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殷仇
向來不喜歡讓別人碰到自己身體的寧王爺覺得,不能再把鄒祭天放在身邊了。
并非是鄒祭天不好,而是太好。
寧竟瑤一點兒都不能明白男孩心裏究竟是在想些什麽,在身上的傷都還沒有徹底好時,就開始跟在他身邊,伺候穿衣穿鞋,束發洗臉。
到現在,竟然已經可以在他沒有任何反感的情況下開始在他沐浴的時候守在屏風和那紗幔外了……
男人看着微微波動的水面,忽然想起前幾日無故消失掉的小狗來,斂了斂眉。
近期寧竟瑤心情易于浮躁,算了算日子,卻是該到了吃藥的時候,每月的月中,其實便是他那異于其他男子地方時時刻刻提醒男人自己存在的時候。
寧竟瑤吃了快要十三年的藥,卻也并沒有讓自己那雌花徹底不再流出那些充滿騷腥味的血來,只是讓那些原本要來四五天的月事縮減至一天,而血量也大幅度的減少了。
寧王爺在吃這藥時,就被告知這些藥物是有副作用的,會讓自己那個畸形的東西徹底壞掉,可是那豈不是正好?
到時候,他也不用再每個月都吃那些快要讓他吐出來的難聞的藥,不用特意騰出一天時間在家裏讓那磨人的時間過去,不用再擔心別人會聞到自己身上那些應該屬于女人才有的味道,不用肚子疼到有時候起床都無能為力。
可是之後呢?
若是讓自己下面那畸形的地方壞死掉,讓那裏再也不會有奇怪的感覺,之後呢?
呵,他還是個怪物罷了,只不過是能讓自己好受些而已。
那個每每讓自己恨不得用刀子捅進去絞爛的地方依舊存在着……
一直在屏風外等着的鄒祭天靜靜的站在那裏,連呼吸都輕輕的像是怕驚擾了什麽,那雙曾經讓寧王爺感興趣的滿是野獸般警惕與銳利的眼在此刻什麽都沒有,只是定定的透過那屏風,看着那模糊的人影。
男孩正是看的入神,幾乎腦袋一片空白,卻在此時被一聲輕笑打斷,便立即開口問道:“老爺,可是洗好了?”男孩不過是個什麽身份都沒有的人,當然是不能對寧王爺直稱其名,被管家提醒的好多次,才換了這麽個稱呼。
鄒祭天這個時候還不能理解男人為何不讓人伺候着沐浴,卻聽話的站在外面,連他自己都不懂為何這麽聽話,可是只要是男人說的話,他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想去聽,去辦到。
理由?
那種無聊的東西他為什麽要有?!
想要待在男人身邊就這麽做了,沒有什麽不對的!
而在他問完問題後,便聽到裏面響起有人出水的聲音,滴滴答答的水珠像是珍珠敲擊着玉盤般發出好聽的聲音,正想要進去伺候男人更衣的男孩剛邁出一小步,就因為寧竟瑤說的話收回了腳步。
男人說:“我沒有叫你過來。”
鄒祭天如今已經有了自己的小衣服,比不得最初借小世子的那件,卻也在仆從中算是好的了,頭發在頭上梳着一個團子,看上去精神百倍,與第一次見男人時,蓬頭垢面的樣子相去萬裏。
等男孩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寧王爺聲音淡淡的喚了他進去,可是進去後已然沒有他該做的或者可以做的事情了。
寧竟瑤自己穿好了休閑寬松的亵衣,肩上披着一件薄薄的像是羽衣的長袍,只有頭發濕噠噠的散在身後……
“老爺,我來給你擦頭發吧……”男孩看着那像是墨潑的青絲在燭光下散着柔和的光,看着那發梢微微卷起,滴着透明的水滴,聲音便這麽頹然的冒了出來。
可是寧竟瑤卻沒有應允,只是轉身躺去美人榻上,那雙雪白的指甲飽滿呈現粉色的雙足便從精致的鞋子裏露出,側放在榻上,手随意的撐着額頭,說:
“阿天,你準備一直待在我身邊?”
男孩點點頭,眸底閃過不解。
“那你可以為我做些什麽呢?”男人淡淡的語氣,配着那毫無笑意的面孔,忽然便淩然到讓男孩看的出神。
“是說你可以幫我更衣梳洗還是束發守夜?”寧王爺繼續說着,“可是能為我做這些事的人太多了,我為什麽非要用你呢?”
