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頭一次這麽幹脆利落地得到湯悅的準許,湯樂的聲音裏不由得帶了些興奮的意味,“好,我明天一下飛機就給你打電話。”話一說出來,倒顯出幾分乖巧。

湯悅沒有回答,直接挂了電話。

秦煥喝了口咖啡,問他,“湯樂要來?”

湯悅嗯了一聲,“新公司給他留個位子,最基層的,也不要讓他知道這公司是你我開的。”

雖說湯悅在外人面前一向混不吝,但秦煥清楚,他對湯樂倒是百分之百真心真意,于是了然地點了點頭,道,“我明白。”

秦煥剛在上家辭了職,還有些收尾的工作沒有完成,便先行離開了。

湯悅依舊坐在那裏沒有動,這處是包廂,倒是不怕被人打擾。咖啡早已酸掉了,他按鈴叫來服務員又要了一杯。

服務員剛剛帶上門出去,他的手機就響了。

是宮雲清打來的。電話一接通,那邊就道,“湯悅。”依然是那把沉沉的嗓音。

湯悅一張口就帶上了七分冷意,“宮先生找我有何事啊?”

宮雲清語氣不變,“你在哪?”

湯悅冷笑一聲,“我在哪兒你還能不知道?”說完就挂了電話。在私生活中,他向來是按照個人好惡和一時心情來行事。可這次面對宮雲清卻有些不一樣,這人的一言一行總是能輕易地激起他的心緒波動,這種感覺非常地不妙。

不大一會兒,宮雲清果然找來了。

湯悅只冷眼看着窗外,刻意不去看對面坐着的那人。

可那人身形高大,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強烈得幾乎讓人透不過氣。

湯悅幾乎有點心神不寧起來,他心裏憋着一口氣,轉過臉來看向那人,面色不善,張口就要嘲諷,可視線撞上那人晦暗又專注的眼眸,一時間心髒竟像是被那眼神狠狠攥住一般,喉嚨裏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宮雲清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有沒有受傷?”

湯悅冷眼看他,“關你什麽事?”

“當然關我的事。”

湯悅死死盯着他的臉,“你派人去把孫棟打殘了?”

“嗯。”幹脆利落地承認。

“你派人跟蹤我?”

“是在監視孫棟。”

湯悅面上顯出幾分嘲諷,“那還能讓他找上我?你的人辦事這麽差勁?”

“這次是我的疏忽。”宮雲清并不打算做過多的解釋。

湯悅盯着他看了片刻,而後意味莫名地笑了,“…其實這件事你并沒有錯,我反倒應該感謝你派人來救我,不是嗎?”

宮雲清面色不變,“即使不派人來,我相信你自己也能解決,何況,你是我公司的人,我有責任保護你的安全。”

湯悅挑眉,“你這話說的倒是不錯。”

“那你是在生氣什麽?”宮雲清忽然把話題的矛頭指向了他。

湯悅閉緊了嘴巴,盯着他的臉,“…你三番兩次做這種事,讓我很不舒服。”

“‘這種事’指的是什麽?”

既然話說到了這一步,湯悅覺得有必要和眼前這人約法三章。“我被下藥那次,還有這次,你應該明白,我并不需要你親自幫忙,你不覺得這是冒犯嗎?”

宮雲清笑了,“跟你上床不是冒犯,幫你的忙,倒是冒犯了?”

“這是我的原則。”

宮雲清一幅了然的神态,“我知道這是你一貫的作風。”話說到一半,眸色卻漸漸變了意味,“你是在害怕什麽?”

湯悅失笑,“我有什麽好怕的。”

宮雲清的眸色越來越深,“你是怕我喜歡上你?還是怕你自己喜歡上我?”

聽到這話,湯悅的身體一瞬間便僵住了,他極力平複狂亂的心跳,冷笑出聲,“你還真是可笑。”

“只談欲望,不談感情,一旦碰到了你的警戒線,你便态度大變,這種自我保護的姿态,你還要否認?”

湯悅點了支煙,眯眼看他,“是又如何?我還不知道,臭名在外的宮先生竟有如此細膩的心思,還天真的跟我談感情?”

煙霧在他面前缭繞着攀升,宮雲清看着他的臉,“既然你知道我臭名在外,那就應該明白我不是會談感情的人,只不過,我的原則和你的原則有些不同。”

湯悅并不問他的原則是什麽,只說,“要和我玩,就要聽我的。”

“很遺憾,我也是這麽想的。”

湯悅的目光銳利起來,“那我們大可以一拍兩散各自去找別人,何必一棵樹上吊死。”更何況說到現在,兩人連真正意義上的上床都還沒有過。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兩人才一直被對方吊着胃口,為這麽點小事糾纏到現在。他湯悅可從來沒有因為上床這等事和人這麽認真嚴肅地談論過。

“這個真沒辦法,目前還沒有找到比你更好看的人。”

湯悅的臉色變得有點微妙。說實在的,在遇到宮雲清之前,他喜歡的确實不是這種類型,然而幾番接觸下來,竟別有一番滋味,面兒上不說,他心裏其實是一直惦記着的。如若不是因為有興趣,他自然不會和這人多費口舌。

宮雲清深深地看他,“你我各讓一步,如何?”

