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醉了

我安靜地坐在長椅上,看着場內的二對二比賽。

這幾個人裏,晏明朗和陸晨的技術最好,陳侖勉強能看,其他人大概就是晏明朗所說的“湊熱鬧挂名而已”。

晏明朗打了一場下來,我把毛巾遞給他,他接過去擦了擦汗,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他喝了口水,轉頭看着我:“臉怎麽了?”

“不小心被球蹭了一下。”

他點了點頭表示聽到,然後沒說什麽,轉頭去看朋友的比賽。

過了一會兒陸晨也下來了,我順手拿了旁邊的毛巾遞過去,他看了一眼晏明朗之後才笑着接了過去,然後又轉頭對他說:“明朗,你的情人還真是體貼呢。”

晏明朗朝他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陸晨也坐到我旁邊來。

我被兩個舊情人夾在中間,氣氛頓時詭異起來。晏明朗那些朋友都用見了鬼一樣的眼神看着我們。

我焦躁得想要跳起來走開,身邊的兩個人卻好像老僧坐定,什麽都感覺不到似的。

陸晨甚至跟我聊起天來:“不知Shaw在哪裏高就?”

我回答得一點不含糊:“奶茶店。”

想來陸晨也沒預料到我會說出這麽個名詞,居然都愣住了。

晏明朗銳利的目光射了過來。

我縮了縮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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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出去打工了?”

我尴尬地“呵呵”笑了笑。

他皺着濃密的眉,一臉的不贊同,但倒也給我面子,沒在人前數落我。

陸晨的目光在我們倆身上來回轉了幾圈,突然問:“Shaw,陪我打一會兒吧?”

我下意識地去看晏明朗,他不置可否,我轉回去點了下頭:“好。”

其實我知道跟陸晨打球,算是我自不量力。

連Davis都打不過的我,在陸晨對面也只有撿球的份兒了。

他跳起來,一下有力的叩擊,球速很快,以至于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迅速地擊中了臉頰,球擦着我的臉彈跳出去。

那個角度極其刁鑽,看來他的球技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痛處過于強烈,我“啊”地叫了一聲,捂住了臉。

陸晨一臉無辜地問我:“怎麽了?”

所有人都朝我看了過來,我動作一頓,咬着牙放下手,搖了搖頭:“沒什麽。”

陸晨笑了笑。

時間不早,一群人嚷嚷着去吃飯,我低着頭收拾了東西,心裏堵着一口氣,想狠狠地發洩出來,卻只能忍耐着。

洗手間裏,我看着自己微微腫起來的顴骨,在心裏把陸晨罵了一萬遍。

這個人太陰損了,仗着自己球技好,那一下正好打在我之前受傷的位置上,我有心說他打我,卻沒有證據。再者說,就算我當場拆穿他,有沒有人相信且不說,他也可以說自己是不小心,我要是跟他計較,也太沒有涵養了。

說來說去,反正最後倒黴的都是我自己。

我從來沒有這麽痛恨過一個人。

如果對我有偏見,我寧可別人直接對我動拳頭。耍陰招,我比不上陸晨,也比不上任何人,我沒有那麽多的花花腸子,也不喜歡這麽做,太下作了。

而陸晨顯然比我想象得還要無恥。

我看他壓根就沒喝幾杯酒,就開始耍起酒瘋來。

他倒是知道顧及形象,耍酒瘋既不會站到桌子上跳脫衣舞,也不會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他做什麽事,都特別有目的性,耍酒瘋也是。

只見他半閉着眼倒在晏明朗的肩膀上,兩滴眼淚靜靜地從眼眶中落下來。

那群人頓時一個個的大氣都不敢出,屏氣凝神地看看他,再望望我,眼裏閃爍着興奮的光芒,似乎都在等着好戲上演。尤其是陳侖這位狐貍先生,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人。

氣氛已經烘托得差不多了,陸晨馬上就演起來了。

“明朗,你還記得嗎?以前就是因為我喜歡打網球,你就拉着他們一起建了那個俱樂部,我沒想到,現在它還在,你們把它經營得這麽好。你還記得我們認識多久了嗎?十五年九個月零八天……為什麽,我記得這麽清楚呢?”

