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6)

不能對你保證我永遠不會改變。人心難測,誰能預料到以後的事情呢……”

聞人語笑笑,與呆怔着的段天谕碰了碰酒壇:“所以,作為你的師兄,我要幫你杜絕一切可能發生的危險。哪怕……這份危險是因我而生。”

“其實這樣也好,我替你看看偌大江湖,看看黎民蒼生。你高居廟堂,也許看不清事态全貌,有我在,總會有一份确切的消息。”

“而且……就算離開了……任何時候,只要你需要,為兄總會回來幫你。”

段天谕抿了抿唇,“師兄……”

許久之後,他斂去所有的不舍,灑然一笑:“好!那就請師兄替我好好看看民生百态,若是有朝一日我做錯了,還請師兄多多指教!”

“好。”

作者有話要說: 噢,我記錯了,是明天成親。

PS:桶哥頂着大雨一路狂奔回家,整個人都濕的透透的。

這個天氣簡直沒法愉快玩耍。中午睡前還想着下午要是還下雨我就換長褲長袖然後拿傘,結果我去上班的時候雨停了,超級熱!然後下班的時候下的那麽大!還那麽冷!要炸!

☆、第八十五回

長月公主大婚,皇帝親賜嫁妝六十擡,皇商司徒家、肅親王聞人語、時家大少爺夥同又添了六十擡。一百二十擡嫁妝全無大件,結結實實的每一擡都要由四個壯年漢子齊力扛着。可謂是真正的十裏紅妝,風光大嫁。

京城百姓嘩然,一大早守在肅親王府門前的街上等着看迎親。

肅親王府,珠玉樓臺的小閣中,盡是女子的聲音。

那是聞人語專門替莫筱冉備下的閨房。

雖說莫筱冉如今已經是公主之身,在王府有閨房多少有些不合禮數,但架不住皇帝和親王都疼妹妹,各自備下屋子宮殿裝飾一新,生怕莫筱冉住不慣。哪怕……從這一日起,這屋子怕是沒什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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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內和王府的兩處屋子幾乎同時布置妥當,段天谕和聞人語傳給莫筱冉的話都無二意。歸根結底不過一句:若是韓爍敢欺負你,收拾東西回家來,師兄幫你去揍他!

新帝初登基,公主從宮內外嫁多有不便,于是這待嫁之處便換做了肅親王福。

此時那閨房之中,京中有名的女子差不多到了個齊全,加上齊孟時三家的掌家夫人,以及前些時日剛到的傅清淑,可謂是好不熱鬧。

傅清淑替女兒簪好發髻,眉宇間有些許愁容,透過鏡子同莫筱冉對視。

“到底是嫁了人,日後不能再任性了。官家不比江湖,規矩到底是多。若是……若是實在過的不順心,便來信給你師兄和你爹,我們不會看着你受苦不管的。”

莫筱冉眉眼一彎,笑容恬淡:“娘,你擔心什麽,女兒何時是會吃虧的主了。”

傅清淑溫婉一笑,沒了平日在莫遙面前的任性嬌俏,全然是作為一個母親的關懷和慈愛:“冉兒大了,不用娘替你操心了。以後啊,和姑爺好好過日子,娘等着抱外孫呢。”

“好啊。”莫筱冉渾然不在意,一點矜持都不帶:“以後給娘好幾個外孫抱,娘可不能嫌煩!”

