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0)
都跑出來了。”
江北總督頓了頓,瞧着沒人發現同伴不在,這才道:“大家受驚了,林子裏的事情本官會處理,大家都散了吧。”
有人三三兩兩應聲,卻是沒幾個擡腳離開的。還有好奇地忍不住問道:“大人,這裏頭的石碑,難道真是上天預警?”
“不可妄言。”江北總督略一皺眉,一臉嚴肅:“此乃天家之事,不是我等可置喙的!”
聞人語眯了眯眼,笑意更深。
看着義正言辭,卻是變了相的認下。這江北總督……是誰的人?
果不其然,話音一落有人立刻低聲抱怨起來。
“皇帝不願立太子,這是等着我瑜國亡國啊!”
“就是,這下上天都預警了,皇上肯定會選了吧!”
江北總督身邊的侍衛突然動了,轉眼扣下最先開口的兩人,直接押了起來。總督大人冷冷掃了兩人一眼,肅道:“妄議朝政,罪當抄斬!來人,帶回去!”
逍二腳下微微一動,眉頭蹙得死緊,下一刻卻被遙一緊緊拉住。
兩人對視一眼看向聞人語,卻見聞人語還看着那江北總督,并沒什麽動作。
四周的百姓也不敢在開口,都戰戰兢兢看着江北總督和他身後那群侍衛。半晌,見沒人敢反駁反抗,江北總督這才帶着人進了林子,一番忙碌後,很快将火勢滅了,又将那石碑小心翼翼擡出來進了城。
直到人散的差不多,聞人語合起扇子,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逍九好奇地不得了,忍不住湊上去小聲問道:“少爺,我們真不救人?”
聞人語睨他一眼,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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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不管怎麽說,那兩個百姓可是無辜的!”逍九越發不滿。
遙一拉了逍九一把,低聲道:“你慌什麽,少爺又沒說話!”
直到走出丈遠,周圍沒了什麽人,聞人語才悠悠地用扇子敲敲掌心,淡聲道:“以你的心性都能被激起怒氣,那些平白被震懾了的百姓又當如何?”
逍九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是才和他說,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麽來。
“先散布謠言說真龍之氣漸泯,緊接着就出現上天預警。随後以維護天家為名隐晦的認下預警,随即又借着天家名義懲罰無辜百姓。一縱一收,坐實了謠言又激怒了百姓。若說這裏頭只是大皇子的手筆,實在是太高看他了。”
“二少爺的意思……”遙一微微一頓,“這裏頭還有前朝亂黨的動作?”
聞人語笑了笑,轉而問道:“被焚毀的村莊在什麽位置?”
“朝西走四十裏。”遙一答道。
“走吧,我們去看看這裏頭究竟有什麽花樣。”
不急不緩走了小半個時辰,聞人語停下腳步,一眼就看到不遠處泛着黑霧一樣的村落。時隔多日,村莊被焚的煙霧早就散去。只是四處焦黑,遠遠看上去仍像是蒙了一層黑霧。
“附近可還有別的村落?”
“兩個村子相距不遠,都被燒了個幹淨。從這裏向南走十幾裏還有幾個村子,那些地方只是被燒了小半,也沒多少百姓受災。”遙一回答。
聞人語點點頭,開口:“先去這裏看看。”
進了村才能感受到當日火起的慘烈,滿地皆是殘垣,被燒得七零八落的房屋下還有殘破不堪的人骨。更多的,則是發黑的灰燼。
遙九年齡小,出的任務向來都沒有太過殘忍的。此時驟然一見着這如煉獄一般的景象,小臉都有些泛白。遙一看了看聞人語,伸手拉住遙九發涼的手。
“遙一,帶着遙九去其他被燒了的村子看看,找出幾個念過書的老人來。”
“是。”遙一略一點頭,帶着遙九離開。
“逍二。”聞人語又道:“你和逍九四處去看看,有沒有什麽異樣。”
逍二和逍九面面相觑,應下。
