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在心虛什麽
“看啊,Shaw,我們宴會的主角來了。”
已經劃過的目光,随着陳侖的說話聲,又轉了回去。對于這場宴會的主角,我多少有些好奇心,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被衆星拱月般圍繞在中間的人的臉,在人頭攢動的遮擋中無法分辨出确切的模樣,只依稀看得出是一個非常年輕的男生。直到某個瞬間,随着人群的移動,我那被嚴密阻礙的視線終于尋到一絲縫隙。
我突然就愣住了。
是陳謹。
身旁的陳侖并沒有發覺到我的異樣,他撐着膝蓋站起身來:“抱歉,Shaw,不能陪你了,今天陳家所有人可都得圍着我們的主角轉呢,雖然我覺得跟你聊天比這重要得多,可誰讓老爺子也在呢。”
晏明朗朝我走了過來,他站在我面前,看着陳侖離開的方向問:“你們聊了什麽?”
平淡無波的語調,可我偏偏聽出了一絲不悅。
不等我回答,晏明朗已經朝我伸出了手:“走吧。”
有所預感的我倏然繃緊後背,我握住他的手,慢慢站起身的時候,用乞求的語氣問他:“我想在這裏休息一下,可以嗎?”
晏明朗轉頭看着我。
“對不起,可是我有點不舒服。”
他就那麽看了我一會兒,就在我以為他仍舊會以一貫的霸道命令我的時候,他卻說:“好吧。”
可能是我臉上意外的表情太明顯,他冷笑了一聲:“怎麽,在你眼裏我竟然一絲體貼都沒有嗎?”
我幾乎要贊同得點頭了。
他松開我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Advertisement
我以為他生氣了,可很快地,林昊走了過來。他低着頭說:“總裁吩咐我帶您去車上休息。”
我幾乎是對晏明朗難得的體貼而感恩戴德,連忙站起身跟着林昊走出了宴會廳。
林昊幫我把車子座椅調好,讓我能夠舒服地躺在裏面。
他站在車外說:“您先休息一下,我就在外面等着,有什麽事請告訴我。”
我點了點頭,他關好車門,背對着車子站在那裏,低頭看着手機。
我躺在座椅上,看着灰色的車頂,到現在心髒還砰砰砰狂跳個不停。
哪怕今天穿着那身人妖一樣娘炮的白色西裝,我都不必這麽緊張。我不怕別人拿我當個笑話,可我不想讓陳謹覺得我是個變态。即使他已經不把我當朋友了,即使我在他那裏好像也沒留下什麽好印象了,可我不想再糟糕一些。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林昊打開了車門坐上車,他告訴我晏明朗要回去了。
林昊把車開到了酒店門口,我扶正了座椅,等了差不多五分鐘,晏明朗就回來了。
至此我才終于放松下來,想着馬上就可以回去換下這身衣服,心情多少有些雀躍,我看着晏明朗系好安全帶,收回目光,安心地低頭玩起手機來。
車子緩緩移動起來,可很快地,又停下了。
我以為林昊在倒車,可轉念一想,停車時的方向并沒有倒車的必要,我疑惑地擡起頭。
晏明朗那邊的車門“啪”地響了一聲,自動門緩緩打開,我轉過頭去。
晏明朗身材再如何高大,可仍未能把我遮擋住分毫。
穿着裙子和高跟鞋,臉上塗着化妝品的我,就這麽和陳謹四目相對。
腦子裏“轟”地一下像是要炸開了一樣,我頭皮發麻地低下頭,看着自己緊緊抓着裙子的手。
移開目光的那個瞬間,我并沒有錯過陳謹的目光。
從驚訝到厭惡,一氣呵成,沒有給我半點自欺欺人的機會。
我聽到陳謹用有點生硬的語氣和晏明朗說了什麽,晏明朗笑着跟他寒暄了幾句,然後車門關上,車子行駛起來。
車廂中沉寂了片刻,晏明朗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手心裏都是汗,真的那麽不舒服嗎?”晏明朗緩緩傾身過來,在我耳邊耳語般低聲問,“還是說,你在心虛什麽?”