屋中幾個未嫁的姑娘略帶羞澀地打趣幾句,眼神中卻滿是豔羨。

若換做從前,這麽一個平白提上來的公主或許她們也要捧着,卻打心眼裏不會重視。可這位不同,不光是新帝和肅親王疼寵着的師妹,更是江湖上有名的逍遙山莊的大小姐。再加上那一身本事,以及日後将要游走刑部和大理寺的職權。任何一樣,都是讓他們傾羨的。

雖為女子,但自幼飽讀詩書,更是跟着父兄耳濡目染,又有哪個是真的沒有一點點抱負的。不過是因為沒有機會,也不能動這份心思罷了。

不過……如今開了這麽個先例,或許自己真有本事也願意拼上一把的話,未必只能徒勞等着嫁人,相夫教子勞碌一生。

幾個待嫁的姑娘相視一眼,看向莫筱冉的目光中帶了幾分期許和勇氣。

莫筱冉透過銅鏡看過去,唇邊淺笑漸深,卻絲毫未有什麽不該有的破綻。

一旁齊家夫人嘆道:“筱冉這性子,怕是臨上花轎也哭不出來了。好在韓家不是注重這些的,否則還要讓人說道。”

“哭什麽。”傅清淑眉頭一揚,沒了方才的憂心忡忡:“我家姑娘嫁人就要高高興興的嫁,那些虛的禮數該有的有,不該有的完全沒必要!又不是去受委屈的,為何要哭!”

“正是!”窗外一個滿含笑意地男聲傳來,伴着幾聲叩窗聲,莫遙道:“我莫遙的女兒素來不是那副嬌柔性子,何須要整這麽一出!冉兒,為父來告訴你一聲,你師兄幾個可是做好準備為難姑爺了,今晚上姑爺大概是需要你來上藥了。”

屋中瞬間笑作一團,一群人嘻嘻哈哈打趣着莫筱冉,完全沒有別家依依不舍的分別氣息。

傅清淑柳眉一橫,怒道:“你個老不休!這時候跑來做什麽,趕緊滾!”

莫遙輕咳了一聲,順勢溜了。

雖說他們不拘小節,可該遵的禮還是守着。莫遙也是相見閨女想得厲害,否則也不會專跑到窗外湊上句熱鬧。

另一頭,肅親王府大門前,迎親隊伍吹吹打打走過來。韓爍紅着一張臉,眼睛冒着光的透過門前一溜四道人影朝裏看。只可惜,他注定看不到什麽。

時析聞人語司徒唯段天淩一字排開,死死守住門口不讓人踏進半分。聞人語負手道:“一人二十招,若是還能爬起來,今日就讓你進門。”

韓爍苦笑:“老弟,你哥哥我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你就這麽讓我為難?”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這四個都是逍遙山莊莊主莫遙親傳的徒弟,哪一個單拎出來揍他都不成問題,更何況是一人二十招。莫說爬起來,要真是動手,他能不能清醒着都還是問題。

段天淩摸摸鼻子,笑得一臉燦爛:“不管!裏頭可是我師姐,我們不護着誰護着!韓将軍,你是接還是不接啊……”

韓爍苦笑一聲,下馬作揖:“能不接嗎,今日就是爬,也得把媳婦接回去!”

話音一落,身後一群人大笑出聲。

時析碾了碾扇柄,略帶笑意的伸手請示。韓爍回了一禮,瞬間出拳迎上。

坐了二十幾年的輪椅,若論近身功夫,時析怕是幾人裏頭最弱的。可饒是如此,這二十招韓爍也僅僅只險勝半招。

喘了口氣,回眸看向另外三人。

聞人語後退一步,掃了段天淩一眼。段天淩颔首,笑着上前一步,道:“韓将軍,得罪了。”

段天淩年紀小,和莫筱冉幾乎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若不是司徒唯先下手為強,未必兩人不能有什麽牽扯。

雖說……莫筱冉口味奇特,大概是對這種帶着幾分稚氣的孩子沒什麽興趣。

打小上房揭瓦上樹捉鳥的事沒少做,段天淩的輕功即便比不上聞人語和莫筱冉,卻也是數得上的。身影飄忽間抽空攻擊,二十招下來韓爍幾乎沒碰到他幾回。身影分開後,韓爍渾身酸疼,忍不住呲了呲牙。

這廂段天淩剛退下,司徒唯就上前一步。唇邊笑意漸深,卻怎麽看怎麽帶着幾分算計。

“在下是生意人,雖說二十招不算難,卻也不必硬是如此。不若,将軍選吧,是接我二十招,還是拿銀子來過這一關呢?”