四周只剩下聞人語一個人,空氣裏是殘留下的焦味,還伴着些不甚明顯的火油味。皺了皺眉,聞人語俯身摸了摸地面的塵土,随即又朝着旁邊一個似乎是商鋪的地方走去。
房子都被燒的坍塌,未曾塌倒的也搖搖欲墜。聞人語湊近了看那些燒的半灰半焦的木頭,又伸手搗了搗木料下的東西。一片焦黑中,聞人語手碰到個硬物,伸手拿出來一看,是個約五兩左右的金塊。只是或許被火烤了許久,上頭的印記和形狀改變,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樣子。
聞人語拾起來湊近了聞了聞,随手找了塊手帕包起來放在袖袋中,繼續低頭思考着什麽。
沒過一會,逍二疾步跑來,瞧見聞人語立刻道:“少爺,這邊有些東西。”
随着逍二走到了個大概是豬圈之類的地方,依舊是被燒的什麽都看不出來,只是一片灰燼上頭放了把看似是剛被取出來的刀。刀型略奇怪,不是瑜國慣用的樣式,也不像江湖人常用的。
“這是剛從那頭一堆草灰裏找出來的,應當是被落下的。從這頭出去不遠處有殘缺的腳印,看起來是倉促之間沒來得及掩蓋。”逍九一一道。
聞人語拿起那把刀看了看,轉頭沖逍二道:“把刀收起來,我們去遙一那頭看看。”
到達另一處村莊時已将近午時,遙一不知從哪弄了幾只小獸,架着火烤了給幾個老人分食。老人們看似有些拘謹,但每一口的吃的十分努力,好似吃過這一頓下一頓就不知什麽時候。
“村子被燒沒了大半,年輕人跑的跑散的散,餘下的這些老人實在是跑不動了。糧食剩的不多,城裏也一直沒派人來救濟。這些老人家湊在一起勉勉強強過了這些天,眼看就要山窮水盡了。”遙一解釋的時候,臉色不算太好,明顯能看出對這些老人的同情。
聞人語颔首,一掀衣袍随着大家席地而坐,面帶微笑道:“老人家,火起之前可有什麽異樣?”
幾個老人面面相觑,半晌才嘆道:“我們這幾個村子雖算不上富庶,卻到底挨着江北城近,不至于吃不飽飯。只是前些時日,城裏的官爺突然來征走了大批年輕人,也不說是做什麽,只說是有銀子賺。孩子們都動了心,就帶着家當走了。誰料轉眼就把什麽都燒沒了。我們這裏還算好的,有兩個村子都徹底燒幹淨了,連活口都不剩。”
“老人家可聽了傳聞?”
“什麽傳聞!盡是謠言!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官家的事情,哪裏會由着我們亂說。什麽天火仙誡,全是胡說!”有老人憤憤地開口:“江北一代年年都有明火起,從來沒有這麽嚴重過。自打來了一夥人後,就開始頻頻出事!”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心情不好狀态也很渣啊……
慶幸我有存稿,只要情緒好一點還能勉強來發個章節
如果沒有存稿……呵呵,鬼知道我會寫出什麽來哦
等更新的小夥砸們很抱歉,我最近真的各種不太好……
感謝大家的支持_(:зゝ∠)_
☆、第六十七回
“什麽人?”聞人語問道。
“一群看起來像是江湖打扮的人,大約幾十個,背上背着兵刃。年輕人被征走了,村子裏只剩下孤寡婦孺。那些人進來我們也攔不住,不過他們也只是轉了一圈就離開,不知是來做什麽的。”
……
與幾名老者交談一番,聞人語起身又在村子裏四處走了走。逍九跟在他身後,沉默了半晌才小心着開口:“少爺……我們……不幫幫他們嗎?”
“這裏離江北城不足百裏,即便是沒有年輕力壯的青年人去城裏求救,也不該閉塞至江北總督毫無耳聞。你猜,為何遲遲沒有來支援?”
“少爺是說……江北總督是故意的?”
聞人語含笑看了他一眼:“石碑炸開之時,看似江北總督是在得到百姓消息後才趕來,時間也估算的差不多。但若仔細想來,從江北城趕來前,要派遣兵士,整理隊伍,遠不是他所用的那一小會時間。反倒像是一早準備好了人,只等着有人來報信。再則,人趕來時看到那石碑後并無半分異樣,甚至連些許詫異都沒有。你說……這是為什麽?”
逍九恍然:“他是大皇子的人!”
搖了搖頭,聞人語無奈道:“所以說,你永遠只能行九。”表情顯然是一副無藥可救地模樣。
“二少爺!”逍九不滿。
遙一伸手就是一巴掌糊到後腦上,才解釋道:“笨!”
