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晏明河
Jackson果然如他所說寸步不離地陪着我和Vito。
這個城市裏,沒有人不認識薛青,而認得薛青的,自然也知道Jackson是何許人也。見他對我彬彬有禮照顧有佳,難免對我留意。
誠如Jackson所說,我過來就只随便坐坐,并不想引起太多關注,于是我對他說:“薛先生那邊應該更需要你,我和Vito就在這裏坐一下,沒關系的。”
他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我會留意你這邊,如果有需要就喊我。”
我颔首稱“是”。
給Vito取了一塊蛋糕,我和他坐在宴會廳中無人關注的一角。Vito的視線帶着好奇來回打量着喧鬧的人群,我知道他在看,在思索。不管他以後會成為怎樣的人,即使這樣的場合他以後未必會參加,但開闊眼界對他來說有益無害。
Vito的蛋糕還沒吃完,陳謹就來了。陳氏夫婦自然不可能缺席,陳夫人一來就直奔Vito,帶着他去和那些貴婦人聊天去了。
陳謹遞給我一杯香槟,随後在我旁邊坐了下來,他沒有看我,而是注視着人群,問:“你和晏明朗見過面了?”
我看着手裏百合形狀的高腳杯,“嗯”了一聲。
他轉頭瞄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怕我重蹈覆轍。我無意與他解釋,解釋得太清楚,反而會讓他更加放不下我。
他的目光卻尤為執着,我托着下巴別開頭,懶懶地望着人群。
恰在這時,我的目光和人群中的陳侖相遇,他看到我時愣了一下,随後看了一眼我身邊的陳謹,然後快步朝我們走了過來。
我心裏哀鳴了一聲,心想我今天來這裏真不是想和舊識敘舊的啊,然而再回避他的目光就太刻意了,只好微笑着看着他走近。
“Shaw?”他上下打量着我,“聽明朗說你回來了,六年沒見,你真的變化好多,連個子都長了不少吧?”
我站起身來,和他握了握手:“陳先生也變了不少,愈發風采卓然了。”
他一臉無語:“只一點倒沒變,你還和以前一樣見外。”
我笑了笑,明白他指的是我對他的稱呼。可說到底,我和他也不算有多少交情,如果直接喊他名字,可以說是唐突了。
和陳侖寒暄了幾句,眼角餘光便瞄到一群眼熟的公子哥朝我們走了過來。
“這位是?”走近了,有人出聲問。
陳侖轉頭,擠眉弄眼了一下,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有幾個上次釣魚的時候遇到過,很權威地說:“是Shaw啊,這都認不出來?”
“Shaw?不是吧,你整容了?”
“整什麽容,整個鬼的容,就他以前那張臉用得着整容嗎?”
“靠,這算二次發育嗎?”
“本來也只是個小鬼吧,不過現在倒是和那時候的我們差不多大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你怎麽一下消失這麽久呢,Shaw,你不知道明朗他這兩年找你找瘋了……”
眼見着身邊的人圍的越來越多,我朝一直關注着這邊的Jackson略一颔首表示沒事。被這些各大家族未來的接班人衆星環繞,不知道的大概以為我和他們有多熟,事實卻是我跟他們基本連話都沒有說過。
自從遇到晏明朗開始,一切看起來都莫名其妙極了。
我為了保持微笑,臉都快抽筋了,突然靈光一現,對陳謹說:“對了,謹,上次說送伯父幾本書,恰好今天遇到,你陪我去拿一下吧。”
陳謹對上我的眼神,會意地站起身來:“走吧。”
我一臉歉意地和這群公子哥道了別,拉着陳謹往出口走去。
走出宴會廳,我拐進安全通道,坐在樓梯的臺階上,我說:“上次跟伯父提到的書我讓Eric直接給伯父寄過去了,他收到了嗎?”
“收到了。”
我點點頭,說:“你先走吧,我在這裏透透氣。Vito就先拜托伯母了。”
他看着我,卻不動。
我本來已經轉開目光,于是又看向他,問:“怎麽了?”
“那次你拒絕了我,”他說,“但我後來想了想,我要追你,沒必要非得經過你的同意吧?”
“……”我詫異地望着他。
他眉眼彎了起來,露出只有一邊的酒窩和并不會随着年齡增長而脫離稚氣的虎牙,那笑容讓我恍然回到七年前,初識他的時候。
“好了,我先進去了,Vito就先放在我媽那裏好了,她念了他很久了。”
說完不等我反應過來,徑直走了。
我呆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這個陳謹真的是……該說他什麽好呢?不撞南牆不回頭?也不對啊,我分明都已經告訴他沒可能了,也沒見他回頭啊。
然而看到他剛才那個笑容,好像回到最初還不懂情苦的時候,一瞬間我居然有種“這樣也好”的想法,竟什麽都沒說就讓他那麽走了。
我捂住臉,把頭埋在膝蓋上,低低地呻吟了一聲。
“陳家二少單身至今,坐懷不亂如柳下惠,為的是你?”