聞人語斜了他一眼,卻愣是被司徒唯的厚臉皮給扛了下來。

韓爍松了口氣,忍不住感嘆終于有個按套路來的。

剛想着人遞銀子上來,就見司徒唯拍拍手,兩個小子捧着個大酒壇子蹲到面前。

“單談銀子多俗氣,将軍征戰沙場,想來力氣不錯。不若,就看看一炷香內,能否拿銀子填滿這壇子?”

一旁不懂的百姓忍不住低聲交談,議論紛紛。

銀子多大的塊,填滿個壇子還不是小事?

結果韓爍卻是苦了臉。可沒辦法,再難他也得受着。

一錠錠銀子握在手中,靠着內息和力道碾碎成粉,盡數落在壇子裏。這一炷香內,圍觀的百姓幾乎都傻眼了。

見過會玩的,可還沒見過這麽玩的。這是成心不想讓人娶吧!

韓爍雖苦惱,卻還是心甘情願受着。他知道,自家娘子這幾個師兄都是真心疼她的,出難題也不過是為了給他下馬威,好讓他日後珍惜。

一炷香後,韓爍的手已經沒了知覺,軟的怕是缰繩都握不住。

聞人語看着那被填滿的壇子,笑着上前一步:“韓大哥,該我了。”

“兄弟,手下留情。”韓爍換只手抹了把臉,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這可是最強的一個,還是跟他最親近的一個。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這小子對自己人也不會手軟的。

聞人語笑得淡然,語氣卻是虛僞之極:“韓大哥放心,兄弟我怎麽也不能讓你下不來臺不是?”

話音一落,就見一個藍衣公子拍了拍韓爍的肩:“新娘子有人守陣,新郎官也不能不帶人破陣。不如這一關,就由我來?”

這下子苦臉的換成了聞人語:“表哥,你這是難為我麽?”

孟桓兆搖着扇子悠哉道:“你表哥我弱不禁風,怎麽可能和你動武。”說着,朝後勾了勾手指。

然後聞人語就眼睜睜看着禁軍首領孔蕭然站在他表哥身後,一副任憑安排的模樣。

“二十招,讓他來接。”孟桓兆笑得像只狐貍。

孔蕭然拱手:“王爺,得罪了。”

若是換成韓爍,聞人語或許還動幾分真功夫。可面前這個可是他表哥的人,哪怕他膽子再大也是不能過分的。

二十招草草過了,兩人算是打了個平手。

一旁的韓爍瞬間精神起來:“這下我能進去了吧?”

“等等!”人群外圍傳來個聲音,衆人望過去,正見段天谕被一衆侍衛擁在中間,緩步朝着這頭走來。

“叩見吾皇!”衆人施禮。

段天谕擡了擡手免禮,笑道:“今日朕是來給妹妹壓陣的。愛卿啊,想娶朕的妹妹,可還得過了朕這一關。”

韓爍倒吸了口氣,都快哭出來了。

給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和皇上動手啊。

還沒愁完,就見跟着皇帝身後的轎子裏,齊銘軒走下來,徑直走到韓爍身邊,略帶雀躍挑釁地看着段天谕:“皇上,韓将軍可是我兄弟,這一關不如就由我代他?”

段天谕輕笑着搖搖頭,退開一步妥協:“罷了罷了,皇後替你求情,那朕就放過你吧。”

陸言之在人群中捂臉:這都什麽事啊,誰家成個親能這麽大排場,皇帝和皇後都要幹架了!