“現下,坐在皇位上的,還是大皇子的爹。”聞人語背着手緩緩搖了搖頭,繼續朝前走。
“難道……是前朝亂黨的人?”逍九詫異:“這些人手伸的可夠長。”
“不過是個江北總督罷了。”聞人語淺笑:“這村子之所以沒有救濟,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打算讓村子裏的人活下去。至于現在還未出手,不過是因為收到了消息有欽差會來,不敢妄動。偏生這欽差遲遲不出現,他們只能悄無聲息按計劃行事,多餘的,卻是不敢做了。”
一一解釋清楚了,逍九才回過味來:“沒打算讓村子裏的人活?合着這幾個村子沒有被燒完,還是計劃外的?”
“顯然是。”聞人語笑意盡斂,朝着遠處望了望:“或許,我們該去看看,有什麽是他們不想讓我們發現的。”
幾人在村子裏轉了許久,果然在沒有燒完的地方又發現了些許火油的跡象。只不過近日風沙較大,這幾個村子的位置又恰好處在風口。沙土将那火油蓋住,減小了火勢的蔓延,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朝村外走出幾十裏,聞人語忽的腳步一頓,蹲身摸了摸地面。
“二少爺?”遙一看着他的動作,有些不解。
聞人語站起身指了指另一頭雜亂的草叢:“去瞧瞧那裏頭。”
幾人應了聲,朝着裏頭走過去。過了半晌,逍二率先鑽了出來:“二少爺,草木有大片被啃食過的痕跡。沒有章法,但是面積不小。”
“果然。”聞人語一笑:“看來,這些亂黨比我們想的要有用得多。”
遙一過來正聽到這句,聞言與自己看到的一串聯,了悟:“有軍隊?”
“不止有軍隊,還有那些被他們收攬的江湖人。火油味重,白日裏潑灑被人看到總會鬧大,定然是趁着風大的夜裏留下的。而這種事,軍隊來做定然不會悄無聲息,只能靠那些頗有幾分能力的江湖人。而士兵見血方能歷練出來,而單靠火燒不幹淨所有人,所以覆滅的村子裏定然有那些軍隊的手筆。只是軍隊數量再少,也不可能不被發現。江北總督,就成了一步重棋。”聞人語緩緩道出。
“喪心病狂!”逍九咬了咬牙,義憤填膺。
“他們眼中,只要達到目的,百姓總不會缺。”聞人語眼中冷色更深,“逍二,命附近我們的人找富商來救濟幸存的村民,多派些人在這些村子裏留守一陣子。逍九,回去之後速降我寫的折子遞給齊閣老,務必叮囑閣老直接送到皇上手中!”
“是!”
“且看看,這回皇帝還要怎麽選。”
京城,城西。
邵青柳推開房門,瞧了瞧木桶裏的水,笑道:“差不多了,可以出來了。”
逍三小心翼翼将時析的腿捧了出來,用布巾将上頭的水擦掉,又換了幹淨的寬布裹好才小心放下。
時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腿,眼中有些許希冀:“還要多久?”
“再裹上一夜,待藥物滲入經脈,明日就可以開始慢慢鍛煉了。”邵青柳笑眯眯地捏了捏他裹了敷料的腿,又道:“一個月內,應當可以行走,只是不可長時間站立行走,也不能強度太大。”
莫筱冉算了算時間,點頭:“時間正好,二師兄回來定然會驚喜十分!”
“咳……”時析輕咳一聲,澀然:“與他何幹!”
“是啦是啦,與他沒關系啦。只是正好趕上二師兄的生辰嘛!二師兄那麽關心大師兄你,肯定會十分開心的!”