男孩一下子睜大了眼,卻說不出話來辯解。
“你只不過才十三歲,連我都不能打得過,當然也不能做我的侍衛,所以……告訴我,你能做什麽?”
男孩像是沒有料到男人會忽然說這些,叫他腦袋急速轉了一圈,最後幹癟的說道:“我、會長大!總有天會長大,那個時候誰都不會比我更合适陪着你!”
男孩總是說出莫名其妙的,說要陪着他的話,寧王爺從不當真,畢竟是個小孩子,畢竟他們關系在寧王爺眼裏,還比不得他與剛認識的易九臣的弟弟白堯。
只不過他一時興起,救了他一命,然後,便沒其他什麽了。
“要等你長大,好啊,等你長大吧。”男人這時才勾起一個笑容,說,“我等你什麽時候能打的過我了,再回來我身邊好了。在此之前,我會讓人教你一些東西,好好學……”
說罷,聲音提高了些,道:“進來。”
那木門便被悄無聲息的推開,一個人影瞬間閃進,跪在寧竟瑤面前,一聲肅殺,此人正是聚休帝在常年放在男人身邊的暗衛之一,大部分時間聽命于寧王爺,但是總的來說,卻只是為了方便聚休帝随時知曉男人動靜的棋子。
寧竟瑤在那暗衛進來後,便一直在看鄒祭天的反應,他以為男孩可能會甩手不幹,可能會覺得自己繞他進早就設好的圈子裏,也或許會什麽都不說,一直沉默最後依舊每天到他這裏來。
可鄒祭天沒有,男孩出乎寧竟瑤意料的裂開嘴笑了,聲音帶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脆:“好,你等我,我答應你!”男孩這次沒有叫寧竟瑤老爺,絲毫沒有尊卑意識,但是寧王爺從不在意這些。
寧竟瑤見男孩答應了,便揮手讓暗衛帶男孩下去,自己也起身準備穿鞋去一旁的書櫃上拿本書看看,然後便睡了。
結果卻在自己剛把腳放下來時,就聽見男孩快速走過來的聲音,擡眼就見男孩半跪在他跟前,拿起他的鞋子準備為他穿鞋的模樣……
原先該出去的暗衛因為男孩那突然的舉動依舊跪在原地,只不過眼睛卻在看到寧王爺那赤裸着的性感雙足被一只小小的略黑的手捧着穿鞋時,又立刻低下頭去,像是方才,什麽都沒看見似的。
而後,只聽寧王爺沒有任何責備,只是問起別的事來,道:“那只狗你把它怎麽了?”
男孩聲音平靜,似乎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死了。”
“它何時得罪你了?”
“……我讨厭看它舔你,把你弄髒了。”
“……”
與此同時,距離北桐城不算太遠的國之邊界一片兵荒馬亂,蠻夷人大舉要攻破城門,卻在還未靠近就被殺的血濺三尺。
慘叫聲,怒吼聲,聲聲震耳欲聾,刀槍相接,火花四射。
其中一騎馬,揮着紅纓槍的少年身姿挺拔,劍眉星目,在一衆人中煞是顯眼,沖鋒在前,鮮血濺在臉上也毫不在意,殺退敵人三百餘裏後,又提着此次進攻頭目的項上人頭回來,在黑夜裏,就像是嗜血又無情毫無人性的修羅。
在靠近軍營附近時,随手一揚,便将那鮮血淋漓的人頭甩挂在高高的木杆上,一邊回了城內,一邊翹着嘴角,走路輕快,手中普通人根本拿不動的紅纓槍被他随意拎着,随後來不及洗去身上的血腥氣便沖進了将軍的議事廳。
而那不怒自威的将軍則在看到少年人後眸裏閃過贊賞,還沒等将軍說話。
那已經快要比将軍高出一點的少年人便先開了口,聲音充滿開始變聲時期那沙啞的磁性,道:“近期蠻夷人定是不會再來,我要告假,急事!”說着,順手用手背擦去臉頰上的紅色,動作潇灑帥氣,因為想起什麽,而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柔和幾分的眼底盡是淡的要讓人沉迷的琥珀色。
“你個臭小子能有什麽事兒?!”将軍剛罵出口,就見那坐着靜靜飲茶,身份尊貴的十四皇子将茶杯放下,那同聚休帝如出一轍的深邃眼裏是任何人都看不透的漆黑,了然道:
“對他來說,去見那寧王爺便是天大的事了……”
“你說我說的可對?”
“殷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