他看出來了。
其實我根本沒有心存僥幸,以我的道行,想在晏明朗面前隐瞞什麽,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他幾乎可以說是直接甩開了我的手。
松了松領帶,晏明朗一語不發地直視着前方,不再搭理我。
看起來風平浪靜,可我明白,這只是山雨欲來前的片刻寧靜罷了。
回到家,走在前面的晏明朗沉聲說了一句“跟上來”,就徑自朝二樓走去。
我手忙腳亂地脫下高跟鞋,看了一眼有點紅腫的腳趾,根本來不及揉一下,就換上拖鞋小跑着追了上去。
晏明朗走進卧室,坐在沙發上,雙手搭着沙發靠背,揚着下巴,半眯着眼睛看着我。
“說吧。”
短短的一句命令,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敢坐下,就這麽站着,把我和陳謹是怎麽認識的、又是怎麽鬧翻的,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個小時過去了,晏明朗像是把我當成空氣一樣,坐在沙發上看着手機。
我知道他在忙公事,正輾轉于各個聊天框中。
如果是平時,我是不想打擾他的,可現在我像是被罰站的學生一樣,連坐也不敢坐,更遑論去做別的事。
即使他不打我不罵我,可我不能忍受這樣的冷暴力,更何況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如果和除他以外的人交際也算是錯處的話,那他和我的關系到底跟奴隸主和奴隸有什麽分別呢?
幹脆從我來的第一天起,就告訴我,我只是個奴隸,也不必用“伴侶”來定義我們的關系。
腳後跟本來就被高跟鞋跟戳得酸疼,現在又在這裏罰站了半天,小腿肌肉也來不及放松就這麽緊繃着,我覺得我雙腿都打起顫來。
晏明朗終于把手機放在一邊。我剛松了口氣,他就看也不看我地走進了浴室裏。
我是真的驚呆了。
哪有這樣的人啊?
我咬了咬嘴唇,打算不管不顧地坐到沙發上,卻聽到浴室裏的晏明朗下令:“去樓下洗澡。”
我想我的臉現在一定慘白慘白的。
認命地去洗了澡,不會卸妝,用毛巾擦得臉頰和嘴唇通紅,才勉強擦幹淨。
就因為耽誤了點時間,認為我故意磨蹭的晏明朗臉色更不好看了。
我有心解釋,他卻根本沒給我機會,把我往床上一拽,翻身就壓了下來。
值得慶幸的一點是,晏明朗不管多生氣,在床上卻并不會有什麽類似于虐待之類的變态嗜好。
只可惜,即使他再如何克制,我也總是吃不消。
我好像哭了。
其實我并不習慣流淚,即使在父母同時去世又擔負了巨額債款的時候,我也只哭了一場,就擦幹眼淚接受了現實。
可真的太疼了。疼的不只是身體,還有心髒。
我不明白。
誰都不說清楚我的錯處就來懲罰我。
擁抱總是面對面的,因為晏明朗喜歡看我那雙據說在疼痛時可以變色的眼睛。在被放開的一瞬間,我就掙紮着翻過身去,把臉埋進枕頭裏。
眼睛濕乎乎的很難受,于是我很快就讓自己平複下來。
晏明朗點了一根煙。
他從來不會直接在床上抽煙,這是第一次。
他一只手摸着我的後背,有點類似于安撫的感覺,然後我聽到他嘆了口氣。
那一刻我又有點想哭,可自尊不允許我一晚上哭兩次,咬了咬嘴唇,把眼淚壓了回去。
我想發洩心裏的怨氣,又不敢說他的不對,只能憤憤不平地說:“我真不明白。”
他平靜地問我:“不明白什麽?”
“不明白你們為什麽都不拿我當人看。”一點起碼的尊重都不給我。
摸着我後背的那只手頓了頓,晏明朗往旁邊探了下身,我想他是在熄煙。
然後他說:“你的頭腦太簡單了,Shaw。”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是說我頭腦簡單所以想不明白嗎?還是說我頭腦簡單和動物沒兩樣?
“知道陳謹為什麽跟你絕交嗎?”
“……為什麽?”我扭頭看着他。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算了,你沒必要知道。”
我沖着他的側臉惡狠狠地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