時析這次沒有再反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眼中盈滿了淺淡的笑意。
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生辰賀禮。
十天之後,當江北總督還在小心翼翼留意着欽差的蹤跡時,關于天火的一系列情況已經盡數呈到禦案之上。
天火所現之處有火油跡象,被燒毀的村落曾有陌生人出沒。石碑現世之處周圍有火雷爆炸痕跡,江北總督對此并無驚訝之意。且,江北一代有小披軍隊駐紮痕跡。
單單這幾條,便足以給幕後之人立下個謀朝叛逆的罪責。
皇帝一怒之下直接砍了江北總督,罪名不用愁,即使随便捏造幾條,都不會有人敢抗議。
沒瞧見江北謠言漫天,只差沒明着戳皇帝的心窩了麽?至于江北百姓?對不起,早在那些村子被燒毀,大批不具備勞動力的百姓只能挨餓卻被官員徹底忽視的時候,大部分百姓就已經對這位大人沒了什麽好感。
畢竟對于百姓來說,皇位上坐着的是誰,也許他們關起門來會讨論一下。但真要說有多在意,那麽遠比不上下一頓飯食要吃什麽,能吃什麽來得重要。
從江北總督身後一連串拽出好幾個涉案人員,這次皇帝一點情面都沒留,直接搜集證據定下罪行,連翻案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番雷厲風行下來,朝中無數人戰戰兢兢,生怕不小心牽連到自己。唯有齊閣老摸了摸胡子,在自家書房笑着搖了搖頭,嘆了一聲後生可畏。
聞人語倒是不知道齊閣老的感慨,可朝中所發生的一切卻是逃不過他的眼的。這裏頭,不止有皇帝自己查出來的,還有他派人送上去的,以及段天谕暗中透出來的。
經此一役,大皇子元氣大傷,前朝叛黨朝中棋子,所剩無幾。
遠在江北的聞人語摸了摸鼻子,又派人送回去一本賬本。
那上頭的賬目不算多,不過是大皇子這些年費盡心思攬下的財。至于支出……對不起,在下只是一介草民,查不出源頭。不過江北總督這裏有些超出規制的軍隊部署,不知皇上可否知道?
龍椅上的皇帝震怒,也開始慌了。
這麽些年來,他是想着制衡兩位皇子。一則是為了瞧瞧兩人誰更有資格,二則也是為了讓兩個人私下去鬥,不要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可現在呢,大皇子目光放到了軍隊上,甚至于開始有培養私兵的跡象。這放在任何一個帝王心裏,都是拔不掉的刺。
但大皇子還是不能殺,甚至不能徹底打下去。否則,另一個兒子未必不會走上老路。
于是,大皇子被囚于府中不得外出,卻沒有被剝奪王位。至于徐家,則是被罷免了好幾個官員,徹底沒了複起之望。
一瞬間,朝中風向陡變。不顯山露水的二皇子突然成了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只要他不上趕着作死。
段天谕自然不會上趕着作死,他甚至好似什麽都不知道一般。沒有去替大皇子求情,也沒有再與齊家陸家過多聯系。皇帝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不多言也不多做惹眼的事情。
江北城附近幾個受了災的村莊全被城中富戶救濟,有留守幫忙重建村落的小厮下人閑談之間提及了勤勉聰慧的二皇子,甚至有傳言此次皇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閑想起這些災民,也是二皇子主動提的意。
江北民心動蕩,一時之間受災的百姓全都對二皇子感恩戴德。但此事是皇帝下的令,即便是普通百姓也知道,挂了皇帝的名,那就不能多提二皇子,否則就是害了自己的恩人。
聞訊的聞人語滿意地笑了笑,收拾行裝準備回京。
這時,已經步入冬季。草木漸枯,天氣轉涼。
京城百姓雖不至于早早穿上冬裝,卻也大多數披上了鬥篷兜帽,遮擋着日漸凜冽的寒風。
快馬晝夜奔騰至城門前,提早了許多的黃昏已将近結束。來人下馬看向那巍峨城門,看似平靜的眼中漾出一抹淺淡的柔色。
竟是已經分別了這麽久。
那座不起眼的院落中,有人披着素白鬥篷站在只剩枯枝樹下,微微仰頭望着天際。忽而似是察覺到了什麽,緩緩回眸看過來。
目光相對,一瞬間喜悅與惦念頃刻纏繞交織。
作者有話要說: 收拾收拾,咱們準備虐渣!
