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也許是在宴會上喝了不少酒的緣故,湯悅睡得很沉。

嘴唇相觸那柔軟的觸感讓湯樂猛然驚醒過來,可眼看着湯悅并未有任何異常,他便松了口氣。

湯悅的睫毛很長,這張睡臉這個時候看起來倒有了幾分溫柔的意味。

湯樂不禁怔怔地看着他的臉出神,若是平日裏哥哥也有這麽溫柔該多好。

父母向來不親近,也就只有湯悅會管他的死活,雖說他惹事的時候湯悅也從來都只是訓斥,可即使是訓斥,也是關心的一種不是嗎。不知何時起,他的惹是生非,也包含了另外一種期待和渴望在裏面了。

即便等來的依舊只是訓斥和挖苦,那也是湯悅哥哥給的,他忐忑不安,卻也滿心歡喜。

——

昨晚宴會之後本還有一個采訪需要做,可湯悅不願意去,宮雲清作為他的頂頭上司也由着他不去,陳亮即便有一萬個理由,也再沒有立場去說什麽了。

于是只得和劇組的工作人員聯系,說湯悅有事去不了。劇組的人自然是不高興的,可是和上頭一說,上頭竟是連眉頭也沒皺一下,說本來還擔心演員太多,會造成特輯時間過長,現在倒是不用擔心了。

意思互相之間一傳達,陳亮就回過味兒來了,合着這湯悅前腳剛說不想去,宮雲清後腳就打電話幫他把事情擺平了。

雖說雲騰娛樂也不指望着湯悅在圈內混好口碑賺大錢,可宮雲清這舉動也不對頭啊。陳亮想破了腦殼,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難不成宮雲清口味特殊,就愛湯悅嗆口小辣椒這一款的?

按照湯悅之前的說法,宮雲清在床上對他可謂是滿心滿意地伺候,這本就夠異常了,據他所知,宮雲清在床上向來是鬼畜屬性,他那個“大禍害”的名頭也不是白來的。可現在床下竟也對湯悅如此體貼。不得不讓人懷疑他的居心。

現在正是上午十點鐘,陳亮打印了《黑箱子》的劇本和日程,一大早就叫了湯悅過來。兩人在雲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裏,湯悅一邊翻劇本一邊打哈欠,似是沒睡夠。

陳亮看着他的黑眼圈,想開口,卻又不知道有些話該不該說。猶豫了半天,問了句,“你和宮雲清昨晚忙到幾點啊?給你困成這樣兒?”

湯悅掀起眼皮看他,“想什麽呢你?我昨晚老老實實在家睡的。”

陳亮哦了一聲,又問,“那宮雲清待你怎麽樣?”

聞言,湯悅似是覺得很好笑,又打了哈欠,這才道,“什麽怎麽樣,床伴而已。”

說的也是,以這倆人的關系,好像還扯不到這一層。

可陳亮心裏就是有點不踏實,總覺得現實情況和湯悅所感受到的不一樣。湯悅只是一門心思只把人當床伴,所以不多加考慮,可萬一宮雲清懷的是別的心思,比如說費盡心機把人弄到手,滿足了征服欲,玩夠了之後就丢掉,那就糟糕了。不是陳亮想得多,實在是宮雲清那“禍害”的名頭和那劣跡斑斑的過往太過讓人印象深刻。

可是以湯悅那個性格,若是真的被人這樣對待,他鐵定會歇斯底裏鬧翻天,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可就不知該怎麽收場了。

這可不是陳亮想看到的局面。

奈何現在,想要給湯悅提個醒,他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腦海裏翻騰半天,最後擠出來一句,“你可要小心點,宮雲清不是好對付的。”

這次湯悅連眼皮都懶得擡,“你這話都說了一萬遍了。”

臨近中午,湯悅把劇本一合,墨鏡一戴,說,“陳大經紀人,今兒想吃什麽啊,我請你。”

陳亮驚了一驚,“你今兒心情好啊?”

“不好。”

“那還請我?”

“就是想花錢,又沒處花。”湯悅蹙着好看的眉頭,一想,也對,不如給湯樂買個房子,讓他搬出去住,也省得以後麻煩。

“那好啊,就去最貴的地方。”陳亮樂颠颠地開始收拾東西。

——

現在正是九月中旬,長假将至,各種宴會也多了起來。湯悅不喜參加,能推的陳亮都給推了,有些推不掉的,邀請函就都放在桌子上了,碼了一排。

湯悅蹙着眉頭翻看,某某某的生日宴,某某組織的例行酒會,還有一對兒新人的婚宴。這些雖說都非去不可,但露露臉應該也就差不多了。

張宗生的《黑箱子》定于九月二十五號正式開機,在這之前有一個劇組內部的演員研讨會,之後要拍定妝照,最後便是開機儀式。

而同時,《你有我沒有》的宣傳期也到了,兩件事撞車,長假之前這段時間肯定特別忙,湯悅翻着日程表,臉色越來越難看。

陳亮嘆了口氣,“今兒晚上飛A市,明天早上那邊有一場記者會,下午飛回北京,來拍《黑箱子》的定妝照。”說着把日程表和記者會的流程整理好,看湯悅的臉色依舊不霁,便安慰道,“其實也沒什麽要費心的事,就是飛來飛去有點折騰,不過飛機上你可以好好休息,也別太擔心了。”

湯悅不說話,眉頭蹙着,不知在想些什麽。

兩人現在正是在湯悅的家裏,上午十點鐘光景,初秋的暖陽正透過落地窗的半透明的紗簾照進來,寬大的客廳被分成了一明一暗兩部分。

陳亮起身去廚房倒水喝,視線剛觸及案臺,便驚了,沖客廳裏的湯悅喊道,“你在家做飯了?”

