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壓抑下的強吻
蕭羽跌坐在地,側身歪躺,眼角都疼出了淚痕。
唐曉東也急了:“怎麽了,哪裏弄疼了?對不起,對不起,怎麽啦小羽?”
蕭羽的表情痛楚不堪,用手指了指後腰。
剛訓練完,本來就一身的疲勞,還沒來得及去找沈大按摩師做放松按摩,被唐少這麽折騰,一側的叉腰肌硌在硬物上,狠狠地扭了一下,從腰眼到臀肌再到大腿後側,劇烈抽搐起來!
唐曉東手忙腳亂地幫蕭羽活動肌肉,兩只手掌像揉面一樣用力地揉他的腰和臀部。
蕭羽一只手抓住門框,疼得咝咝抽氣,腰剛剛緩和下來,一條大腿抑制不住地抽動起來。
“啊!啊!!!腿,腿!幫我弄一下嗚嗚嗚……”蕭羽在地上痛苦地打滾。
“哪裏?哪裏?你把腿擡起來,腿給我!……對不起小羽,對不起,很快就好,很快就好啊,你忍一下啊!”
唐曉東腦門上洇出一層密汗,跪在蕭羽面前,慌慌閃閃地把那一條腿架在自己肩膀上,兩手用力揉搓臀後那一塊僵硬抽縮的肌肉塊,搓了很久,白皙的皮膚都搓紅了,直到蕭羽的脊背最終癱倒在地板上,胸膛不再劇烈掙紮,T恤胸口處現出一大片透濕,曝露出內裏顫動的肉色。
“小羽,小羽你行麽?我扶你到床上躺着?”
蕭羽喘氣搖頭。
“對不起啊小羽,我不是那個意思。要不然我扶你回你屋裏躺着?還是去醫務室看看你的腰有沒有事?”
蕭羽擺擺手,嘴唇上都是汗滴:“不用,你讓我歇會兒……”
他挺過那一陣抽筋的難受勁兒,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後背靠着門框。
唐曉東蹲在他身旁看着他,欲言又止,吭叽了半晌:“小羽對不起哈,其實我不是想跟你怎麽着,你千萬別誤會。”
蕭羽戒備地皺眉:“那你想幹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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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曉東嘴角露出苦笑,自己真是天底下頭一號倒黴蛋:“我……我其實就是想試試,看你究竟是不是,是不是咱們這種人呗!”
“……”
“已經有別的朋友了?”
“……”
唐少用手掌捂住大半邊臉,指縫裏丢出一粒暧昧無比的眼神,哼道:“我就說我沒看錯嘛,我一直就認為你是!你還總是假裝正經,我就覺得我不會看走眼,原來你還真的是啊!”
蕭羽窘迫地盯着這人,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簡直氣得七竅生煙!
你他媽的就是想試探我?!
唐曉東你你你,你這人吃飽閑得無聊,你無聊出去跑一萬米去啊你!
蕭羽這才發覺他一個不慎,竟然在唐少面前暴露了。
唐曉東冒然對他進行非禮,這種尴尬的時候,一個腦筋和性向正常的男人會怎樣反應?
正常的男人應當表現得異常吃驚和憤怒,應當高聲驚呼,唐曉東,你他媽的竟然是個同性戀?!你竟敢打老子的龌龊主意!然後應當模仿柳湘蓮毆打呆霸王,惡狠狠地揮出拳頭,一拳砸向唐少的鼻子,拳打腳踢,最後奪門而走。
可是自己表現得忒麽的太鎮定了,太平靜了。上輩子畢竟活了那麽多年,某些場合被男人示愛求歡的次數多了,對這種事習以為常。
沒有反問,也沒有揮拳,自己就只是淡淡地別過臉去,說了一句“不行”。
這一句話簡直就相當于兩個圈內同志的接頭暗語,徹底暴露了,自己其實也是!
蕭羽把一肚子郁悶強行憋着,板起面孔說道:“東哥,你想說什麽就大大方方地說,以後別動手動腳,我不是那種……那種随便來的。”
唐曉東一屁股坐到地板上,笑出來:“你別太介意哈,你放心,咱倆知道就行,我又不會把這種事說出去嘛。”
蕭羽朝天翻了個白眼,他奶奶的,你這意思是,小爺現在和唐少您,算是拴到一根繩上的兩只螞蚱了?!什麽玩意兒啊你,氣死爺了嗚嗚嗚!
