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綁架2
很冷。
整個空間裏沒有一處不冷的地方。一開始我覺得牆壁很冷,可直到摸索着挪動了很遠,那種陰冷的氣息仍舊無處不在,一絲絲地侵入皮膚,深入骨髓。
六年前生下Vito,我雖然靜養了半年,可不知道為什麽還是落了病根,受不了一點的冷。不到十分鐘,我的骨頭就像是要裂開了一樣,這種從骨頭裏發散出來的疼痛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每分每秒都在折磨着神經,甚至痛到讓人想死。
把我丢在這種冰冷的地方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但很顯然是不懷好意。
我只是一個澳大利亞人,在Z國連交友圈都很小,更不用說樹敵。誰想害我?我思來想去,除了蘭卿,似乎并沒有人痛恨我痛恨到要綁架我折磨我的地步。
不知道過了多久,冷汗在身上結了一層冰碴,痛得已經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可偏偏神志清醒地承受着這種折磨。
很久後,我終于聽到沉重的大門打開的聲音。
一疊腳步聲傳來,不止一個人,起碼有三四個人。
腳步聲走到我面前來,頓住。
我試圖擡起頭,卻做不到。然而一只手卻抓住了我的頭發,用幾乎想把我的頭皮扯下來的力度。我被拽着擡起上半身,聽到一聲冷冷的“哼”聲。
“不是吧,這麽脆弱,還沒等折磨你怎麽就已經半死不活了?”
說話的人聲音很低,嗓音帶着點沙啞,和平時有很大的差別,可大概是我預先想到了綁架我的唯一的可能,我仍舊聽出了他的聲音。
我想說話,嘴巴被膠帶粘着,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随後膠帶被粗魯地扯開,我猛吸了一口氣,抖着嗓子問:“你們想做什麽?”
我沒有直接拆穿蘭卿的身份,我想他只是想教訓我一頓,如果我裝作不知道,他打我一頓消了氣我也就沒事了。
可令我想不到的是,遮在眼睛上的黑布被摘了下來。
猛然的光線讓我忍不住眯了眯眼,再睜開,眼前的人果然是蘭卿。
他松開拽着我頭發的手,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我擡眼望去,這是一個空蕩蕩的冷庫,我的面前一共有四個人。蘭卿的左右各站着一個人,正是把我綁到這裏來的那兩個男人。還有一個男人,我認得,是上次在商場偶遇時跟在蘭卿身邊的司機模樣的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似乎叫……“阿保”。
和之前見面時比起來,蘭卿又憔悴了一些,下巴尖得吓人,一雙眼睛冷得讓人心驚。
“蘭卿?”我用力撐着地面,才勉強保持着坐姿,“為什麽?”
“你問我為什麽?”他冷笑,“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我知道因為晏明朗,他恨我,可我不明白,他何必恨我恨到這種程度?
“我等了很久,今天你終于落單了。每天看你來來回回總有人陪着,又是晏明朗,又是晏明河,又是陳謹,又是那個Davis,哈,Shaw,我不得不承認,你的魅力大到讓我嫉妒的地步。”
果然,這場綁架是蓄謀已久。
“你這麽做是犯罪,你知道嗎?”我頓了頓,見他一臉的不以為然,“蘭卿,就只是為了報複我而做違法的事,這并不合算不是嗎?”
“不合算?”他笑得古怪,看起來甚至有些瘋癫,一剎那間,他的笑聲戛然而止,那雙陰鸷的眼睛惡狠狠地盯着我,好像我和他的仇恨不共戴天,“可我覺得很合算,就算被發現了也無所謂,我的一輩子早就被你毀了,Shaw!”
我不懂。
似乎我的茫然又激怒了他,他一腳把我踹倒在地。
撐着已經很累,我幹脆躺在地板上。
他暴跳如雷,幾乎是跳了起來:“你不明白,你竟然不明白!”
我心裏苦笑,我到底要明白什麽?
“可我們曾經是朋友不是嗎?”
“朋友?見鬼的朋友!我從來沒把你當成朋友,我對你好只是因為你是陳謹的朋友而已!”他深吸了口氣,“你不明白是嗎?好,今天就讓你明白。”
他重新坐了下來,翹起腿,擡起手指。他身後的阿保遞給了他一支煙,并替他點燃。
他抽煙的動作很……怎麽說呢,很妩媚?對,差不多可以用這個詞吧。我雖然不吸煙,卻看慣了男人吸煙的模樣,和蘭卿完全不同。
此前,我從未覺得他陰柔。六年前的我和他從身材到臉有九成的相似,即使看起來并沒有什麽太重的男子氣概,甚至過于清秀,但也并不會給人很娘的感覺。
六年未見,他身上産生了很多的變化,他變得陌生,我似乎再也不認得他了。
他幽幽突出一口煙圈,微眯着眼睛,不得不說,這樣的動作他做起來非常撩人,是那種帶着點勾引的撩人。
他看到我呆愣的表情,瞄了一眼夾在手中的香煙,冷笑起來:“Shaw,你不該回來。既然你回來了,我就不可能放過你。”
這話似曾相識,只是和晏明朗的語氣神态完全不同。
“就因為我和你很像,我憑什麽要背負這麽多?我以為陳謹喜歡我,可沒想到,我和他告白,他卻告訴我,他有喜歡的人。他能喜歡誰?他喜歡你!就因為我長得像你,他才肯帶我玩!我故意跟陳侖走在一起,他居然不聞不問。好,我不要愛情,我要錢行嗎?可你知道陳侖怎麽對我?他把我送給了晏明朗!”