——

從咖啡廳出來,宮雲清要送他回家,湯悅沒有拒絕,在合理的限度內,他樂意享受這人的服務和殷勤。

這一送,又是送到家門口,這一次,還未開門,湯悅便道,“請回吧。”

宮雲清低眼看他,“晚安吻都不給嗎?”

湯悅低笑,“閉上眼。”

宮雲清乖乖地把眼閉上。湯悅并未立刻湊上去親他,而是盯着他閉上的眼臉看了好一會兒,才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仰臉咬了一下他的耳朵,而後嘴唇輾轉着來到他的唇上。

湯悅正盯着他的睫毛看的時候,宮雲清慢慢地睜開了眼。

兩人距離極近,視線糾纏着,鼻息也噴灑在一起。一種暧昧的氣氛緩緩上升。

湯悅心道,這就對了嘛,他要的就是這個。

呼吸纏繞着,兩人慢慢分開,湯悅沖他眨了眨眼,“回去吧。”

宮雲清嗯了一聲,卻伸手把他撈了過來,湯悅以為他又要親上來,結果那輕輕的如羽毛般的吻卻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宮雲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後低聲說了句,“晚安。”便轉身大步離開。

——

第二天一大早,湯悅還在睡夢中的時候,手機便響了起來。

他皺着眉頭按了接通,把手機放到耳邊,眼睛還閉着。

“哥!我到了!”

湯悅勉強嗯了一聲,啞聲道,“…自己打車過來。”然後模模糊糊報了地址就挂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湯樂不由得有些失望,他本以為湯悅是會來接他的,不過,湯悅能願意管他,他已經很開心了。

一個小時之後,湯樂按響了門鈴。

湯悅掙紮着爬起來,裹着被子來開了門,也沒看湯樂一眼,便又倒在了沙發上。

相較于湯悅的困乏,湯樂卻是滿心興奮,他自覺地把行李箱拉到客房,本想在這房子裏到處看看,但是轉頭看到沙發上的湯悅,那種沖動立刻熄了一半,他可不敢惹湯悅生氣,只得讷讷地站在原地,盯着湯悅亂糟糟的頭發看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轉身去了廚房。

湯悅是被煎雞蛋的香味兒弄醒的。

湯樂剛把盤子擺好,擡眼看到湯悅正盯着他,還以為自己動作太大把他吵醒了,便立刻縮手縮腳地站在那裏不動了。

湯悅起身往浴室走,也沒看他,“你還會做飯?”

湯樂嗯了一聲,“家裏廚娘教的。”

湯悅從不做飯,冰箱裏沒有任何食材,湯樂只找到兩個雞蛋,仔細地煎了,然後烤了幾片面包,打開一瓶金槍魚罐頭倒在碟子裏,,又熔了一板巧克力,淋在面包上,最後倒了兩杯果汁。馬馬虎虎算是做好了一頓早餐。

湯悅洗完澡坐到餐桌前,湯樂還是站在那裏沒敢動。

湯悅擡眼看他,“…”

湯樂咬着唇拉開椅子坐下。

以前兩人很少這樣面對面吃飯。湯樂很小的時候便被送到了國外,大學雖是回國念的,但這四年,湯悅幾乎從沒回過家。他一旦惹出什麽幺蛾子,父母從來不管,湯悅也只是拿出為人兄長的姿态,對他劈頭蓋臉一番教訓。

在國外那些日子,湯樂過的很是混,但面對湯悅,他從來都是怕的,不知是不是因為湯悅比他更混的緣故。

——

晚上的時候,湯悅帶湯樂去見了秦煥,這兩個人倒是更熟悉一些。在包廂裏頭,湯悅就只靠在沙發上抽煙,湯樂和秦煥似是有說不完的話,一直湊在一起低聲交談。

湊巧席慕銘也在隔壁包廂裏玩,湯悅在這裏待得膩了,便起身去了隔壁。

那裏依舊是以往一般的燈紅酒綠,湯悅剛一坐下,便有男孩子貼了過來。

湯悅擡眼一看,這男孩頭發細軟,眼睛大而明亮,水汪汪的如同無辜的小鹿。是他以往喜歡的類型。

手指撫上那軟嫩的臉蛋兒,湯悅的腦海裏卻倏然浮現出宮雲清的面孔。

他皺着眉頭把這畫面趕走,可再看到面前的這個男孩,他卻瞬間失了興趣,意味莫名地嘆了口氣,揮了揮手把人打發了。

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這裏的一切有些索然無味,點了支煙,伴随着煙霧袅袅而起的,還有宮雲清的那一雙眼。

這個時候宮雲清卻打了電話過來。

湯悅壓下心中那絲異樣的感覺,接起來,又是平日裏那幅調笑的口氣,“宮先生,想我啦?”

宮雲清似是聽出這邊的嘈雜,頓了一頓,“你在哪兒?”

“浩天呗,這個時間,我還能在哪兒。”晚上十點半,歌舞升平,正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

沉默了片刻,宮雲清道,“…不如來找我。”

湯悅倒是認真地想了一想,“…不成,這邊有人我得看着。”

“那我去你家裏等着。”

湯悅低笑,“不成啊,家裏有別人呢。”他可不想在湯樂面前和這人做些少兒不宜的事。

“家裏有誰?”

“家裏有小孩子。”湯悅不想多說,但是繼續在這裏待着也是無趣,“這樣吧,我待會兒給你電話,你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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