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莫謹潤着涼意的眼眸掃過來,莫涵尴尬的放下手。
阮夏腦子有一瞬間的蒙。
他什麽時候來的?
聽了多少?
自己剛剛那狠厲的樣子,他都看去了?
莫謹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阮夏有些拿不準。
旋即一想,這二十多年,自己一直就是莫涵的跟屁蟲,卑微的讨好他,莫謹早見慣了。
自尊早就碎在地上被人踩爛了。
本也就是他念着兩家情誼給自己救場,也不是真結婚。
論親疏遠近,他和莫涵再陌生,關起門來也是一家人。
自己不過是個外人。
想來也是站在莫涵那一邊的。
于是擡起頭來,平靜和莫謹對視。
霍凱走到莫謹耳邊,附耳說了一個名字。
阮夏心口一跳!
霍凱的口型是--阮其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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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查什麽? 霍凱退下,莫謹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從容走到她面前,肯定道,“你沒錯,不只是這兩個人欠你的,莫家也欠你的,你有權利為自己讨公道。 ”
然後他眼一斜,抓起莫涵的後衣領子,跟拎小雞一樣,咣當一聲把他頭摁到鏡子上,冷聲道: “說到任性,你看看你自己,眼神冰冷,一臉肅穆,寫滿了苦大仇深,知道的是你結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今天參加的是葬禮!”
莫涵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精彩了。
莫謹把他頭轉過來,指着阮夏道:“你看看,她是阮家的獨女,是整個鯨市男人的最想去的女孩,從樣貌到學歷,家世,哪一樣配不上你?你要做出這種要死要活的模樣惡心她?”
莫涵眼睛閃了一下,看向許嬌,有些氣弱道:“我知道她好,可我這些年,只是把她當妹妹來疼。”
阮夏淡淡嘲諷一笑。
阮家注入資金的時候他不說!
家長默認他們是一對的時候,他不說!
她為他拒絕所有追求者的時候不說!
他們明明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隔着一層窗戶紙暧昧着!
他們從小一起青梅竹馬的鬥嘴嬉鬧,他給她補數理化,會在冷的時候把外套脫給她穿。
有誰向她表白,他會不屑的說:“夏夏,那男人比我差太多了吧?你可別傻。”
他們一起旅游,打游戲,逛街看電影,所有的節日裏互贈禮物。
那些年少青蔥的歲月裏,他們做什麽事都是一起的。
他放任她一天比一天更愛他!
放任她沉浸在他們的暧昧裏,等着他某一天,主動說愛她。
一起長大的所有玩伴裏,他總是格外優待她,這樣出格的舉動,讓她一直相信,他們會修成正果!
沒捅破那層窗戶紙,他對自己就沒責任了嗎?
她其實當得起他一句,“我變心”了的!
他偏要用一句“我當你是妹妹”心安理得的變心,否定他們所有過往!
阮夏不屑的勾勾唇,在遇見許嬌之後,他所有的偏愛都給了她。
還好她早就放下了。
這會子聽着,她只想:這輩子得讓這對狗男女再慘一點!
莫謹卻是擰眉,
一拳揮過去搗在莫涵臉上。
他是用足了力的,莫涵沒有防備,整個人趴到地上。
莫謹臉上一片肅穆,冷聲道,“那你更混蛋,她既不是嫁不出去,也沒有逼着你娶,你愛着別人,為什麽又企圖把她騙進樁無愛的婚姻裏?你不就是仗着她愛你嗎?”
“我敢說,她現在出去征婚,外面所有男人都恨不得跪在她腳邊求娶,把她捧在掌心護一輩子。你剝奪了她獲得一樁幸福婚姻的權利,又一副犧牲了自己,施舍她的模樣,莫涵,做人不能像你這麽無恥!”
阮夏原本只是淡漠的随意看向某處,聞言,視線看向莫謹。
水晶燈在他頭頂,他落在燈光裏,眸子半垂,臉上都是憤怒,領帶,衣領處兩枚扣子松松扯散,一只手握成粗大的拳頭,胫骨凸起。
她心裏某根弦被輕輕撥了一下。
車禍之後,是莫涵自己跪在床頭一年求來的婚,結婚之後,他卻總是一副自己犧牲了一輩子的受害者模樣。
他對自己冷漠的可怕,總是用加班,喝酒,應酬逃避自己,兩人三年,有名無實,分房而睡。
那段婚姻,很冰冷。
如果說少了一條腿,那是身體上的傷害。
那無視自己的冷暴力,就是從精神上打擊她。
那種冰冷的日子,讓她窒息,充滿怨恨。
她出手是惡毒,狠厲,可她也不是生來如此!
