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非法監禁

幾本書被放在櫃臺上。

我回神,擡頭朝客人禮貌地微笑,拿過書掃了碼,裝進袋子裏。

他們付了錢,轉身離開時,一個女孩子紅着臉快速地對晏明朗說了句中文:“加油。”

晏明朗微微一怔,随即點了點頭。

臨近關門,店裏的客人陸陸續續地都過來結賬,大部分看起來都是T大的學生,十個有七個會在臨走時對晏明朗說一句打氣的話。

我隐約明白,早上和晏明河在T大餐廳發生的事大概又成了那些大學生茶餘飯後的趣談,只可惜兩兄弟長得太像,這些人竟是屢屢搞錯了對象。

等到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我去倉庫裏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家。

晏明朗看到我拎着的袋子裏裝着洗漱用具,問我:“你這幾天住在這裏?”

我只點頭,并未解釋。他明白我不想解釋,沒有追問下去。

Vito抱着博美走了過來,我本以為幼犬精力旺盛養起來會很難,沒想到那小家夥竟也乖巧,趴在Vito的懷裏不吵不鬧。

晏明朗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對Vito說:“給Alex準備的狗窩和狗糧奶粉叔叔忘在家裏,我們一起去拿好嗎?”

短短幾個小時,Vito已經給博美取好了名字,Alexander,我們順口喊它Alex。

Vito看向我。

我心裏明知道那是晏明朗的借口,卻無法在孩子面前拆穿他,只能點點頭。

車子開在最熟悉的路上。曾經,也是在這樣的傍晚,他下班後特意繞到書店來接我回家。然而那段溫馨的時光太過短暫,即使知道那時的自己曾經幸福過,可卻已經忘記了那時的心動是怎樣的感覺。

晏明朗還住在那棟房子裏,他打開門,先将Vito讓進去,然後轉身看向我。

我站在門口,視線落在客廳裏很顯眼的那個巨大的水族箱上,一時竟忘記動彈。

他順着我的視線看過去,随後回頭,對我笑了笑:“進來吧。”

我垂下眼,淡淡點頭,走進玄關。

将收納入牆壁裏的換鞋凳拉下來,我坐下身,把Vito抱在膝蓋上,順手拉下旁邊的鞋櫃。

兩雙熟悉的情侶拖鞋映入眼簾,大碼的那一雙,已有些磨損,甚至依稀可以看出縫補的痕跡,即使看起來像是請最專業的人幫忙修補的。

心裏莫名地壓抑起來,我拿起一次性拖鞋,想替Vito換上,晏明朗卻說:“讓他就穿着鞋進去吧。”

一次性拖鞋對于Vito的小腳來說的确大了些,我從包裏翻出濕巾,将Vito的鞋子擦得幹幹淨淨,才放他進了客廳。

我脫了鞋,晏明朗指着那雙六年前我穿過的拖鞋對我說:“幹淨的。”

我擡頭看着他,然後指了指自己随着身高也長了兩公分的腳,聳聳肩:“已經不合适了。”

我換上一次性拖鞋,沒再看他,走進客廳裏。

水族箱開着日光燈,水裏多了些珊瑚水草,看起來很漂亮。Vito抱着Alex趴在玻璃上,回頭問晏明朗:“晏叔叔,你在養水草嗎?”

晏明朗穿着那雙舊拖鞋走了進來,在Vito旁邊蹲下身:“不,裏面有一些小魚,很小很小,要仔細找才能找到……你看。”

他伸手一指,我也随着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一條只有一根指節長的黑色小魚從水草裏鑽了出來,只逗留了兩秒鐘,又躲進了茂密的水草裏。

“晏叔叔喜歡這種小魚嗎?”Vito一手抱着Alex,一手朝旁邊劃開,比了将近四十公分的長度,“Ge家裏養的魚這麽大,金色的,超級漂亮呢。”

“你喜歡嗎?”

Vito點點頭,又搖頭:“還好,我覺得這種小魚也不錯,爸爸也喜歡小魚。我們在墨爾本也養過好多,但是都死了。爸爸好像不适合養魚。”他說着笑了笑,一派天真。

“可是你知道嗎,這些魚都是兩條黑色小魚的子子孫孫,那兩條魚,當初可是你爸爸養的。”

“怎麽會?”Vito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爸爸養的魚為什麽會在晏叔叔家裏?”

“因為你爸爸……”

“晏先生,”我冷冷打斷他,“請問狗窩什麽的在哪裏,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晏明朗看向我,神色黯然,那雙明亮的眼睛直直望着我,即使無言,卻像在訴說什麽。

我轉開臉,不想看他。

片刻後,聽到一聲無奈輕笑。

“Vito,晏叔叔這裏有很多Z國神話故事書,英文版的,要不要去看看?”

Vito眼巴巴地看向我:“可以嗎,爸爸?”

