辦起來倒很快,半個月之後,所有必須的工作都已經完成了,公司選址在三環的一棟高檔寫字樓裏,畢竟是做和時尚設計有關的工作,裝修自然要格外的費心思。

這天已是八月底,湯悅一覺睡到中午,剛洗完澡便接到秦煥的電話,約他到公司去看一看裝修的進度。

湯悅開着那輛最新款的瑪莎拉蒂跑車,一路風馳電掣來到了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

這個時候大部分的人都在工作崗位上忙碌着,停車場裏面并沒有什麽人,他便摘了墨鏡,走到電梯前面站定,猶豫了一下,然後改變方向走了樓梯。

雖然他還沒有出名到是個人都會認識的地步,但萬一在電梯裏碰到個能認出他的,少不了又是一場麻煩,他最厭惡的就是這種事了。

這棟樓有二十層,樓梯平日裏很少有人用,但好歹物業做得好,打掃的倒是很幹淨。公司在六樓,湯悅走到三層,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樓上一直有某種刺刺拉拉的聲響,本來他沒有在意,可是越走離那聲響越近,他心下漸漸掠過一絲不祥的感覺,擡眼一看,樓梯轉角的平臺上有一個男人站在那裏,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那男人生的一幅奇怪的模樣,身形是一種不健康的消瘦,戴着墨鏡,嘴角挂着一絲不像是笑容的笑意,手裏還拄着一根拐杖。

湯悅并不覺得自己認識這個人,可這人這幅姿态,卻是擺明了在等他。

湯悅緊皺着眉頭,盯着那人。

片刻後,那人緩緩地開口了,“湯悅,好久不見啊。”聲音裏有某種令人不快的嘶啞感。

湯悅覺得這聲音似乎有一些熟悉,但完全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你想幹什麽?”

聽到這話,那人便笑了起來,近似于癫狂的那種笑,可也許是聲帶受損的緣故,那發出來的聲音竟類似于瀕死之人喉嚨裏發出的嘶嘶聲,令人毛骨悚然。

“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啊,記不得我是誰了?”

湯悅繃緊了身體,面兒上卻不動聲色。

那人又嘶嘶笑了起來,“托宮雲清的福,我在醫院一直待到現在,這不,一出院我就來看你啦,算得上對你情深意重了吧?”

湯悅一直盯着那人的臉,這時忽然反應過來,眼前這人,是孫棟。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這人已經消瘦成了這樣,看起來腿腳和聲帶也都受了損害,在這種地方還戴着墨鏡,怕是臉上也不是以往的模樣了。

湯悅心下吃驚,這人說是“托了宮雲清的福”,難不成是那件事後宮雲清又派人教訓他了?!

然而他沒從這震驚中恢複過來,便聽到身後漸漸逼近的腳步聲。他側頭一看,是兩個保镖模樣的人物,只不過這兩人看起來就不如之前的那些個彪形大漢那般專業。

又是同樣的招數。

湯悅冷笑起來,“您還真是記吃不記打,除了找人堵我,人生就沒有別的事可做了?”

孫棟也笑了起來,“我躺在醫院裏的這些日子,可是一直惦記着你呢。”

他聲音裏那種嘶啞的聲響讓湯悅非常地不舒服,然而這個時候身後那兩個人已經撲了上來。

湯悅身體素質并不差,但那兩人雖然并不是黑道,但奈何經驗豐富,又是以多打少,一開始湯悅還能招架,但漸漸便有些力不從心,腹部和胸口各吃了一記狠狠的拳頭。空間狹小,但湯悅反應快,在其中一人再要撲過來的一瞬,他一個閃身,順手開了身側的窗戶,那人來不及反應,迎頭硬生生撞在了棱角上,哀嚎一聲便抱頭倒下。

剩下一個,就好辦多了,湯悅深吸了一口氣,正要和那人一較高下,忽而聽到樓梯下面傳來一陣淩亂而又迅速的腳步聲,緊接着,幾個身穿西服的男人便沖上來,迅速制服了剩下那人。

一直在上面樓梯轉角觀戰的孫棟見勢不好轉身便要跑,然而剛一移動,便被一個身穿西服的男人一個箭步沖上去按翻在地。

湯悅收回視線,冷靜地撣了撣白襯衫的袖口,淡淡地說,“怎麽回事?”

他認得出,這幫身穿黑西服的男人中,領頭的那個正是宮雲清的手下,可他只想聽一句解釋。

那人此時便向他鞠了一躬,“對不起湯先生,我們來晚了一步。”

湯悅冷笑一聲,“誰讓你們來的?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那人又恭敬地彎腰鞠躬,“我們聽宮先生的命令辦事。”

湯悅腦海裏浮現出宮雲清的那張臉,自別墅裏那一夜之後,兩人還未再見面,雖然偶有通話,但并未聊到什麽重要到能讓他記在心裏的內容。

此時,他的心裏便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自兩人接觸以來,平心而論,湯悅對宮雲清是說不上讨厭的,要不然也不會三番五次和他有肌膚之親。但即便這人在他面前沒有過什麽過分舉動,他也自然能感覺得出,宮雲清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人畜無害,這人在他面前的所作所為,有幾分是真的幾分是假的,他從來不去在意,也不想去猜測。

他只想把這層關系維持在一個不近不遠的程度,肌膚之親可以有,偶爾的調笑暧昧也可以有,甚至偶爾一起過夜也沒關系,但他不想讓事情往自己沒有辦法控制的方向發展。

這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宮雲清做出令他覺得不舒服的事了。

湯悅眉頭緊蹙着,“…你們走吧,我還有事。”

湯悅來到六層,秦煥和另外兩個人已經等在那裏了,看到他,立刻眼前一亮,喊道,“小悅。”

湯悅走過來,秦煥拉着他給另外兩個人介紹,“這位是設計師小石,這位是工程師小莊,這位是我朋友湯悅。”

湯悅耐着性子和這兩人一一握了手,然後四個人邊走邊聊,在公司裏面轉了一圈。

大體上的裝修工作已經完成了,只剩下一些細節需要完善。這裝修風格很合湯悅的心意,既簡單,卻并不顯得過分冷淡。

正好是下午茶時間,幾個人便一起去了樓下的一間咖啡廳。

期間一直是秦煥和另外兩個人在聊,湯悅只在必要的時候才會開口。不大一會兒,那兩人便借口有事先行離開,留下秦煥和湯悅面對面坐着。

湯悅明顯一幅心不在焉的模樣,咖啡都已經酸掉了,他還是沒有動一動。

秦煥盯着他,“出什麽事了?”

湯悅搖頭。

秦煥嘆了口氣,“我看你臉色差得很。”

胸口和腹部隐隐有些痛,湯悅只覺得呼吸有些不順暢,似是有一股氣郁結在心裏。但他不想被秦煥看出什麽,便道,“…湯樂最近有沒有跟你聯系?”

湯樂懼怕湯悅,以往他惹了什麽亂子,也從來都是央求秦煥去幫忙。

“倒是沒有。”

結果兩人正說着,湯悅的手機便響了,正是湯樂打來的。

電話一接通,那邊湯樂就讷讷地叫了一聲,“哥。”

湯悅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哥,我想去找你了,跟你學做事。”

湯悅沉默了片刻,道,“…來吧,訂明天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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