莫筱冉坐在屋中,耳邊是衆人的吉祥話,身後是母親淺聲的教導和關心。不由得,輕笑一聲。

前一世她孤苦無依,拼着一身骨氣考上法醫,以為終于能靠着自己的本事好好過日子,結果一場車禍把她送到了這裏。

再睜眼,她有了對她百般疼愛的父母,和五個縱着她的師兄弟。十幾年任性肆意,卻從沒有人嫌她一句不好。

她不是那些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有了奇遇便想大放異彩,對着屬不屬于自己的都要動幾分心思。有人寵着她,她受着,卻不會任意揮霍。

她希望所有關心她的人都能幸福,希望這樣安逸的日子能一直過下去。

這一世,她看盡了世間百态,卻也被身邊人的幸福暖了心。但不可否認,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過,會有一份幸福握在自己手中。

而今,那個平素在她面前呆兮兮,戰場上卻是一身淩厲的人正守在門口,一心要與她共度一生。說一句感動或是期盼,都太過膚淺。

有人交予她一片真心,她自當還以一片深情。

門外,聞人語推門而入,擡眸看向莫筱冉:“師妹,為兄來送你上轎。”

鮮紅的蓋頭遮住鳳冠嬌顏,莫筱冉被母親扶着趴到聞人語背上,感受着那自小給她一片溫暖安全的背脊,淺淺笑開。眸中,水波漾開,緩緩低落到那人黑衣的領間。

聞人語托着她的背輕輕拍了拍,啞聲安撫:“別哭,日後若是受了欺負,師兄幫你報仇。”

沒有回話,只有輕輕的點頭。

她有了世間最好的父母,最好的兄長。即便是可能會有不順遂,又怎麽會受得了欺負。何況……那人,也是舍不得欺負她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韓大将軍的洞房花燭——

莫筱冉:一百個俯卧撐,一百個蹲起做完去洗澡,然後再上來。

韓爍【苦瓜臉】:媳婦,這是洞房,不是軍營

莫筱冉:不行!必須做!【否則拿什麽振妻綱!】

……一個時辰後

韓爍:媳婦!我回來啦!

莫筱冉:呼……

韓爍:……【鼓搗鼓搗把人弄醒】

韓爍:媳婦,我手疼,三師兄讓我捏了四百兩銀子末呢!

莫筱冉:……唔……啊?疼啊……那剁了吧

韓爍:……

☆、第八十六回

喜堂之上,韓老将軍和韓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眼,哪還有當年征戰沙場夫妻雙煞的氣場。

他們的兒子他們最清楚,戰場上是精明睿智,平素卻是呆笨的很。若說只是呆一些好歹還有救,偏生他還從來不多看別家姑娘一眼,在京中成日跟着孟家小子混在一塊,在軍中更是和那些兵将在一起。

老兩口不是不能接受兒子和個男人在一起,但他韓家素來一脈單傳,又從不納妾。若是真跟個男人在一塊,那豈不是要斷子絕孫的節奏?

這也就算了,如果兒子真看上了,他們也不能強行阻止不是?

關鍵是別人家的姑娘小子到了歲數都有了心儀的人,就連那成日賊眉溜眼老算計人的孟家小子都有了人惦記,就他家兒子老大個人了還是光棍一條,放誰誰不愁?

如今可算是放了心了。打從第一眼見到莫筱冉,韓老将軍和韓夫人就認下了這個媳婦。且不說自己兒子盯着人姑娘明明臊的話都說不利索,偏生連眼都不舍得移一下,不是真惦記上了還能是什麽?

更何況這姑娘大氣又利落,雖說少了點尋常姑娘的矜持,但一看就是個善的,日後也定然是個敬重父母長輩的孝順孩子。最重要的是,她是個姑娘啊!還是個能打能殺又能給兒子做幫手的姑娘啊!

反正他韓家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如今得了新帝青眼,更是走哪都讓人敬着,不差媳婦會不會那些瑣事。反倒是他兒子,沒準哪天就要上戰場,有了這麽個媳婦在,不光能随時在身邊照料,關鍵時刻還能大展神威幫着他兒子,真是再好不過的!

更何況……瞧着他家兒子那癡勁,恐怕孫子沒多久就能有了!