唐曉東瞧着蕭羽那氣鼓鼓的小樣兒,忍了半晌,還是忍不住說:“小羽,我一直都想和你說這事……其實你喜歡的人是展翔,對吧?”
蕭羽瞪着唐曉東,無話可說,在心裏提着皮鞭把唐少來回抽打了一番,真想捏死這只唧歪煩人的八婆。
唐少一拍大腿,喳喳呼呼地說:“咳呦,小羽你還想瞞我啊,我早就看出來你們倆眉來眼去的不對勁了!”
蕭羽嘴角抽搐:“我跟展翔怎麽不對勁了?我就沒跟他怎麽着。”
“可是你就是喜歡人家,對吧?”
蕭羽不吭聲。他這人不太擅長撒謊。
唐曉東無奈地搖頭,滿臉都書寫着深深的同情:“小羽毛,你不會看不出來吧?展二少他根本就不是咱們這條道上的人,你想幹什麽啊?”
“我沒想幹什麽,我怎麽了我。”
唐曉東是一副有心使不上力的表情,苦口婆心地說:“小羽毛,我今天跟你說這事,真的沒別的意思,跟咱倆之間怎麽樣無關,我就是怕你幹傻事,怕你吃虧麽……我覺得你整個兒一個冒傻氣啊你!”
“……”
“小羽,你不會是覺得展翔那種人他會跟你好吧?”
“……”
唐曉東湊過頭來,用安慰的手勢拍拍蕭羽的肩膀,擺出語重心長的面孔:“沒事哈,你自己想明白了道理就成!你想啊,像咱們這個圈子的人,本來想找合适的對象就特別不容易,趁着年輕的時候,找個門當戶對又情投意合的男朋友,踏踏實實過後半輩子,可別等到年紀大了以後,孤零零的一個人,沒家也沒孩子,那才慘呢……”
“東哥你跟我說這些幹嘛……”
“我就是想告訴你啊,咱們做人得實際!做人其實就和打比賽一樣哈,自己是什麽檔次的球員,臨場比賽先把自己擺正位置,是守還是攻,是保還是拼,你要有自知之明……”
蕭羽冷眼瞧着唠唠叨叨的唐曉東,忽然開口:“東哥,我怎麽不實際了,我怎麽就沒自知之明了?”
唐少挑眉看着眼前這小孩:“你可不就像女隊那蔡小桃似的麽,整天小腦瓜都在琢磨什麽呢!”
“我怎麽像蔡小桃了?我和她能一樣麽?”
“你就像蔡小桃那傻丫頭一樣不切實際!全隊上到鐘總、楊頭,下到掃樓道刷廁所那大媽,所有人都知道蔡小桃暗戀展二少。展翔那種心高氣傲誰都看不上眼的人,怎麽會找那麽個小地方出來的妞?長得就像城鄉結合部似的,她傻不傻啊!”
蕭羽的下巴微微擡起,不管不顧的神色:“東哥,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喜歡展翔,我特別特別喜歡他!而且……我跟他關系挺好的呢!”
倔脾氣上來了,心頭憋悶那一口氣,真是不吐不快。
這一回輪到唐少犯愣:“哎呦,你這孩子還挺自信啊!”
蕭羽突然覺着鼻腔黏膜發酸,眼球蒙起一層淡淡的霧氣,聲音都高了八度,極力壓抑胸腔裏起伏的情緒:“我和展翔已經這麽久了,有情份了,蔡小桃能和我比麽?如果我喜歡展翔,他也喜歡我,那我和他怎麽就不成啊!”
唐曉東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瞪着蕭羽,覺得這小孩發癔症了。
“小羽,你的腰轉筋了,你腦子也轉筋了是怎麽着?你覺着你和展二少是一路的人麽?你倆人除了在比賽場上打球能打到一路去,生活裏能整到一起去麽?展二少他是北京人,你是哪裏人啊?他家是幹什麽的,你家是幹什麽的?他住什麽房子,你住什麽房子?他開的什麽車,你開的……對了你這小孩你根本就沒車!你覺得出了總局大院這道門,你和他你們兩個人還能有任何交集麽!”
