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幫你整一下領帶吧?”
阮夏歪頭看向莫謹,淺笑道。
莫涵身高比阮夏高出半個頭,他垂眸和她對視一眼。
她唇角微微勾起,眼尾恰到好處的漾起一絲風情,遮了眼底的冷意。
試探?
示好?
或是……
絕境裏的反擊?
他心口微微一澀。
這處境,當真難為她了!
他微微俯身,脖子向她靠近,低低道,“很榮幸——太太。”
把答案遞給她。
阮夏轉一下,鞋尖放在他兩只皮鞋之間,頭微微揚起,白皙的手指彎曲,穿梭在領帶間。
她穿一件對領旗袍,盤扣搭在深邃的蝴蝶谷,薄脆的骨頭随着呼吸微微顫動。
頭發盤城一個好看又複古的造型,從莫謹的角度看去,根根分明的眼睫一下下顫動,鼻頭圓潤小巧,嫣紅的唇閃着紅色水光,像盛在盛夏白瓷的櫻桃。
長長的銀色耳線垂到白皙的脖頸,珍珠耳墜清淺晃動,稱的天鵝頸白皙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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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頭滾動了一下。
“好了。”
她縮回手的一瞬間,清晰的感覺到,她細細的手指尖,似有似無的擦了他喉頭一下。
而後,垂下雙手,後退一步,轉身道,“走吧。”
話音落下,婀娜娉婷緩步移動。
莫謹食指在褲縫輕敲一下,這番舉動,着實耐人尋味。
修長的腿邁出一步,并肩,伸出去半只手臂。
她纖手沿着蜿蜒的曲線擡起,穿過他臂彎松松搭着。
默契十足。
婚禮中途換新郎,聞所未聞!
但凡臉皮薄一點,心理素質弱一點,都不好意思出現在這裏。
衆人卻見,燦爛的水晶燈下:
他驚才風逸,如圭如璧。
她瑰姿豔逸,香嬌玉嫩,緩緩挽壁,如詩如畫。
衆人腦子裏生出四個字--天生般配,大抵便是如此!
阖該二人結婚!
依着莫謹的地位,誰敢灌他酒?
從來都是淺淺輕酌的人,此時,卻見他竟然真的一桌喝一杯。
衆人咂摸出他心思來,縱然這婚是阮夏逼來的,但莫謹依然很看重她,因此,對待阮夏也是一般恭敬,不敢輕視。
“少喝點。”
兩人并肩往下一桌走去,阮夏漾着得體的笑看着下一桌客人,臉向他偏了偏低低和莫謹道。
莫謹目視前方,微微俯身,下巴靠近她額頭反問,“你怕我醉?”
這親昵的互動,落在衆人眼裏,惹人瞎想。
莫涵話音落下,兩人已至酒桌,酒桌上的人早就站起來,端着酒杯送祝福:
“莫總,莫太太,百年好合。”
“新婚快樂。”
“早生貴子。”
……
祝福早生貴子的是個一臉福氣的白胖男子,他剛好站在莫涵對面,最遠的位置。
卻見他越過身旁的人,微微俯身,一小截線條結實的手腕漏出來,透明酒杯碰上對方的,發出悅耳脆響:
“借你吉言!”
在坐的都是人精,“哦,哦,哦”的起哄尖叫。
阮夏不禁紅了臉,仰起酒杯喝酒掩飾。
莫謹岔開的手指忽的拖住她握杯的手,移到自己唇邊,仰頭一口喝下,道:“少喝點。”
這回不僅是這桌,前後左右所有桌子上的賓客全部站起來起哄,形成了聲浪,一浪高過一浪的叫喚。
阮夏頭都快擡不起,耳尖跟火燒是的,纖細的脖頸染上一片緋色。
莫謹漆黑的眸子潤上笑意。
唇角勾了勾,仰頭,手裏的酒再次一飲而盡。
有了這個插曲,下面所有的敬酒詞全部演變成:
早生貴子!
早生貴子!
早生貴子!
……
敬酒結束,阮明哲給了一個眼神,阮夏跟着他們進了休息室,盛聽南關上門。
阮夏父親阮明哲。
母親,盛聽南。
阮明哲沉着臉道:“到底怎麽回事?”
阮夏:“婚禮中途闖進來的人是莫涵新歡,兩人要逃婚,我拉莫謹救場。”
盛聽南睜圓眼睛,楞了足有好幾秒!