想到這裏,韓夫人更是樂得都快飛起來了。

新郎官一身喜服立在一旁,目光不錯的盯着被喜娘掀開轎簾,緩緩扶下來的妻子。雖說手上還是松軟無力的,但腦中眼裏早就沒了別的,全然是将要嫁與自己為妻的女子。

孟桓兆一聳肩把自己肩膀上那只手臂拱下去,瞅着自己打小一塊長大的兄弟,忍不住咂舌:什麽叫英雄難過美人關?什麽叫百煉鋼化繞指柔?換做幾年前,給他是個腦子他也想不到韓爍有一天能成這德行,對這個姑娘溫柔到這種地步!

孔蕭然縱容地收回手,看着他那副感慨的小眼神,忍不住笑着搖搖頭。

想起初時他還因為孟桓兆和韓爍關系親近而吃味,現在就覺得越發可笑。別說他家這位只當韓爍是兄弟,就瞧着韓爍瞧着新娘子的眼神就知道,那份情怕是不比他們這些人彼此之間差。

思及新帝的旨意,孔蕭然暗暗咂舌,這位嫂夫人以後怕是也不簡單啊……

喜綢相連,夫妻二人各執一邊。韓爍略一猶豫,借着寬袖遮掩微一錯手,将握着喜綢的手攥緊手中。微微汗濕的手觸及到溫軟滑嫩的指尖,韓爍眼底的光芒一瞬間透亮。

盼了那麽久,總算是娶到了啊……

在場衆人哪個不是人精,這一番小動作也就韓爍覺得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早就被人看到眼中。

聞人語負手站在時析身邊,忍不住搖了搖頭,卻也将心底的一份擔憂放了下去。

韓爍的為人他再清楚不過,他疼了十幾年的師妹交到這人手上,讓他再放心不過。

一拜父母恩,

二拜天地緣,

夫妻同叩首,

共牽結發緣。

往日浴血而戰的将軍,今日也不過是個喜迎心上人的癡兒。從前張揚肆意的大小姐,爾後便是他生世不離的發妻。

韓爍含笑坦然迎下衆人滿含祝福的揶揄笑意,堂而皇之伸手将妻子攔腰抱起,跨步朝着新房而去。喜娘和陪嫁侍女接連傻了眼,忙小跑着跟上。

安安穩穩将人放到床邊,韓爍隔着蓋頭摸了摸鳳冠的邊沿,壓低了聲音柔聲安撫:“等我回來。”

莫筱冉沒有開口,蓋頭之下上了精妝的嬌顏滿含笑意,略微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韓爍又捏了一下她的手,轉身朝外走去,邊吩咐着:“給夫人準備些吃食,莫要一直等下去。”

喜娘連聲應下,也不顧到底合不合禮數。畢竟武将之家素來沒那麽多講究,她也是看多了的。

瞧着人走了,喜娘進門來邊忙碌邊打趣:“夫人好福氣,将軍一看就是個知道疼人的呢。”

莫筱冉微微一笑,微垂眼簾等着那人敬酒歸來。

喜宴上,段天谕沒有接受韓家安排,獨坐上位。而是與聞人語一夥人同坐一桌,同飲同食。

這一桌沒有外人,不是和他一起自小長大的,就是和他關系最親近的,完全不用顧忌。旁人不是沒有想來借着機會攀附的,可有皇帝這尊大神,和到現在也沒徹底摸清底細的肅親王在,他們縱然有十個腦袋,也是不敢的。

韓爍複一出來,就被首桌的人困住。

段天淩捏了捏扇子笑得溫和:“方才将軍可是沒能接我的關卡,這時候這酒總不該讓人替了吧?”

