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平安夜的錢包

岳陽剛上了副駕就被淩過一伸手給扯了下來:“你後邊坐去!”說完毫不客氣地竄上副駕。

鑒于能夠讓岳陽跟兩位美女挨着坐,我也就沒計較他這種傲慢的行為。

岳陽坐在了我後邊,等兩個女生也上了車,我把車開上了路,他便扒着我的靠背跟我說話:“哥,我們今晚玩通宵好吧?反正明天就是聖誕節了,大家都放松一下……”

“你們明天沒課?”我打斷他。

“沒有!”

聽他回答的斬釘截鐵就知道是撒謊,于是我問旁邊的淩過:“淩過,你們明天真沒課?”

“有。”他盯着前方的路面,不動聲色地出賣了岳陽。

“淩過!”岳陽在他靠背上敲了一拳。後面的兩個女生也跟着哀嘆起來,許純芽還埋怨了淩過一句:“你怎麽那麽煩人?好像你有多喜歡上課似的!”

“嫌我煩人就別跟我說話。”淩過沒有附帶任何情緒的一句話還是很無情地甩了許純芽一巴掌,但許純芽并沒生氣,反而和顏悅色地對他說:“我就不信你明天還回學校上課去?明天不是你生日嗎?我們一起給你過生日吧。”

“我沒生日!”淩過的态度終于冷了下來。

許純芽被咽的說不出話了,旁邊的女生連忙打圓場:“哎,芽芽,你聽誰說的明天是淩過生日?”

“我在班長的登記本看到的,他把咱班同學的身份證號碼都記下來了。”許純芽小聲說。

女生又說:“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不一定是準的,我高中時的同學有好幾個都改過身份證呢。”

“嗯,也是,我就是問問,不是就算了。”許純芽這話像是說給淩過聽的,有些讨好的味道。

岳陽這才接過話來:“應該不是,我都沒聽他說過,而且誰過生日不得提前跟大夥打招呼啊?明天真要是他生日,他肯定不會瞞着大家的。”

“嗯。那岳陽你什麽時候過生日啊?”許純芽開始跟岳陽說話。

Advertisement

“八月八號,好記吧?”

“好記,就是還有大半年呢。”

“還有多久不是重點,重點是……正好是暑假,你們都回家了。唉……”岳陽嘆了口氣。

“沒事,你要是想叫大家一起給你過,就打電話給我們,我們可以約在一個離大家都近點的城市,就當旅游了,也挺好玩的。”

“行!”岳陽又開心了,然後扒着我的靠背晃了晃問我:“哥,你說到時候我回來行不?就咱們這,你也在,多熱鬧。”

“随便你。”我沒什麽意見。

岳陽更開心了,開始展望自己過生日的盛況,兩個女生也挺配合,一直說個不停,甚至都在商量細節了。

一路上聽着後面三個人滔滔不絕叽叽喳喳,我沒再說話。淩過也始終沉默着,甚至動都沒動過一下,整個身體像一直僵在座位上。我偶爾偏頭去看看他,他也像沒察覺似的,臉扭向窗外,安靜得出奇。

雖然不太了解他,但我還得覺得這不太像他。就算是生氣,他也不是個無話可說的人,除非……他是有意回避什麽。難道是生日這兩個字?這是年輕人最喜歡聊的話題之一了,他卻如禁忌一般避而不談,難道有什麽不愉快的經歷嗎?

也許吧,我在心裏輕嘆一聲。我也是從他的年紀走過來的,也同樣在那樣的年紀了解了自己的與衆不同,有很多事很多經歷是無法與人分享的,甚至是不想讓人知道的。

到了飯店,包房裏坐了一屋子人之後,淩過的臉上才慢慢露出笑容,并開始跟大家說話,也包括許純芽。

大家端着盤子去自助區取餐的時候,我留下來給大家看包,等有人回來了我再出去。第一個回來的是淩過,他手裏就一只盤子,只夾了些海鮮和沙拉。

“你怎麽吃的這麽清淡?”我奇怪地看了看他。

他笑了一下坐下。“我留肚子吃烤肉啊。”

我沒再說什麽,剛好手機響了一聲,好像有短信。我拿起來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但不是垃圾短信,從內容上看,發信人是徐世豪。

[岳蛟,你別躲着我,我現在不是一時沖動,你能冷靜下來跟我好好談談嗎?你能試着去體會一下我一個人在平安夜裏默默回憶過去我們在一起時的那些日子,心裏是什麽滋味嗎?]

我把手機往桌上一拍,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胸口有些起伏。媽的!純心給人找不痛快呢吧?

“怎麽了?”淩過似乎被我吓了一跳,奇怪地看着我,見我不語,便沒再問,轉身又出去了。

我平息了一下怒氣,讓自己漸漸平靜下來。算了,不要讓一個已經不再相幹的人攪了今晚的興致。我把短信删了,然後撥了林亞東的電話號碼。

“不是出去玩了嗎?怎麽給我打電話?”林亞東像是在吃東西,說話時嘴裏有食物。

“你跟胡鑫在一起呢?”

“啊,吃飯呢,在西餐廳。”

“挺不要臉啊!人家都是一男一女成雙成對的。”

林亞東這才笑了:“你還真說錯了,成雙成對來吃飯的真不止我和胡鑫兩個,我看看啊……”感覺他在伸脖子。“就我放眼一望吧,就看到三對同性的,還有一對年紀比我們都大的呢。”

“鬼扯吧你。哎,我說,你倆吃完飯然後幹嘛去呀?”