蕭羽迅速別過臉去,望向窗外。
遠處,國際飯店的大樓籠罩在傍晚的暮色裏,百米高的樓頂徐徐掃過探照燈的光圈;淺玫瑰色的帝都天幕下,燈紅酒綠的櫥窗和車水馬龍的街市,在眼前漸漸融作一片海市蜃樓般模糊的光影。
突然覺得心口絞疼。
抽筋了,心頭那塊肉都要抽筋了。
唐少還在任勞任怨地做他的思想工作:“小羽,你怎麽就想不明白呢,展二少他們家那種情況,他就算是那種人,将來肯定也要結婚生孩子的,是吧?我是怕你冒傻氣,将來被人甩了!
“你想想看,他老爸可就只有他一個寶貝兒子,還指望着他傳宗接代,繼承家業呢,能讓他跟你搞那種事兒麽!所以說,小羽你覺得你們倆有戲啊?”
唐曉東最終遞給蕭羽一個哀其不幸的眼神:“你呀,就是小孩還太年輕,沒經歷過什麽事,只考慮眼前,都不想想将來怎麽辦!……唉?你不會覺着我和你說這些話,是對你另有所圖吧?我真不是那個意思,我可真的是為你好啊小羽!!!”
蕭羽靠牆呆坐,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唐曉東将來退役以後,最适合當個領隊,或者去學校裏做教導主任——這人真忒麽的婆媽唧歪,管得真多,考慮得真夠遙遠!
可是唐少說得也挺有道理。
唐曉東的某些話正戳到蕭羽自己一直窩在心口上不願剝離正視的痛處,這一回被人毫不留情地一把扯開,心頭褶皺裏包藏的每一絲情緒淋漓地曝露,再也無法遮遮掩掩。
平日裏與那個人眉梢眼角之間流動的溫存情誼,如同窗外夜色中那一層玫瑰色霧氣,一幅虛幻的美妙華光;被刺眼的探照燈一打,瑰霧驟然消散,就只剩一塊灰蒙蒙沾滿塵埃的慘淡天空。
自己這輩子竟然就這麽稀裏糊塗地進了國家隊,和展翔湊到了一起。
如果沒有進國家隊,或者沒有重活這一遭,怎麽可能認識展翔呢?
上輩子或許曾經有無數次,從嘈雜喧嚷的建國門路上當街穿過,有一輛路虎從眼前擦肩而過,車上坐着那個很帥也很可愛的人。
他不認識他,他也不會認識他。
如果不是因為打羽毛球,如果不是因為那一塊賽場上凝聚的共同的青春夢想,兩個人的生活就是兩條直通向生命盡頭的平行線,永遠,永遠,永遠都不會有交集!
可是。
我們兩人心裏藏着那一塊種植了同個夢想的花園,不是嗎?
我們兩人不是正在共同享受一段永遠不會抹去、不能磨滅的青春年華麽!
我已經存在你的記憶裏,你已經存活我的生命中,兩條平行線已經無法阻抑地交彙纏繞到一起,我們倆為什麽不可以互相喜歡?!
我就是喜歡你!!!
——————
從唐曉東屋裏回來,蕭羽那胸腔子裏就如同揣進一顆定時炸彈,随時準備引爆。
我為什麽不能喜歡你?
我就是喜歡你了怎麽着吧!