知道我為什麽那麽确信他是在裝醉嗎?因為他上面這一段說的是英文,生怕我聽不懂,真是貼心。

我平靜地往自己的碗裏夾菜。

吃飯皇帝大,何況我有心無力。即使我現在站在晏明朗的伴侶的立場上,可他從來沒有把我當成對等的人看待。

雖然全身每一個細胞每一條神經都在尖叫着,想讓我站起身來把他從晏明朗的身上推開,想搖晃着晏明朗的肩膀問他我難道就不要面子的嗎,想把我那被人踩在腳底的尊嚴撿起來,可惜我沒有那個權利。

從一開始,我們的婚姻就不是公平的。我必須守身守心,晏明朗卻并不需要如此。

只是出乎我預料的,晏明朗竟然主動推開了他。

他淡淡地說了一句“你醉了”,然後站了起來。

“陳侖,你住得離他近,順便送他回家,大家都散了吧。”

他說完也不顧旁人反應,走到我面前來,我還在機械地夾菜,他略微皺了下眉,問我:“還沒吃飽嗎?”

我這才回過神來,放下筷子站起身:“吃飽了吃飽了。”

他點了下頭,轉身朝門口走去。

我連忙跟上,走到門口時回了下頭,陸晨還是醉了似的半眯着眼睛,可從那縫隙中透出的目光,卻是赤1裸裸的嫉恨。

我心裏一跳,轉開頭走了出去。

我坐上副駕駛座,剛拉起安全帶,高大的身軀突然壓了過來。

晏明朗捏着我的下巴,壓抑了許久的怒意瞬間傾瀉而出。

我渾身繃得緊緊的,瑟縮在座位的角落裏,我從來不掩飾我對他的敬畏。

怎麽解釋?

Paul是我在學校認識的朋友,我只是想學習中文,不想一輩子像個聾子啞巴一樣?可他分明說過不想讓我學中文,他說我的世界裏有他就足夠了。

我只是覺得人生不該白白浪費掉,所以才去奶茶店打工?可上次的打工他已經讓我辭掉了,顯然不希望我在外面找工作。可我也不能跟他說,因為他食言,我才自己找了工作吧?那豈不是讓他覺得我是在埋怨他?天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很在乎他會不會給我安排工作,我只是不太喜歡他不遵守諾言而已。

一連串的借口在大腦中閃過,其實也不過幾秒鐘的時間。

他啞着嗓子問我:“為什麽坐的那麽遠?”

我茫然地看了他一會兒。

我好像沒聽懂他的意思:“什麽?”

他怒意更甚:“吃飯的時候,為什麽坐那麽遠?”

我“啊”了一聲,恍然大悟,卻又不大理解:“有什麽問題嗎?”

他臉色愈發陰沉起來,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看得人心慌。

我皺了皺眉,大着膽子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我只是做了你希望我做的事而已。”

他黑色的眼珠一縮,臉上的表情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我知道我說中了他的心事,他現在很不高興。不想被他冷暴力,我只好率先認錯,雖然我也不知道我哪裏錯了。

“對不起。”

他還是那麽看着我,許久後才從鼻子裏輕輕地“哼”了一聲。

鼻息撲在我的臉上,我方才意識到我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臉不由自主地滾燙起來,下意識地轉開眼,不安地微微掙紮了一下。

他捏着我下巴的手動了動,将我偏過去的頭轉回來,然後低頭吻住了我。

不像第一次時因為過于震驚眼睛全程都瞪得大大的,最初的驚訝後,我安靜地閉上了眼。

他的吻一開始總是強硬的,漸漸慢下來,到了最後溫存至極。

那樣的溫存,甚至讓我有種我被他愛着的錯覺。我不知道未來他是否會愛上我,可我知道,現在的他,對我根本沒有那樣的感情。頂多是作為所有者的占有欲而已。

而我呢?

不得不說,我是一個很容易把感情投入生活中的人。在締結這場婚姻的時候,我的身體和心就注定不屬于自己了。

路上,我還是給他解釋了學校的事、Paul的事、奶茶店的事。既然已經被發現了,也不好什麽都不說,免得攢的太多,秋後算賬的時候我承受不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晏明朗對我已經寬容了不少,即使知道我沒有按照他的安排來做事,鑒于我主動承認錯誤,他最後并沒有找我的麻煩。

其實我也有很多的問題想問他,那些問題全都圍繞着一個人——陸晨。

但現在的我,還是問不出口。

有些事我們彼此都明白,我并沒有晏明朗說得那麽笨,何況那麽顯而易見,我再搞不明白跟白癡也沒什麽區別了。

晏明朗既然不主動跟我說,那麽我問也是白問。我看得出來晏明朗還是比較理智的,不然今天他不可能推開陸晨。

不是說因為我在場什麽的,他根本沒有顧及我的必要。

想到這一點,心裏有點別扭,有點疼,也有點輕松。我不是怕晏明朗不要我,我只是不希望我第一次的真心被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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