PS:前天寫的那不知所謂的3000字被我改了改寫成了三章_(:зゝ∠)_給自己跪了
果然狀态不好寫出來的東西完全沒法看。
☆、第六十八回
“你回來了。”時析将他眼中的情緒看盡,笑容更深。
聞人語頭一次在面對時析時有些手足無措。将近一個月的思念和牽挂頃刻間化為烏有,所有的情緒和思想全部落到這個人身上。交織成網,密不透風。
“你……”
“昨日……是你生辰,本以為你能趕到,這才特地留了個驚喜給你。不想晚了一天……”時析有些無奈,擡腿邁向他的步伐有些許滞澀,卻能看出一直在鍛煉地成果。
聞人語握了握拳,幾步走到他身邊,眼中滿滿的只剩下驚喜:“先前一直瞞着我的事,就是這個?”彼此相伴了将近二十年,時析似有似無的隐瞞怎麽可能會瞞過他。不過是因為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對自己隐瞞,所以才一直等着答案的降臨。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麽大一個驚喜。
這些年來,山莊上下尋了無數法子來治時析的腿。不過一次又一次的試驗,即便他們都不想放棄,卻也不敢再讓時析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畢竟希望來的越大,失敗時候的失望就越難以承受。
時析體內的寒毒蟄伏了十幾年,費了大力氣才解掉大半。結果昌燕城一場意外,又将餘毒吊起,險些功虧一篑。幸而邵青柳在,才沒有釀成大禍。有了這麽一次,聞人語更願意讓時析平平安安的活着。哪怕一輩子不良于行,至少人好好地就足夠。
而今看他站在自己面前,驟然有了種在夢境一般的感覺。
他連想都不敢再想的事情,如今時析居然真的做到了。
時析好笑地看着上下将他打量了個遍的聞人語,上前拉住他的手笑道:“別看了,是真的。青柳幾年前就在研究方子,從昌燕城開始就一直在治療。”
回過神來的聞人語搭上他的經脈,探入內力小心翼翼游走了一圈。內力下行有些微弱緩慢,卻不再如以前一般總是滞澀難動。而潛伏在時析體內的寒毒更是全然不見,徹底消失無蹤。
“當真是最好的禮物了。”聞人語失笑出聲,回手抱住他。
段天谕站在門口靜靜看着相擁的兩人,随即緩緩笑開,無聲退了出來。莫筱冉站在另一頭沖他招招手,眼底有着明亮的色澤。
一切都很好,就不必再去想太多。
許久之後,時析略微皺了皺眉,回抱着聞人語的手不自覺重了一分。聞人語立刻回過神,俯身直接将人攔腰抱起,跨步進了屋中。
“即便是好了也不能總站着,身子還沒适應,總要慢慢習慣才行。”聞人語絮絮叨叨地叮囑着,一邊幫他褪了鬥篷外衣,又将火盆挪到床邊。
時析靠在床頭含笑望着他,直到聞人語大片叮囑說完,才點點頭:“我知道,方才也是剛剛出去。”
倚在床頭的時析不再像之前那樣病弱,許是因為最近經常鍛煉的緣故,面色紅潤健康,看起來十分惹眼。聞人語滿肚子的話突然就忘了個幹淨,與他默默對視了許久,忍不住低頭親了上去。
兩人似乎已經習慣了陪伴和依靠,即便是挑開了心事後,也不太習慣更多的親昵行為。
可這一瞬間,無論是時析還是聞人語,都不自覺想要和對方更靠近一些。
或許許久未見的想念,亦或許是多年終償的夙願。引導着他們越發沉淪在彼此的溫柔中,難舍難分。
呼吸交疊的纏綿頃刻間點燃了所有的熱情,在屋子裏的蒸騰下越演越烈。素來淡然沉穩的聞人語像個毛毛躁躁地少年一般,渴望卻不敢貿然進攻。
一聲低到難聞的嘆息聲響起,松垮着袖口的手臂如恩賜般纏上了略帶薄汗的後頸。一剎那,所有的猶豫和遲疑煙消雲散,滿心滿眼只有偎在自己懷抱中,如玉清涼的人。
另一頭,一群人蹲在莫筱冉的院子中閑聊着,默默等着聞人語與時析小聚過後來和他們商議正事。結果這一等,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
段天谕默默擡頭看了眼天色,沉默。莫筱冉撓撓頭,有點不可思議道:“不會吧……二師兄居然這麽沖動?”
合了扇子順手捏了捏身邊小孩的臉,陸言之悠然道:“小別重聚,總要理解一下。看來今日是談不成正事了,我們……改日再說?”