我有權利選擇自己喜歡的人,而且我覺得我應當讓你知道,知道身邊有個人這麽喜歡你。
他在宿舍洗澡間裏把自己收拾得清爽幹淨,認認真真地洗過身體的每一個部位,甚至破天荒地拿展二少的古龍水往自己腋下噴了噴。
他喜歡的那個人,這時候正在屋裏床上樂滋滋地吹口哨。
每年的賽事排得滿滿的,沒有喘息的機會,但是付出有了回報,每個人心裏都挺開心。
展二少最近很是春風得意。解放軍總政治部給隊裏打了個簡短的賀信,祝賀羽毛球隊奪取了蘇迪曼杯冠軍,當然最主要的是嘉獎我軍的某某優秀運動員在賽場上敢打敢拼,發揚了團結戰鬥的拼搏精神,弘揚了軍威,提高了部隊體育戰鬥力兼科技文化軟實力blah blah blah……
雖然是例行公事的一封信,某草得到了褒獎,臭美了好幾天,就差沒有把表揚信貼自己臉上炫耀。挺大個人了,怎麽有時候還像個要糖吃的小孩呢,某鳥在一旁看得撫額搖頭。
蕭羽只穿了一條白色短睡褲,赤着上身和腳丫,用大毛巾裹住微紅異樣的臉龐和脖頸,回身迅速把房門反鎖。
某草正賴在床上反反複複地讀賀信,已經翻過來掉過去讀好多遍了,臉頰不斷浮現詭秘得意的笑容,兩眼亮晶晶地望着人,忍不住對室友說:“剛才給桐哥打電話,他跟我說,這次我得了冠軍,嗯,可能要調整待遇了。”
蕭羽爬上展二少的床,躺到對方身旁,圈住展翔的一條胳膊,膩歪着問:“啥待遇啊,八一隊要給你漲工資啊?”
瞧你個大俗人!展翔不滿地瞪了蕭羽一眼,說:“漲工資能漲幾百塊錢?要調級別的啊,我覺得可能會……給我升副營級了嘿嘿!”說完忍不住開始傻樂。
蕭羽嘲笑道:“哎呦,啧啧,小連長混了這麽多年,真不容易,您可終于熬成個副營長啦喂!”
準副營長伸腳踹向他。蕭羽嘻皮笑臉地打了個滾,順勢撲到展翔身上,大腿纏上去,上下其手,打打鬧鬧。
“咱倆打了這麽多場比賽,也算是奪杯的主力隊員吧?這次沒準還能給我記個三等功呢嘿嘿嘿!”展翔繼續掰着手指做美夢,滿腦袋冒着泡泡。
或許每個男孩在年少懵懂懷抱一腔熱血青春時,都曾經有過對軍裝和槍的美好憧憬。有那一身綠皮穿在心裏,那一顆國徽印在腦門上,手裏的球拍就是自己的槍,站在賽場上的瞬間,激情洋溢,鬥志迸發,光榮與夢想,傷痛與血汗,全部都是男子漢肩頭的勳章!
蕭羽伏在展翔胸膛上,視線在對方鼻梁和下巴的刻度線流連。
這個人就是自己最喜歡的展翔,一直都是。懷裏揣着美好的夢想、并為之執著專注地付出努力的男人,這一刻最吸引人!
世俗的冗贅外殼和旁人的詫異眼光算個狗屁啊!兩個人肩并着肩躺在一起,掰着指頭暢談人生,他和他就是一體的,分不開的,是彼此堅定支持着對方,可以幫助對方實現理想,收獲榮耀,築造人生的伴侶。
換了別人能嗎,別人做得到嗎!
蕭羽攬過展翔的脖子,低聲說道:“翔哥,真要是記了三等功,一定要分我一半啊!”
展翔樂:“成,發了獎金都給你,給你買大兔子!”
誰稀罕那點兒獎金,誰要買大兔子!
小爺要的就是你的人。
蕭羽把臉湊得更近,近到彼此呼吸的空氣都是對方口中吐出的味道:“我才不要獎金!我是你的搭檔,就等于是你的……你的另一半,我要分你一半的軍功章,行不行呢,翔哥……”
展翔垂下眼皮,眨了眨睫毛,臉頰上慢慢湧出兩塊不太自在的紅潮,哼唧道:“嗯,好,分你一半……”
蕭羽穿得太少了,穿成那個樣子躺在身邊,光裸的胸口不停蹭到自己的手臂,展二少覺得很熱,渾身都開始發燙。
“翔哥。”
“嗯。”
“翔。”
“啊?”
“哥……”
“……”
蕭羽赤裸的胸膛摞上展翔的身體,伸腿擡胯,騎了上去。
某草錯愕地擡眼,還沒反應過來,這人要幹什麽?
蕭羽一只手臂摟着人,另只手按住胸膛,俯下身去,毫不遲疑地捉住展翔因為驚愕而微微張開的嘴,吮住被他意淫過很久的那兩片唇,探入舌尖,直搗掙紮顫動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