之前齊銘軒替韓爍擋下了還能算是玩鬧,可到底段天谕身份在那兒,韓爍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推辭。索性他這時候興致高,也全然沒有想推辭的心思,二話不說便謝恩,仰頭喝盡。

只可惜他不知道,這一桌上沒幾個是酒量淺的。且不說師兄弟幾個加上個自小時常和他們在一起的邵青柳,從小時候開始就經常偷酒來喝,早已灌出一身海量。更有自小跟着家人從官場上混大的陸言之孟桓兆等人,酒宴應酬歷練下來,也是深不可測。

最奇妙的是,方才肯幫着韓爍過關的齊銘軒和陸蕭然這時候都毅然決然站在了自家人身邊,毫不客氣地幫忙灌新郎官。

一場喜宴別人沒插上嘴,韓爍幾乎只和別桌說了幾句話,便全程都被困在首桌不能動彈。

酒宴結束後,饒是軍中歷練出來的韓爍也早已腳步發虛,頭腦暈沉。

段天淩瞅着新郎官已經暈乎,帶着邵青柳和一群年輕子弟,跟在新郎官後頭等着鬧洞房,完全沒個小王爺的樣子。

燭光幽幽,韓爍強撐着幾分清醒,手下輕柔小心地挑開蓋頭,緩緩将那張記在心底的容顏露出。

莫筱冉擡眼看向他,眼底盈盈笑意借着燭火映襯,美不勝收。

合卺酒交手飲下,酒光自唇邊緩緩滑落,韓爍俯首,輕輕将酒珠吻掉。

饒是向來大大咧咧不懂得害羞的莫筱冉也忍不住臉熱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恢複了神色,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窗子的位置。

“夫君,恐怕……你還得要過一關。”

韓爍雖說不懂隐匿功夫,可架不住外頭那一群一點隐匿的心思都沒有,就那麽大喇喇的在窗邊晃悠,影子顯眼的不得了。

嘆了口氣,韓爍難得有了幾分急躁和崩潰。

好好地新婚之夜,這群人就不能給他點面子嗎!

莫筱冉瞧着他的樣子,忍不住失聲笑開。

段天淩早就聽到了莫筱冉的話,嘿嘿一笑,徑自推門而入。

“韓大哥,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師姐,我們來鬧洞房咯!”

時析搖了搖扇子,任由聞人語推着他朝另一個方向走。站足了一天,又動了武,他此時腿上經脈還沒痊愈,實在有些困頓難受,早在喜宴上便坐回了輪椅。

此時聽着新房中一片歡聲笑鬧,也忍不住搖頭感慨一句:“年輕人。”

聞人語失笑:“師兄這是感慨什麽,你也不過大了他們幾歲而已。”

“心态不同,不能比啊……只是不知,老五今日這麽折騰,日後筱冉會怎麽折騰他。”

“總歸是他倆的事,也不是鬧騰了一天兩天,管那麽多做什麽。”

兩人漫步走到将軍府的涼亭外,一擡眼看到了廳中并肩而坐的帝後,笑了笑換個方向繼續走。

夜風習習,難得的靜谧和安穩。

一個時辰後,聞人語将逍一取來的披風搭在時析身上,尋了個避風的地方讓他休息。自己則擡步朝着新房的方向走去,推開門直接将反被莫筱冉調戲的面紅耳赤的一群年輕子弟提留出來,順勢替那對新人掩上房門。

鬧洞房這事,還是适可而止的好。再這麽下去,恐怕他那位大哥就要揍人了。

新房之中,韓爍青黑的臉終于緩和起來,目光略過屋中落到莫筱冉身上,又化作柔水溫和。

莫筱冉挑眉一笑,伸指沖着他勾了勾,滿是魅惑。

燭火瞬間熄滅,一室□□盎然盡被遮掩在黑暗中。

街面上已經幾乎沒了人影,聞人語不疾不徐,緩步推着時析朝王府而去。

“筱冉三日回門,師傅和師娘打算在我府中等着。待他們離開後,我們也走吧。”

“好。”

聞人語笑了笑,轉過身走到他身前,靜靜望着眼前坐在輪椅上,卻仍不掩一身淡然出塵的男人:“師兄,就這麽跟我離開,不會遺憾嗎?”