他深吸了口氣,神态癫狂,不像是在對我說話,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暴怒後,竟突然微笑起來。
“其實我應該感謝陳侖。晏明朗對我很好,他很愛我,雖然我知道,我明知道……”他一頓,表情再度猙獰起來,“他已經快要忘記你了,他已經快放棄你了,如果你不回來,他就可以回到我身邊來,可你偏偏在這時候回來!”
他說的話我雖然能聽明白,可總覺得哪裏不對。
然而不等我仔細思考,他在我面前蹲下身。
燃燒着的香煙按在我的肩膀上,我悶哼一聲,想躲,卻被那兩個綁架我的男人按住。
蘭卿在我身上碾滅了香煙,丢開煙蒂,他又一次抓住我的頭發,狠狠撕扯着,把我的上半身拉離地面。
他近距離地盯着我的臉。
“我為他去整容,把自己變得更像你,可你,你帶着一張和六年前完全不同的臉回來,他們卻仍舊追着你團團轉。那我算什麽?!不管是陳謹還是晏明朗,我對他們的付出,又算什麽?!”
頭皮生疼,我皺起眉,我想我眼睛裏應該滿是同情和憐憫。
我的同情和憐憫不是因為他的遭遇,而是因為他的心态。
或許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一直活在我的陰影裏,但他明明可以活成另一個人,為什麽非要把自己當成我?
姑且不論以前是否是別人的過錯,但從他把自己整得更像我開始,就是他自己放棄了自己,又憑什麽因為他自己的心态來怨恨我?
我不想激怒他,但他此刻已經瘋狂了,即使對他好言相勸,他也聽不進去。
于是我說:“蘭卿,你真傻。”
他瞪大眼,目眦欲裂:“你說什麽?!”
“你分明自己想做我的影子,現在做不成,卻把責任都強加在我身上?你不去追求晏明朗,反而對我挾嫌報複,主次都分不清,難道還不夠傻嗎?”
他咬牙切齒地瞪着我,一把把我丢在地上。
“你以為我沒有追求他?!我差一點把我的心都掏出來給他!可他已經知道我不是你!甚至只要你不回來,我仍舊可以期盼有一天他能回到我身邊,可你回來了,你回來了!你還說不是你的錯?!”
“蘭卿,從剛才開始,你到底在說什麽?”
他表情一凝,緩緩點了點頭:“是啊,你根本不知道,”他冷冷一笑,“想知道嗎?”
我點頭。
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我:“想知道就自己去問晏明朗吧,如果過了今天,你還有臉去見他的話。”
“什麽?”
他不再說話,點頭朝另外三人示意,拎起椅子退到一旁。
那兩個綁架我的男人打開了他們帶來的一個黑色的袋子,從裏面拿出很多東西。
一部攝影機,還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器具,很多東西看起來匪夷所思,我從未見過,卻知道那些好像都是用來SM的道具。
如果說因為蘭卿對于我來說不算是陌生人,方才的一番談話我并沒有太多的恐懼,可此刻看着眼前的那些東西,我再也無法鎮定下來。
大概是我恐慌的表情取悅了他,蘭卿微笑起來。
“阿保,”他叫了那個中年人的名字,用中文和他說了句什麽,然後他看向我,眼神戲谑狠毒,“Shaw,讓阿保好好伺候你。”
“蘭卿!你不能這麽做!你傷害我會坐牢的!”
“坐牢又怎麽樣?”他無所謂地聳聳肩,又點了一根煙,“我現在,和坐牢又有什麽區別?”
阿保朝我走了過來,我雙手被綁着,加之渾身酸痛,連後退都困難。
我臉上的表情一定很難看,蘭卿說:“放心,阿保那方面不行,不過你要知道,就因為這個,他很有點折磨人的手段。”
我看着眼前的中年人,他雖然身材高大,卻面白無須,恍然明白了蘭卿的意思。在這種情況下,我居然還能松口氣。
然而蘭卿卻像是故意的一樣,很快補充了一句:“但旁邊的兩個兄弟,就很勇猛了。”
我憤怒地看向蘭卿。
“省省力氣吧,Shaw,等這一套工具用完,還有兩個兄弟等你伺候,結束後再讓我看看,你還有沒有這樣的眼神?”
“你非要這麽做?”我強忍住心中的恐懼,狀似冷靜地問他,“你現在放棄,我可以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你還真是不死心啊,”他譏笑,“誰不知道你現在是薛先生罩着?我今天敢綁架你,我已經什麽都豁出去了,只要能讓你一輩子擡不起頭來,我連死都不怕,你還不明白嗎?”
我閉上眼,點點頭。
“蘭卿,我曾經真的把你當成朋友。”
一聲不屑的嗤笑,就是他對我的回答。
晏明朗說的沒有錯。蘭卿和我不一樣,他知道自己要什麽,所以當他得不到的時候,便可以什麽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