湯悅沒吭聲,陳亮又打開了冰箱,裏面各式食材一應俱全。

真是邪了門兒了,湯悅明明一點兒飯也不會做,家裏這是招鬼了啊?

“你終于請了保姆?”陳亮訝異。

湯悅這才擡眼看他,“我弟弟住進來了。”

他有個弟弟,陳亮也略略知道一些,只知道那個小子和湯悅一樣混,看樣子這是大學畢業投奔哥哥來了?

“說到這個,你幫我給他找處房子,不要太近…也不要太遠。”

陳亮不贊同,“讓他跟你住多好,他還能給你做飯,你倆還有個照應。”

湯悅掀起眼皮看他,面色不善。

陳亮心裏咯噔一下,這才忽然想到,若是哪天宮雲清來這裏,倆人要辦事兒的話,弟弟在場怕是不方便啊。

“那他一個人住,不在你跟前兒,你能放心啊?”

“他在煥悅工作,有秦煥看着呢。”湯悅一邊說着,一邊撥了電話給秦煥,說自己最近忙,要各處飛,要他照顧着點兒湯樂。

秦煥自然是滿口答應,還讓他照顧好自己。

湯悅頓了一頓,問道,“上次我問的那兩個人,有什麽問題沒有?”

電話那頭的秦煥沉默了片刻,說,“還不明朗,我正在查,你就甭操心了,有事兒我也能處理。”反正那兩個,都不是什麽老實人就對了。

湯悅嗯了一聲,“有什麽事兒告訴我。”

“好。”

——

當晚湯悅便飛去了A市,他并未給湯樂打電話,只在家裏給他留了張字條,上面寫着,“我最近忙,你自己好好待着,別惹事。”

像上個世紀發電報似的,力求簡潔,一個字也不多說。

他自然是關心湯樂的,然而并不想像別的兄弟那樣,過于親近,一想到那種所謂的“兄友弟恭”的場景他便覺得不舒服,下意識地排斥。

晚上十點鐘,入住了A市的酒店,明天早上的記者會便是在這家酒店的宴會廳舉行,倒也方便。

陳亮的房間在湯悅隔壁,另外兩個助理也各自有一間房。

按照以往的慣例,兩個助理只能共用一間,可現在境況不同,在這方面雲騰向來出手大方。陳亮在湯悅的房間裏,一邊查看明日記者會所需的東西,一邊搖頭感嘆。

湯悅在浴室洗澡,這個時候有人敲門,陳亮開門一看,外面站着兩個人,一個胸牌上寫着客房部總監,一個胸牌上寫着餐飲部經理,那餐飲部經理推着一個小推車,臉上是職業化的微笑,“一位宮先生點了這道甜點,說是送給湯先生的。”

陳亮心下吃驚,但面兒上不動聲色,笑着道,“多謝。”

湯悅從浴室出來,看到桌子上的甜點,便蹙起了眉頭,“你什麽時候愛吃甜食了?”

陳亮清了清嗓子,“宮雲清點了送你的。”

這下湯悅的臉色可精彩了,陰晴不定的,最後定格為一聲嗤笑,“這人。”

陳亮默不作聲。湯悅住在哪家酒店哪間房,宮雲清一問便知,再打一通電話送一道甜點過來,也并不麻煩。只是這一舉動用意何在呢?

湯悅挑了一個賣相最好的嘗了嘗,味道确實不錯。

吃人的嘴短,湯悅半躺在窗前的躺椅上,給宮雲清打了電話,那邊很快接起來。

“湯湯。”

湯悅心情不錯,也懶得糾正他這稱呼了,“你在哪兒呢?”

“老宅,今兒我母親生日。”宮雲清似是很放松,“甜點味道如何?”

說起他的母親,湯悅倒是有一點印象,只記得是個很特別的女人,而且是宮老爺子的心頭肉,寶貝了幾十年了,生日這等大事,想也可知那邊場景是何等熱鬧。

“不錯,你是怎麽知道的?”

“前不久在那裏住過幾晚…等一下…”

那邊似是有人在和宮雲清說話,湯悅看着窗外的月亮等了一會兒,片刻後那邊宮雲清的聲音又響起來,帶着笑意,“我母親聽見我叫你的名字,她還記得你。”

湯悅倒真是吃驚不小,讷讷地啊了一聲,宮雲清又道,“改天來看她吧。”

“好。”

沒反應過來之前話已然說出口了,湯悅有點懊惱,但也不好再收回,畢竟沒有拒絕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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