時家長子,本該是風華霁月,受盡人仰慕青睐的。哪怕是身有殘缺,卻仍不會掩半分風采。遑論,如今他已漸漸痊愈,遲早找回屬于自己的光輝。

偏生定下了他,願意同他天南海北,游走四方。

“嗯……要是哪日悔了,我就趁你不注意溜回來,好好展示展示自己的能力。”笑言中,卻是滿滿的溫存和促狹。

如人飲水,又何須去猜測彼此是否會有後悔那天。

作者有話要說: 後幾章解決最後一個BOSS,你們會見識到真正的坑爹23333

☆、第八十七回

一年後,昌燕城擂臺之上。

一襲黑衣的男人手握長劍,劍身帶着熾烈紅光,劍影翻飛間招招淩厲,帶着雷霆之勢。

對敵之人手臂一麻,□□脫手而出,直直釘入一旁的地面。

同一時刻,長劍穩穩停在那人頸肩,殺氣撲面而來,帶着讓人膽寒的殺氣。

只一瞬間,黑衣男子收劍微一拱手:“承讓。”

另一人伸手拔出自己的□□,朗笑道:“聞人兄果然武功卓絕,在下認輸。”

聞人語颔首一笑,便轉身朝着擂臺上位走去。

坐在林宇身旁的時析微一擡手,漆黑的劍鞘直送到半空。聞人語長劍一挑,劍身轉瞬穩穩落入劍鞘中,随後順手接過時析遞來的熱茶。

時析單手支着臉側頭看他:“幾成?”

“五成。”聞人語微笑着答道。

林宇聞言吸了口氣,搖頭感嘆:“武學奇才的世界我們果然不能懂。”

此一番言論起于方才那場比試。與聞人語對戰的乃是當今武林成名十餘年的素手銀槍,單論槍法絕對是當世第一人。這一次逍遙榜之上,此人排到了第六位。

聞人語所答的五成,乃是他以五成功力取勝。

這一年間,二人結伴游走大江南北,聞人語與手中的長劍越發契合,功力也随之增漲。半年前,莫遙派人送來一本秘籍,竟是十分适合聞人語修煉。不過半年,便已難有敵手。

逍遙榜公布,聞人語已坐鎮昌燕城五天。期間挑戰者無數,無一敗績,算是得了江湖衆人認同。

直至日暮時分,幾人才從擂臺離開。

時析捏了捏扇柄,回眸看身側的聞人語:“過兩月就是清兒的生辰了,我們何時回京?”

當初離京之後,聞人語拒絕了莫遙想帶司徒清回莊教養的提議,直接将剛能站穩的小東西扔進了宮,丢給成日閑着沒事做,被段天谕拖着一起批奏折的齊銘軒管。

說起來,齊銘軒一直和聞人語關系寡淡,純粹是因為他當初一直把人當情敵看。後來即便是沒了這層憂慮,卻也沒什麽契機去緩和關系。

聞人語倒是覺得這人不錯。雖說是齊家唯一的孫子,卻不驕不躁,又難得的清醒安穩。哪怕比之穆秋生之流,行事略顯不完善,卻也算是個人才。

何況如今人是皇後了,又不用在後宮鬥來鬥去,沒必要那麽聰明。丢個孩子給他看,只當是提前練手,順道打發時間了。畢竟,段天谕和他是沒可能有直系繼承人了,以後定然是要認養的,而且絕不可能認養個年歲大的。提前學一學怎麽帶孩子,也挺好的。

當然,這番想法他沒敢和時析說。

畢竟時析現在拿他那弟弟當親兒子看呢,要是知道了,鐵定又得和他分房好長時間。

“下個月再說就是,總歸還早,回去也沒事做。”肅親王大人一點當官的自覺都沒有,甩手掌櫃做的十分任性。

時析瞥他一眼,帶了幾分無奈:“好歹也是你弟弟,就不能上點心?”