手腳抖動,胸口劇烈起伏,從來優雅的貴婦,脫口而出一句:
“王八蛋!”
慈眉善目的臉上,額角淡淡皺紋擰起,咬牙切齒!、
一句髒話,顯然釋放不了心裏的恨意。
“媽,”阮夏摟着阮母的肩膀,給她順着氣,笑着哄道:“一會揍他一頓出氣便是,別把自己氣壞了。”
阮母見阮夏輕描淡寫,臉上還有笑容,整個人都愣住。
女兒這些年一直圍着莫涵轉,為什麽會是這個反應?
她詫異道:“你不難過?”
阮夏臉埋在盛聽南脖頸輕蹭,手臂環着她的後背,一副小女兒撒嬌的姿态,笑道:“我慶幸,慶幸我沒嫁給這種不知輕重的人。”
人啊,經過絕境方知,什麽才是真正的苦!
什麽人對自己才最重要!
父母俱在,有家--
很知足了!
阮明哲皺眉,“你什麽意思?你真想嫁給莫謹?”
“爸不也覺得莫謹比莫涵出色?”阮夏笑道,“我嫁給他您不滿意?”
阮明哲不信。
想想道:“夏夏,我阮明哲的女兒不用委曲求全,這樁婚事黃了,對阮家的影響不大,你大可以重新選個自己喜歡的。”
盛聽南也附和道:“你爸說的對,我阮家的女兒不愁嫁,等這件事淡了,我們重新挑。”
莫謹成熟穩重,風光齊月,他們當然中意這個人!
只是
他到底是莫涵哥哥!
二十二年的過往,怎麽會不介意?
人都是憑着自己走過的路,歷過的事,見過的人,預判未來。
阮明哲和盛聽南見慣了人性的陰暗面,哪舍得如珠如玉的女兒再入火坑?
只後來方知,莫謹不是旁人!
面冷的人心未必冷!
看似無情的人,實則情深!
他們--看走眼了呢!
阮夏當然明白父母的顧慮。
她輕松撐起一個明媚的笑容,笑問:“爸,媽,你們是不是忘了,莫謹是什麽人?”
阮明哲和盛聽南對視一眼,是呀,他忘了,莫謹不重男歡女愛,事業才是他的春.藥,利益至上!
兩人齊出聲,“你?”
阮夏點頭:“我現在和他一樣!”
深情被辜負,最大的後遺症從來不是身邊失去了那個最愛的人本身!
而是蒙在心上揮不去的陰影,信任的崩塌,信仰的缺失,甚至是愛人的能力!
“爸媽,你們放心,我現在長大了,明白了一個道理,把自己的一身托付到別人的身上是很蠢的事,有錢,有權,有身份,才能握住自己的人生。”
護住自己想護的人!
許嬌是命定的女主,有女主光環,還有莫涵這個男主護航!
阮家,是命定的炮灰,處境已危,群狼環伺!
況,她還要和許嬌迎面對上的!
阮夏堅定道:“我想成為莫謹那樣翻雲覆雨的人,和他并肩立在這金字塔尖,将來,若他負我,我也不懼!”
阮明哲審視了阮夏一會,見她眼睛清明且亮,血跟着熱起來。
四大家族,唯他只有一個女兒,到她這一代,誰都覺得阮家最弱。
他忽然有些期待起來,女兒到底能做到什麽樣?
他笑道:“好,那爸媽助你拔掉他心裏那根刺!”
作為母親,盛聽南是最了解阮夏這二十二年的付出的。
男人從來薄情!
深情專一的,鳳毛菱角!
曾經她成日裏對阮夏耳提面命,別一心撲在莫涵身上!
阮夏從來聽不進去。
如今她放的幹脆利落,她道有些不習慣了!
她複雜的看一眼女兒,想說什麽,又不知道怎麽說了!
最終化成一聲長長的喟嘆。
阮夏又說道:“爸你查一下,許嬌是怎麽入的內場。”
她這個女主光環到底有多強?
是所有人事悄然為她而生,還是被有心人利用,一直在幕後推動一切呢?
當年參與瓜分阮家的人,是利益至上,所有人無聲摻和進來,是巧合,還是有人策劃?
阮明肅穆道:“你是懷疑……有人借許嬌,讓我們兩家反目成仇?”
她眼睫輕眨,年輕純澈的眸子露出和這個年紀不相符的凝重,“極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