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接下來幾日,銮鈴很少再出碧玉樓,武惠妃莫名所以的恩典不斷,她謝恩之後通通拒絕了,無功不受祿,她不想再去招惹那些有的沒的。

竹凊總在咳嗽,有時候咳血,銮鈴便不準她下床,正好壽王留下兩個丫頭供使喚,她們一人一個。

王纁兒常來看她,壽王也陪着。銮鈴開始還有些忐忑他那晚話裏的意思,推測這個“蕭銮鈴”除了和那個子夜侯李墨兮外,還和壽王爺有什麽關聯,後來見他們夫妻二人恩愛非常,壽王對她也是淡淡而禮貌,便又坦然了。

那晚他話說的清楚,他此刻滿心滿意都是他的妻子,對她不過是承諾照顧。如此,銮鈴也放心了,能不麻煩他的地方,她自然不會去打擾他們夫妻。她實在無心與任何人有糾葛。

蕭裛琖也常過來坐坐,她素來喜歡古琴,一手高超琴藝在大唐貴族圈裏怕是難尋敵手,卻突然興起要跟着銮鈴學琵琶。銮鈴閑事不管,也閑來無事,姐妹二人就在這碧玉樓裏弦弦铮铮,每日琵琶飛歌,過起了悠然自得的日子。王纁兒知道了,也來湊熱鬧。

銮鈴的手傷未好,便只管唱歌。蕭裛琖秉性聰穎,精通音律,學得又認真,琵琶技藝增進極快。而王纁兒本就佳人,随興所至,舉手投足便是美妙絕色,傾國傾城,一時間這碧玉樓裏倒成了整個“溫泉宮”歌舞興致的絕佳去處。

這日她們一曲歌舞閉,坐在花悅亭下乘涼歇息,王纁兒卻是不貪閑,喝了一杯茶,坐了片刻,又起來興致盎然地賞花。銮鈴望着她暗暗羨慕,這樣一個單純美麗的人,也是一個坐不住的小女人。

花臺的一角長着一種小巧玲珑的花,葉子酷似芙蓉枝,點點對稱,宛若鳥羽,而開着的淡紅色小花,又狀若楊梅。王纁兒好奇地看了半響,又讓銮鈴和蕭裛琖過來看,都搖頭說不認識。

“很小很奇怪的花。”王纁兒明眸中有了一絲愛憐,輕柔地伸手摸了摸那小花瓣兒,那葉子卻立即卷起閉合,葉柄也慢慢垂下,不見了方才的精神。王纁兒忙把手縮回來,那花卻不肯再擡頭,她一時杵在那兒有些尴尬。旁邊的丫頭宮人心中雖奇怪,但嘴裏還是連連罵那花兒不時擡舉。

銮鈴見狀,愉悅地插了句:“可不是,見了壽王妃這麽傾城絕色的容貌,連這花兒都害羞了,不敢再擡頭了呢。”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怔住,莫非這就是四大美女中楊貴妃“羞花”一說的由來?她明明知道這就是含羞草,她明明只是為王纁兒解圍,信口說的,竟然也成為歷史的一部分?

或者說如她一直不願相信的,王纁兒真的是歷史上的“楊貴妃”?

這麽一說,王纁兒登時笑了,面上一紅,朝蕭裛琖道:“裛琖,鈴兒這次再見,可是油嘴滑舌不少呢。”蕭裛琖若有所思望着銮鈴,也一笑:“可不是,醒來之後,就像全然變了一個人一樣。”

銮鈴自然知道她們說的是她服毒被救醒之後,卻也不多解釋,一回頭看見立在不遠處的壽王,就朝王纁兒抿唇笑:“羞花姐姐,瞧,護花的人又來了。”王纁兒此時也瞧見壽王,卻不避羞,提着裙子就跑過去,撲到了壽王懷裏。

壽王笑容熠熠把王纁兒一攬,兩人從容走過來。

銮鈴淡然笑着把羞花的事又取笑一通,王纁兒紅着臉卻幾分自得,四個人就在花悅亭下坐了,卻是壽王望着銮鈴,忽而道:“以前并不知道你的歌聲這麽好。”銮鈴斟茶的手一頓,她倒不知以前的“蕭銮鈴”是個什麽樣的人。

“王爺和鈴兒是舊識?”蕭裛琖詫異地插話。銮鈴不知作何說法,她也确實不知。壽王的笑容淡而清,簡短道:“上次來溫泉宮,你和纁兒都沒來,只有銮鈴來了,所以認識。”

上次自然是兩年前那次,大家都有所忌諱,便很快岔開。倒是竹凊這天身子好了不少,就下床來陪在她們身邊,正捧了一碟切好的瓜果過來,插話道:“王爺不知道,自從小姐的啞疾好了之後,說話的聲音就完全變了,歌唱得也十分好聽。不僅是喉嚨,眼睛好了之後,眼神也變了,都說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小姐總說這是因禍得福。”

“凊兒!”并不想提起那些事,銮鈴出聲輕斥。

竹凊正說得興起,被銮鈴這麽一擋,驀地吓一跳,只聽“哐啷”脆生生一響,那玉樣瑩白的碟子就碎成一攤在地上。還沒等這邊反應過來,那邊牆頭上“啊”地一聲驚叫,就見一個鵝黃的身影從牆上摔進來!