又是誰逼着她,逼着阮家走到那一步的?
一個人面對傷口,阮夏心志堅定。
忽然被莫謹無意言重,她眼角泛起淚花。
她擡起頭,眨巴眼睛把眼淚逼回去。
她一個人走在絕境太久,習慣了堅強。
旁邊,莫謹還在繼續:
“你耽誤了別人整個青春,一句妹妹揭過,這是你一錯。”
“你本可以在結婚之前大大方方承認,也可以配合阮夏完成這場婚禮,事後體面的請求結束這場關系,偏你企圖大庭廣衆的逃婚,不給人臉,這是你二錯!”
“你劈腿那女人,那女人也欠了阮夏,我們莫家也欠了她,她讨債天經地義,你企圖利用你們曾經的情分阻止她讨債,獨自讓她吞下不甘,這是你三錯。”
“你口口聲聲把他當妹妹疼,卻樁樁件件都像一把刀插在阮夏心上。”
“她痛,你呵護的新歡暢快!你這算什麽哥哥!”
“我這做大哥的今天就來教教你,什麽是男人的擔當。”
莫謹扯了扯領帶,擰開上面兩顆紐扣彎腰把他拎起來,又連着掄了兩拳。
莫謹的話字字珠玑,每個字都像一枚釘,釘在莫涵心上。
他終于明白,自己的猶豫徘徊,把這段三角關系處理的多糟糕!
沉重的拳頭落在身上,心裏卻輕松了。
他想,他把股份給她,再被揍上一頓,這口氣出了,他就不欠她了!
他們可以做純粹的兄妹了!
莫謹是的拳頭很硬,三拳下來,莫涵只覺得像散了骨頭架一樣,全身都疼,原本帥氣的五官,此時鼻青臉腫,看起來狼狽滑稽。
只聽莫謹又道,“我原本以為你只是一時鬼迷心竅,現在看來,你和那女人是一路貨色,你也別禍害別人了,你倆自私自利到極端--絕配!”
莫涵的臉更難看了。
他可以容忍自己被諷刺,卻容不得許嬌被侮辱。
莫謹收了拳頭,拂了拂衣袖褶皺,走到阮夏面前,下巴指了指許嬌,道,“還有一巴掌。”
許嬌原本有氣無力的靠在牆上,聽見這話,眼睫劇烈的震了震,求救的看向莫涵。
男人,有情時,你便是給他喂毒藥,他也能就着你的手含笑吞下!
變心時,你就是把心掏給他,他也要投向新歡的懷抱!
莫涵竭力站起身,走到阮夏解釋道,“夏夏,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嬌嬌都沒想過傷害你,我真的有想過放棄她,和你過一輩子的。”
他伸手拉過許嬌,“這一巴掌過後,我希望你能放下一切,祝福我們。”
許嬌唇角的笑意一閃而逝。
你便是仗着家世能和他訂婚,結婚又如何?
你搶不來愛情!
阮夏冷笑一聲,揚起手,用足了力,一巴掌揮上去。
“啪。”
許嬌白嫩的臉上,三個巴掌新跌在一起,笑容裂了。
半邊腫起來,和另一邊完好的臉對比十分明顯。
她梨花帶雨的看向莫涵尋求安慰。
阮夏不如她願,手指向玻璃窗外遠處一棟燈火輝煌的高樓,說:“莫涵你看那。”
那是鯨市最著名的聲色場所,來來往往往的男人,如螞蟻一般穿梭其中。
莫涵随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她嗤笑一聲道,“那裏都是控制不住自己身心的男人,在我看來,你還不如他們。
他們好歹知道自己去的地方,做的事見不得人,會偷偷摸摸,會愧疚。”
“你一頂真愛的帽子口上來,覺得自己光明正大,還要我祝福你們!”
莫涵臉上像是潑了層滾油,滾燙滾燙。
他從不知道,阮夏的嘴可以這麽毒!
輕輕淡淡的聲音,出口的一字一句,卻跟刀子是的!
他莫名煩惱,惱怒,好像有什麽東西隐隐失控。
今日突變太多,他理不清了。
許嬌:“……”
她把我比作小姐?!
一口血嘔上來,眼前一黑,就往地上倒去。
莫涵早被阮夏的話刺的分了神,也沒注意到,許嬌便跟狗一樣摔到了地上。
阮夏和莫謹轉身,并肩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