“放老四身邊挺好,日後還能給他做個幫手。我又不指望他給我養老送終,沒必要上趕着培養感情去。”聞人語渾然不在意,拉住時析的手就往住處晃,一點沒有當年那副嚴謹淡漠的樣子,十足的像個市井流氓。

索性已經進了林府,周圍都是自己人,不必擔心有人看見。否則,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瞎了眼。

意料之中,他們還是沒能悠閑的等到聞人清小朋友生辰之日。

十天之後,南都水禍成災,百姓受難的同時,又有新的謠言四起。

——新帝逆天意篡改聖旨,使民不聊生,該當順應天道,擇正統君主登基。

收到信報的時候,聞人語無奈地撓了撓下巴:“他們就不能換個花樣?怎麽除了用謠言就是用謠言?前朝那夥人還有沒有點新鮮東西了?”

時析淡定地翻了一頁書,悠然道:“沒了勢力和人馬,除了能用百姓的輿論,還能用什麽?”

這一年中,不光兩人游遍不少地方,順手還暗中讓人搗毀了不少前朝暗點。無論是兵馬還是江湖人士,亦或是三教九流,幾乎都清理了個幹淨。

只不過對方狡兔三窟,一直沒有徹底滅了,這才使得兩人不得不等着對方先動。

聞人語眯了眯眼,放下手中的信報,起身讓人準備晚飯。

入夜後,燭火微微一晃,時析放下書揉了揉眉心,伸手推了推聞人語:“來了。”

“恩。”聞人語也放下自己手裏的書,勾起外衫披上打開了門。

遙一淡定的施了個禮,擡頭看聞人語的确有讓他進去的意思,這才伸腿邁進屋。進了屋眼也不敢亂看,低頭遞上信封。

是段天谕送來的信。那位深居簡出,沒幾個人有印象的三皇子……逃出了京城。

逍遙山莊打從段天谕決定奪皇位那天起,就一直在訓練一批新的暗衛。不過此時還不到火候,所以暫且由十八衛代替。

至于這位三皇子……

時析和聞人語一直都猜測着,當初大皇子身邊那位神秘謀士是否與他有關。如今看這信的意思,不是有關,是根本就是他本人。

方才就起身坐到他身邊的時析也看到了內容,不由得笑了笑:“看來,這位被皇上保護的嚴密的三皇子,倒不如我們想的那般無能。”

聞人語點點頭,擡眼看向遙一:“三皇子的身份可查出來了?”

這位三皇子來歷出身有些神秘,逍遙山莊也沒有存底。或者說,是因為太不起眼,又加上皇上有意無意的保護,所以沒人去注意。不過如今既然和前朝扯上了關系,看來是不得不查了。

遙一聞言一頓,輕咳了一聲道:“三皇子乃是前朝後宮一位公主所出,不過……的确是先皇血脈。只是那位公主一直未在宮中,産後便重病離世,故無人知曉。”

“啧。”聞人語搖搖頭,不得不感嘆先皇的能耐。

先皇太上皇打天下時,可是将前朝皇宮清理的一幹二淨。沒想到他這個當年不過十幾歲的少年,竟是敢在衆兄弟和皇帝眼皮底下把人藏起來。不得不說,還是有點能耐的。而且……沒準還算是真愛呢。

随手将信燒了,聞人語十指交握,悠悠道:“南都如今什麽情況?”

“堤壩上沿毀了幾個村子,不過傷亡不算大,加上皇上有意防範,又有小姐幫襯,不會有大礙。只是百姓慌亂了些,難免會受流言幹擾。如今南都之外已有民兵組織,為首的正是前朝餘黨。”

莫筱冉一腦子的奇思妙想,如今懷了孕也閑不住。不能去查案子,幹脆住進皇宮幫着段天谕出主意。這兩個月,據說急的韓爍眼都紅了,偏生段天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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