來不及思索,壽王身子一騰,日頭下淡青的光閃過,已穩穩接住那個鵝黃色嬌小的身影。

那女孩兒看起來十五六歲,烏發覆額,一張俏麗的小臉被吓得慘白,還驚魂甫定地喘着粗氣。好不容易定下心神,一眼看見自己是在一個男子的懷裏,一眼看見壽王清俊的面孔,臉霎時紅了,瞠目結舌地說不出話。

壽王見她清醒了,就慢慢把她放在地上。王纁兒一時好奇,就拉着她們一起過去。那女孩兒穿了一身的鵝黃裙裳,剪裁得體,看着雖簡單,樣式卻是時下最流行的芙蓉俏,料子也是玉羅上上等,該是某大家的小姐。

“你是誰?為什麽趴在牆頭上?”王纁兒拉起她冰涼的手,笑問。那女孩看見王纁兒的笑容,一時怔住了,說不出話,下一刻看見一旁的銮鈴,眼神只輕輕一觸,忙垂了臉。她這個躲閃的動作倒是提醒了銮鈴,恍然一笑:“原來是魏姑娘。”

“你們又認識?”蕭裛琖一臉詫異。銮鈴不欲多解釋,她也不讨厭這個魏來馨,不過是個不谙世事的孩子而已,只是淡淡說着:“有過一面之緣。不知道魏姑娘為何趴在這牆頭上,可是要打聽什麽機密的事?”

魏來馨臉一下紅了,忙搖頭:“不是的……我也喜歡跳舞,可是,武姐姐說不讓我來找你們……”她說着,欣羨地看向王纁兒,低聲道:“我想和王妃跳一樣好看的舞,所以躲在這裏偷偷看。”

王纁兒一雙妙目好笑地盯着魏來馨,又問:“那你又什麽會掉下來?”魏來馨臉愈紅,深深垂了頭:“那個姐姐打了碗,把我吓了一跳。”

“哈哈……”王纁兒放聲大笑,笑容燦爛而妩媚,卻又不輕佻不做作,所有人便都怔怔融化在她明麗的笑容裏了。

許久之後,彼此熟悉了,王纁兒便拉魏來馨也在花悅亭裏坐下,花悅亭裏的瓜果已重新收拾好擺上來。

王纁兒見魏來馨滿頭大汗,就挑了塊水果給她,還笑着囑咐:“你以後要來這園子,就大大方方地來,怕那個武香盈做什麽?”

說着瞅一眼沉默的壽王。武香盈是武惠妃的侄女兒,壽王是武惠妃的兒子,那武香盈就是壽王的表妹。王纁兒的意思,自然是有壽王撐腰,魏來馨什麽都不要害怕了。魏來馨卻是垂了眼睛,看也不敢看身旁的壽王一眼。壽王卻是無奈地看着妻子,溫聲笑句:“你愛怎麽說怎麽說吧。”

有他撐腰,自然不許她受半點傷害。

王纁兒滿足地笑了。而魏來馨聽了壽王這句話,緊張的神情一松,小嘴一抿,也高興起來,看見手中黃澄澄的梨也來了精神,就小小地咬一口。

這梨清甜,汁水充裕,皇家的自然是好東西。可銮鈴知道,人最渴的時候,還是喝水最舒服,想着,不由倒了杯茶放在魏來馨面前。魏來馨驀然擡頭,見銮鈴正微笑望着她,像是忘了那日在晨光殿的事,微微詫異。

“不渴麽?”銮鈴笑容愈發溫和。

“……渴。”她日日聽見這院子裏歌聲陣陣,羨慕得很,卻不敢過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趴在牆頭上,曬了很久,早已渴了。只是,她俏眉一緊,快速說句:“謝謝。”才端起茶一股腦兒喝了。

暮春熏風煦暖,冰雪消融。

銮鈴見魏來馨如此,便也不甚在意,倒是王纁兒像是發現了什麽,輕輕扯了扯她。順着王纁兒的示意,銮鈴向院子口看去,那裏有一個內侍正傳話給一個丫頭,那丫頭很快過來負在蕭裛琖耳邊低聲說話。說完話,蕭裛琖忽而看了他們一眼,臉微微一紅:“我有些事,去去就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有很多地方屬于作者自己的異想天開,大家覺得情節不合理之處,請在心中自圓其說。

本人的穿越文《老十四的2011》,歡迎大家多多支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