一道聲音在頭頂響起,我猛地擡起頭來。
有一瞬間我以為是晏明朗。
只是他的聲音和晏明朗完全不同,即使面容相似,卻少了幾分霸氣,但與平凡也沒有半點幹系,神情灑脫自然,是做慣了人上人才會有的氣質。
這人是什麽時候站在我面前的?我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聽見。
即使知道他不是晏明朗,但我猜的出,能長得這麽像的,必然是晏家的人。我對晏明朗的家庭狀況一點了解都沒有,卻因為與他的糾葛,對晏家人并沒有什麽好感。
我站起身來,輕輕一點頭,算是基本的禮貌,轉身就走。
他卻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我回頭。
“這位先生,對初次見面的人,這樣拉拉扯扯有失風度吧?”
他絲毫不為所動,笑得游刃有餘:“Kent先生一個澳大利亞人,幾時也有這些計較了?”
“澳洲人也并非沒有教養的,先生。”我冷冷地說。
他居然知道我。
看出我眼神裏的戒備,他松開手,仍舊笑着說:“別誤會,我對你并沒有任何惡意,”頓了頓,他繼續說,“我只是對能讓明朗動搖的人有點好奇而已。”
我皺了皺眉,不欲與他多談,抽身要走。
“明朗還不知道Vito跟他有什麽關系吧?”
我後背一僵,愣在當場。
猶如被鬼抓住了一樣,一股涼意從腳底直沖大腦,我轉動着僵硬的脖子,慢慢轉回身去。
“你……”
“看你的表情,看來我猜的沒錯。”他暢快地笑了起來。
我心裏一沉。是我大意了,竟然被他套出了真相。
一來一回間,我已經冷靜下來。既然他會對我說這些話,未必會把Vito的事說出去。我吸了口氣,冷冷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擡起手捏了捏我的耳垂,我一把擋開了他的手,後退了一步。
他不以為忤,笑容未減分毫:“說實話,六年前的事,你隐瞞得很好,連我也沒查到多少有用的訊息,一定有人在幫你吧?”
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晏明朗關心則亂,當然猜不到。我和他不同,我查的是Vito的資料。從他的年紀我推算得出來,他是在你回澳洲的半年前出生的。而在他出生之前,別說女人,就連男人,你身邊都寥寥無幾。那麽他會是從哪裏來的?答案很顯然,說起來,這的确有點荒唐,但你的表情告訴我,我猜對了。你是那種人吧?雌雄同體?”
食指和中指撐着下巴,胳膊肘靠在另一條胳膊上,他一臉愉悅地看了我一會兒,才終于說出他的目的:“如果不想讓晏明朗知道Vito的事,在Z國的這段時間,搬來跟我住。”
“什麽?”是我沒聽清還是他腦子有問題?
“我的确對以前的你沒興趣,但是呢,你現在的長相,倒挺對我的胃口,”他打了個響指,像是剛想起來似的,“哦,忘了告訴你,我叫晏明河,晏明朗的親大哥,可能是我們家基因有問題,兩個兒子,全都是GAY,我爸媽還不如生兩個女兒呢,起碼能幫他們傳宗接代,你說是不是?”
我的頭快疼死了。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不過晏明朗能遇到個你,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只不過那些人什麽都不知道,不然早就把你給供起來了。Vito可以算是晏家唯一的繼承人了。啊,你應該不會因為這個就回心轉意的吧?”
我面無表情地說:“當然。”
他笑着朝我伸出手:“那麽走吧。”
我仍舊跟他保持着恰當的距離,自然也無視了他的手:“抱歉,恕難從命。”
他臉上的笑容一僵,似乎沒想到我會拒絕,他慢慢放下手,放進衣兜裏,看了我一會兒,問:“你就真不怕?”
“把Vito的秘密告訴晏明朗對你能有什麽好處?我不覺得你會無聊地做這種無利可圖的事,而我也不認為你會對我這種小人物有多少興趣,因為我而跟晏明朗鬧翻,這大概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他定定地望着我,許久後,突然又笑了出來。
“啊啊,怎麽辦,我好像真的愛上你了。”
……神經病吧。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你說的對,Vito的來歷如果公之于衆,對我非但沒什麽好處,反而還有點困擾。但是呢,Shaw,我這個人最大的愛好,就是捉弄明朗,那是比利益還重要的東西。能讓他的兒子認賊作父,即使他不知道,可我心裏明白這一點,我做夢都能笑醒。”
“認賊作父?”
他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是啊,你難道不知道,我和晏明朗雖然是親兄弟,卻是天生的死對頭?”
我“呵呵”一笑,無語極了。把自己稱為“賊”,這位先生也太不拘小節了。
“何況,明朗現在對你仍舊賊心不死,我把你拐上床,啊啊,想到他的表情,下一秒就上天堂我都沒有遺憾。”
Vito,真正的變态其實在這裏。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別幻想了,先生,我不會同意的。”
他扯了扯嘴角:“這種愛情游戲,就像陳謹說的,沒有必要非得經過你的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