呵。

這個男人。

精明如他,又怎麽不知道如何拿捏我的軟肋。

跟着兩人走上樓,這裏的一切和六年前我離開時似乎并沒有太大的變化。走進書房,遙遙相對着的兩個書桌都在原本的位置上。

我站在書房正中間,目不斜視,看着Vito将Alex放在地板上,擦幹淨雙手,珍惜地接過那幾本厚厚的故事書。

晏明朗讓他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然後走向我。

“我去做晚飯,你是要一起,還是陪Vito看書?”

我有話想跟他說,交代Vito乖乖看書,跟着他下了樓。

進了廚房,晏明朗徑直去打開冰箱,熟練地将食材放在料理臺上。

我随口說:“把保姆準備的晚餐熱一下就好了。”

他清洗着蔬菜,說:“家政已經辭退很多年了。”

我挑了下眉,沒有作聲。

他卻自顧自地接了下去:“因為他們丢了你的一條毛巾。”

那種古怪的壓抑感又湧了上來,我吸了口氣:“晏先生,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連我都能放開,你又為什麽還要念念不忘?”

他的動作一頓,又繼續起來,片刻後才說:“如果有了感情,傷人的那個總比被傷害的那個更加耿耿于懷。”

“但被傷害的那個人想讓傷害他的那個人放過他。”

“不行,”他快速地說,“我做不到。”

我了然冷笑:“做什麽事都只考慮自己的立場,唯有這一點,你和六年前一模一樣。”

“你說的對,”他竟然毫不在乎我的指責,“我給了你自由的機會,我幾乎已經放棄找你了,可你回來了。看到你的一瞬間我就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放過你。Shaw,別掙紮了。你一直單身至今,難道會是為那個一夜情的女人守身?你說你愛她?連我你都可以不愛,你會愛一個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的女人?”

“需要我發誓嗎?”

“什麽?”

我舉起手:“我向上帝發誓,我過去的二十六年只愛過Vito的另一個雙親,如果我說的是謊話,就讓世界上最可怖最悲慘的災禍随時降臨在我身上。”

他沉着臉轉向我,臉色發白。

我放下手,笑:“晏先生,你非要這麽理解也好,我要為她守身一輩子,請你——”

話還沒說完,我臉色一變,看着他兩步跨到我面前。

身後是透明的落地窗,他雙手搭在我身側的玻璃上,劇烈起伏的胸膛緊靠在我的身上。

心髒狂跳起來,我下意識地別開頭,他帶着水汽的手扣着我的下巴,強迫我回頭與他對視。

之前的溫柔讨好都是假象,晏明朗是怎樣的人,我又怎麽不知?

他霸道,他是個暴君,他只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做事,他只會對我指指點點安排我的人生。

“Shaw,你別忘了,在澳大利亞,我們有合法的婚姻證明。”

這句話猶如一記響雷,把我炸懵了。

我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我可以申請離婚。”

“想都別想,”他譏笑,“我可以讓聽證會無限延期。”

“你這個人怎麽這樣?”

“你不是說了嗎,我做什麽事都只考慮自己的立場,六年從未改變過,也不會因為你改變,否則我又怎麽抓得住你?”

“晏、明、朗!”

我一字一頓,咬牙切齒,他見我如此,卻突然心情舒暢,松開我的下巴,轉而捏了捏我的耳垂。

“以後發誓,用我就可以,什麽災禍都降臨我身上好了,別拿自己開玩笑。”

他收回手,轉身回到料理臺前。

我睜大眼睛看着他。裝什麽情聖,那些話留給別人好了,我又怎麽可能因為他的花言巧語心動?

“今晚留下來。”

“別開玩笑。”

他哼笑一聲:“放心,我不碰你。”

“你以為我怕你?”我現在怎麽說也比以前高大強壯了不少,他這簡直是在侮辱我的男性自尊。

“不怕最好,”他利落地将胡蘿蔔切成完美的細絲,“那就和我一起回憶一下六年前的激情。我會盡量克制,畢竟即使現在不讓你疼,你的眼睛也會是漂亮的深藍色不是嗎?”

我氣的渾身發抖,大步沖出廚房。

只聽到惡魔在身後說:“不用想着帶Vito逃走,大門裏面也落了鎖,沒有我的指紋,你不可能出得去。”

我停下腳步,深吸了幾口氣,折回廚房。

“晏明朗,你這是非法監禁,是犯罪!”

“那就去告我吧。”他無所謂地說,頭也不回。

我的眼睛開始四處尋找趁手的武器,廚房似乎是最适合尋找作案工具的地方,此刻他背對着我,只要拿什麽往他腦袋上一敲……

“除非你一下子就能打死我,否則別輕易嘗試。”他回頭,一臉惡劣的笑。

我被他氣得幾乎呼吸不上來。

他明顯有備而來,我怎麽會因為他披了幾天羊皮裝了幾天慈愛善良的正人君子,就忘記他其實是一頭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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