“你什麽意思?直說呗。”

“就是我跟一群小屁孩兒真沒什麽共同語言,一會吃完飯還要去唱歌,你倆要是沒事過來呗,一起玩。”

“才不去呢!”林亞東态度堅決地回絕掉:“你要不願意跟小屁孩兒們一起玩就把他們送到地方出來找我們,咱去酒吧怎麽樣?”

“你喝酒不要命的,不想去酒吧,要不去逝去的時光吧。”

“喝咖啡?那能喝多少啊?兩杯下去明天準胃疼。”

“你不會喝果汁啊?”

“你當我三歲啊?岳蛟,我三十了!三十!我要喝酒!喝酒你懂嗎?”

“滾你的吧!”我挂了電話,一擡頭看見淩過靠在門框上看着我,眼裏有一絲不快。

“怎麽了?”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知道我打個電話怎麽好像還把他給得罪了似的。

“小屁孩兒怎麽了?”他反問,一臉的不爽。“你當小屁孩兒的時候什麽也不懂?你當小屁孩兒的時候就像大人眼裏的傻子嗎?”

“我沒這意思啊。”沒想到他在門口偷聽我打電話,不就是一句小屁孩兒嗎?至于這麽較真嗎?

“沒這意思你就跟我們喝酒!”他身體離開門框,挑釁地看着我。

“那不行!”我站起來,從他身邊擦過去,丢下一句:“酒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煩它。”

岳陽他們幾個已經往回走了,說說笑笑的顯得特別開心。我向他們笑笑,然後開始尋找自己想吃的東西。等我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坐在桌邊開始吃了,熱熱鬧鬧的,雖然都是孩子,但我還是滿足地吐了口氣。畢竟,這是一個特別的平安夜,與以往的平安夜都不一樣。

自助吃了兩個半小時,各各撐得直揉肚子,除了我和淩過。我明白,除非心裏有事,否則誰會放過這樣一個胡吃海塞的機會?只是,不知他小小年紀能有什麽煩心事,即使我像他這般大時已有煩惱,但也不至于那麽明顯地挂在臉上。

許純芽是挨着他坐的,一直找機會跟他說話,他雖然沒不搭理,但始終板着一張臉。岳陽挨着我,除了吃以外就一直跟挨着他坐的王岩說話,似乎也沒注意到淩過和許純芽兩個人一冷一熱的對比鮮明。其他人都在忙着吃和聊天,偶爾另外一位女生會接許純芽的話,但很快就會被走進來送烤肉的服務生打斷。總之,大家主要都在吃,并且吃的也很開心。

岳陽這個傻缺直到最後結賬時才跟我說了一句貼心話:“哥,你好像沒吃多少啊。”

“我中午吃多了。”我說,岳陽就沒再說什麽,招呼大家轉戰KTV。

平安夜的晚上包房很緊張,等了一個小時才等到一個大包,要不是他們想玩通宵,本來中包就足夠用了。等包房的這段時間,除了許純芽和淩過以外,都不見了人影,連岳陽那小子都不知道耍哪去了。我們三個坐在大廳的沙發裏一邊發呆一邊等包房,淩過像是困了,一直打哈欠,許純芽小聲地跟他說着話,因為大廳太吵,我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始終也沒見淩過的嘴動過幾次。

我靠在沙發背上玩手機,中間又收到兩條短信,都是徐世豪發的,無非就是在述說相思之苦,我都是看一眼就删。無聊!現在想起我來了,拿我當節過呢?沒男人的日子是挺不好過的,特別是有過跟男人纏綿的經歷之後,但真正能折磨我的并不是那些曾經或美好或痛苦的記憶,而是我自己的選擇。這個選擇與徐世豪無關,但他突然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就像專程來提醒我,這個選擇意味着什麽一樣。

很多年前,爸爸詛咒般的聲音無法抗拒地又在我耳邊響起:“岳蛟,你要給我發誓!我們妥協了,你也要做到你對我們的承諾,否則不得好死!”

“是,我發誓,我再也不會碰任何男人了。”當我發那個誓言的時候是絕望的,但心卻是平靜的。他們妥協了,永遠不再要求我結婚,但我必須用等價的條件同他們交換。

發了誓就要遵守。為了自己的誓言,我會孤獨一生,但我也解脫了。即使不能跟自己愛的人一起幸福,卻也不必跟自己不愛的一起不幸。

徐世豪選擇了一條與我截然相反的路,結婚生子,跟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一起不幸。可惜,他更不幸,婚結了,卻無子。但他還有一條路可走,他可以離婚,然後找一個相愛的人一起過幸福的下半輩子。他想不提醒我都難,因為他的無子使他可以重新選擇,而我呢?我沒有退路。

才開始就已經看到結局的人生,過着是一種什麽滋味?也許就像一年365天,天天吃面條吧?吃到惡心了也得吃。

這樣的日子有多可怕,我不敢去多想,我現在只希望岳陽不要步我的後塵,我們岳家兄弟兩個不能都走同一條路,這是一條死路。

想到岳陽,我發現一直沒見他的人影,究竟去哪了?于是我撥了他的號碼,很快聽到他亢奮的聲音:“哥?有包房了?”

“還沒。你去哪兒了?”

“在外邊透氣呢,裏面太吵了。”

“跟誰在一起呢?”

“大家都在一起呢。”

“啊……別亂跑啊,有包房了我就叫你。”

“知道了。淩過跟你在一塊嗎?”

我側頭看了一下。“在呢。”

“你叫他聽電話。”

我推了推淩過,把手機遞給他。他接過手機問了句:“幹嘛?”

也不知道岳陽跟他說了什麽,他便站了起來,然後把手機還給我,拉起許純芽出去了。

我繼續一個人窩在沙發裏等包房,直到快睡着了才聽到叫我的號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