“父皇那頭總要及早給個交代,若是先讓他知道二師兄入京的事,怕是就不好說了。”段天谕有些頭疼。
不光是江北一事,借着這次的功,他還打算為二師兄請份恩典,現下只等着和自家二師兄通個氣。結果別人倒好,直接忽視了他們,自顧纏綿難分。
莫筱冉托着下巴感慨:“也理解一下吧,二師兄畢竟忍了這麽久。”
此話一出,滿院子人都笑出了聲。
結果笑聲剛起,聞人語就掀擺跨進院子中,目光直直落到了莫筱冉臉上。
莫筱冉捂住臉,默默退到了四師兄身後。
人一倒黴,真是喝涼水都塞牙。她難得說一句二師兄的八卦,居然被正主逮個正着。
衣襟一放,聞人語側身坐在段天谕身邊,開口直入正題:“江北一事已經平定,明日我便會進宮禀報。大皇子那邊,你可有什麽消息?”
“總歸是爬不起來了。我那父皇大抵是還想讓我有個警戒,才只是将人囚了起來。不過……徐家算是沉底沒落了,皇後那頭更是連父皇的面都見不到。”段天谕笑着轉了轉茶杯,眼底有着難掩的明快。
陸言之突然插了句話:“前幾天聽聞大皇子府上有個人辭恩了,惹得大皇子一陣大怒。想來,應該是那位一直沒露面的幕僚。”
“哦!對了,還有個事。”莫筱冉突然拍了下桌子,眼睛轉了轉:“前段時間童家那位大小姐不是請了暗影閣的人去查大皇子側妃麽?消息到了,不過二師兄你沒在,大師兄也只是看了看便放下讓我等你回來再說。據說,那位側妃雖是邊陲出身,卻曾是前朝某位将軍的嫡孫女。好似和英才會也有些關系,能調動一部分英才會的人。”
聞人語一頓,輕笑:“如今那位側妃還在?”
“人還在,而且将大皇子吊的死緊。如今大皇子脾氣越發急躁,這位側妃就如個定心丸一般,只有她能勸住大皇子。反倒是童家那位皇子妃越發不受重視,在府上也過的不順心。”莫筱冉嗤笑一聲,又道:“消息已經送到她手上了,只怕大皇子妃也忍不了多久。”
“不用我們理會,怕是段天嘯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段天谕哼笑了一聲,又看向聞人語:“二師兄,徐家失勢,可要借着這個機會替你請立世子?”
段天谕如今是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皇子,只要不太戳皇帝的心窩,這些小事情都可以提一提。何況聞人語現下風頭正盛,段天谕說句話不過是賣個好,下旨的還是皇帝,所以這份情面上看還是要落到皇帝身上的。
“……”聞人語沉默了一瞬,随即道:“可以一提,不過……這爵位我是沒什麽興趣,倒是可以借着你這一提來做些事情。”說完,眼底帶了幾分寒意。
段天谕也只是來征求聞人語的意見,現下既然得了肯定的答案,自然就不會多問。何況聞人語想要做什麽,他大概也是猜到了的。
“那……我就先回宮了。”段天谕起身,順手拎起還在一旁逗弄邵青柳的陸言之,和衆人颔首告別。
邵青柳擡起頭輕輕‘咦’了一聲,趕忙起身跑上去拉住陸言之:“大哥哥?”
莫筱冉嫌棄地擺手:“兒大不由娘……姓陸的,敢欺負我們小青柳,定然不饒你!”
“不敢不敢!小青柳,走了!”陸言之笑了一聲,牽起邵青柳跟着段天谕離開。
院中人散了,莫筱冉一手捧着下巴,一手握着茶杯,默默看向聞人語:“二師兄……你有話說,這麽看着我我怵得慌。”
“師兄的身子真的沒事了?”到底是沒忍住,等結束後才想起最擔心的事情,現下沒了人,他只能趕緊詢問唯一可能知道的人。
莫筱冉‘嗨’了一聲,吐槽:“你之前怎麽不問啊,要有事現在也晚了成嗎?”瞧着聞人語臉色越來越不善,趕忙該換口風:“真的沒事了,我發誓!之前一直瞞着你,就是怕最後不成功又讓你白白擔心。青柳從陸言之那兒搜刮了不少好藥,有些還是老安遠侯親自給的。早在你出京之前就已經差不多了,這段時間一直用來調養鍛煉來着。”
“寒毒呢?可解幹淨了?”
“幹淨了幹淨了!日後除了別小心着點,不至于在那麽怕寒怕風。不過這麽些年下來,師兄的身子已經習慣性畏寒,所以避着點就成。”莫筱冉懶洋洋地囑咐了一番,随即又支起身子眼神發亮地看着他:“二師兄,你真把大師兄吃掉了?”
聞人語直接回了她個巴掌。
“有功夫去打聽這些,不如趕緊操心下你的終身大事。聽說韓大哥離京了?這一回走又不知道要什麽時候了,再拖下去你可就真成了老姑娘了。”
“喂!說好的同門情誼呢!”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其實某個小破孩猜中了……
但是寶寶沒寫啦啦啦啦啦~
明天最後一天假期,大家過的開心喲~
☆、第六十九回
面對時析,聞人語素來是個十分溫柔的人。哪怕情到濃處又神志迷亂的時候,依舊将時析的感受擺在了首位。但饒是如此,一場幾乎算得上瘋狂的纏綿依舊讓時析有些難以承受。
醒來後首先湧上來的感覺便是腰背的酸軟無力,堅持鍛煉了一個多月的腿經過先前的一番折騰好似又回到先前那種麻木無知的感覺。等适應了身體的狀況後,關于之前的記憶便洶湧而來。
便是淡定如時析,也忍不住把自己埋在被子裏止不住的懊惱羞恥。
似乎是聞人語特地叮囑過,時析翻了幾回身也不見有人聽見響動進來。不過現下他的狀況的确不好讓別人瞧見。
只是一個人在屋子裏總會難免想起某些記憶深刻的東西,不一會時析就把自己蒸熟了好幾回。
聞人語推門進來後,首先看到的便是松垮套着裏衣的消瘦背頸,隐在發根和衣領之間隐約可見的某些暧昧痕跡立時讓聞人語的目光柔和了幾分。
合上房門走過去,聞人語還沒開口就瞧見了時析被被子遮蓋了大部分,只露出一小半的臉。單是那一小半,便紅的好似被火烤過一般。忍不住笑出聲,聞人語坐在床沿伸手扒了扒被子,讓腦子裏一片混亂的時析猛地受了下驚,下意識擡頭看過來。
目光相對,時析看到聞人語溫柔的近乎滴水的目光,忍不住又想起那時候這人盯着自己看的眼神,渴望,瘋狂,卻又帶着隐忍和克制。頓時又哀嘆一聲将自己埋了起來。
聞人語中是忍不住,連聲音裏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師兄……都這時候了,你還藏什麽?”
“咳……”時析也察覺到自己的反應實在有點丢人,輕咳一聲努力忽略掉心底和臉上的異樣,面色十分正經嚴肅:“和他們說完了?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略一挑眉,聞人語看着他這副強裝出來的鎮定,忽而伸手将被子揭起來,直接鑽了進去:“接下來自然是陪着師兄好好休息一下,天大的事情又哪及得你重要?”
時析一陣淩亂,猝不及防被他在被子裏抱了個滿懷。衣襟和皮膚的驟然接觸讓涼意很快包裹過來,沒過多久卻又被熱氣浸滿。推了推緊抱着自己不放的人,時析眉頭一蹙道:“不要鬧!”
“好了……也不是什麽大事。明日我會直接入宮,剩下的就看皇帝什麽态度了。”聞人語皺着眉把仍舊試圖從自己懷抱裏掙脫出去的時析壓住,順手将被子裹緊以免他受了寒,“怎麽樣,還難受麽?”
湊近在耳邊的詢問壓低了幾分嗓音,莫名帶出些許暗啞和低沉來。好不容易過去了的羞意立時又被帶動起來,時析僵了僵身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沒……沒什麽……”時析側了側頭躲開聞人語湊過來的呼吸,臉上一陣一陣的翻着熱意。
聞人語瞧着他那副尴尬的樣子,不由得就起了壞心,伸手在被子下面摸了摸,然後照着腰上輕輕一戳。
“嘶!”本就酸軟的腰背突然戳到穴位上,時析扭了下身子恰好撞進聞人語懷中,然後被某個使壞的人抱了個滿懷。
“師兄,這可不行啊,難道日後每一次你都這麽尴尬麽?”聞人語笑着擁緊他,低頭在那還泛着紅的耳側落下一吻。
時析幹脆翻了個身不理會他,合着眼就着慢慢溫暖起來的懷抱打算再休息一會。
看他的确累的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