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成為邪物
……
木槿和小青圍着梅若, 梅若虛弱地靠在床上, 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臉上一條一條的勒痕, 将她漂亮的容顏破壞殆盡,“幹嘛這個樣子, 我又沒死。”
木槿面若寒霜, 梅若是她來現代後交的第一個朋友,對她格外憐惜些, 因為自己的恻隐之心差點害死她,不禁怒火中燒,“他們一家聯合起來作怪,當我們老實好欺負麽!本想給他機會的,既然不知道珍惜,就打的他魂飛魄散。”
小青笑盈盈的,“早就該這樣了,超度他幹嘛。”她站起來朝外走,“我去跟和尚要陰牌, 也虧他留了個心眼。”
以前也有客人把陰牌放在寺廟裏, 陰牌太邪性, 總是出問題,至少要七天之後,才能安穩下來,所以黃濱行一晚上都守着陰牌。
電一停,他就知道要出事, 趕緊往梅若這邊跑,也幸虧來的及時。
可他想不明白,被鎮在陰牌裏的不是個孩子嗎,怎麽會是個男鬼。
小青跟他解釋是古曼童的爸爸,黃濱行呆了呆,現在的鬼還要組團啊。
小青悠悠哉哉地回來,漫不經心地甩着陰牌,陰牌上的古曼童右眼又掉了下來。她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綠光,将陰牌狠狠摔在地上。
啪——
陰牌碎裂,古曼童分裂成無數塊,絲絲縷縷的鮮血從古曼童身上流了出來。
小青在虛空中一抓,“給我出來!”那古曼童便被她掐在手裏。
古曼童邪惡地笑起來,“爸爸。”
“爸爸你個頭!”小青一拳揮出,将古曼童的頭打了下來,青色的妖氣還将他的頭包裹起來,重重往地上摔,“叫你爸爸出來!”
一陣陰風吹來,古曼童的爸爸抱住兒子的頭,青色的妖氣将他們一起包裹在裏面。
木槿祭出寶劍,喝道:“小青,收起你的妖氣,這裏是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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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氣全部斂去,男鬼抱住兒子的頭,放在唇邊親了親,“我的孩子,爸爸找你好久了。”
古曼童嗚嗚的哭起來,“爸爸爸爸……”
男鬼的身上霎時間長出無數觸手,“把我兒子的身體還給我。”
“你要我就要給嗎,我也太好說話了。”小青拎起古曼童的身體,塞進袖筒裏。
男鬼暴怒,變做一副青面獠牙的模樣,觸手蜷曲地朝小青的身上抓來,小青祭出青色的寶劍,照着虛空一揮,那些觸手被齊齊斬斷,掉在地上變成了不斷蠕動的蛆蟲。
小青啧啧出聲,“真是惡心。”
木槿揮出符紙,符紙甫一觸及到蛆蟲,便燃燒起來,惡臭的味道瞬間充滿房間。
幾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拼命忍着。
男鬼卻笑起來,觸手自身上脫落,幻化成蟾蜍、蠍子、老鼠、蛇等物,那些蛇遇到小青都躲着走,不肯上前,蟾蜍、蠍子和老鼠卻嗖嗖地跑到各處,一時間全是沙沙的聲音。
梅若尖叫,站起來,不停地揮舞着被子。
木槿沉下臉,挽了個劍花,将一幹蛇鼠等物斬了個大半。
可是男鬼的身上仍舊不斷地掉落,木槿氣結,祭出大網朝男鬼罩來。
男鬼的身體瞬間變成一團煙霧消散了。
木槿真當生了氣,寶劍脫手而出,将最後一縷煙霧釘在牆上,那煙霧顫了顫,想要掙脫,木槿的手在虛空中一拉,男鬼便現出原形,寶劍釘的地方正是他的大腿。
“怎麽追來的?”
男鬼不語,木槿一張符紙甩過去,直燒的他不停叫喚,“我再問一遍,你怎麽找到我們的?”他一個異國的鬼,又沒有任何道行,想要找到談何容易。
男鬼緊緊抱着兒子的頭,“我聞到了我兒子身上的氣息。”
“什麽時候聞到的?”
“半個月了,起先很微弱,後來越來越濃,我便找了過來。我找了我兒子很久了,他原本跟着我們一起走的,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不見了,我和我老婆到處找他都找不到。後來,我老婆也失蹤了。”
他們是出車禍一起死掉的,本想一起待在陰曹,繼續過屬于一家人的生活,兒子卻突然失蹤,他和老婆四處奔波,幾乎踏遍了泰國都不曾找到,後來老婆提議去別的國家尋找,他便去辦了通行證,老婆在進入華夏國內的時候不見了。
男鬼知道打不過,跪在地上,求木槿讓他們一家團聚,他會帶着兒子走的遠遠的,絕不會再禍害人,古曼童在男鬼的懷裏一起作保證。
木槿猶豫,梅若卻開了口,“木槿,放他們走吧,就當是替我積陰德了。”
木槿看向小青,小青聳聳肩,很是無所謂的樣子,手探進袖筒,拎出古曼童的身軀,朝空中一抛,男鬼伸手接住,将頭按在身軀上。
古曼童欣喜地摟住男鬼的脖子,“爸爸。”
男鬼摸了摸他的頭,說:“咱們回家。”
古曼童嬉笑着擡起頭來,抱住男鬼的頭,突然張開大口,一口吞了進去。變故發生在一瞬間,誰都沒來得及阻攔。
木槿臉色巨變,一劍劈下去,硬生生将古曼童的身體從中間劈開。
古曼童轉過身來,上半身朝兩旁分開,只腹部連着一點,裂開的部分往外冒着綠色的血液。分為兩半的臉詭異地笑着,“嘿嘿,嘻嘻。”
木槿又揮劍去劈,古曼童被斬為好幾段,手腳分離,腦袋搬家,每一塊都在蠕動爬行,可笑聲仍然在繼續。
木槿蹙眉,寶劍是從十八串珠裏淬煉出來的,所有被它所傷的妖物,即使不死,也能傷到要害,為何這個古曼童如此頑強。
小青被它笑的心煩,一腳踩在古曼童的頭上,笑聲頓時消失了,頭顱被踩的稀巴爛,綠色的液體沾在腳底,小青嫌惡地在地上蹭,“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惡心死了。”
木槿也想知道,它吞吃了自己的父親,又劈不死。
突然一陣悠揚的笛聲傳來,聲音低沉哀婉,又千轉百回,仿佛在漫漫的時間長河中彙聚沉澱而成。那些在地上蠕動的手腳紛紛往一塊聚攏,成型,被踩碎的頭顱也漫漫凝聚。
木槿和小青瞠目結舌,這也太詭異了。
随着笛聲越來越悠揚,古曼童的身體重新彙聚在一起,掉落的右眼複歸原位,撕裂的嘴角也愈合了,面容就跟梅若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樣。
他嘻嘻笑着朝木槿和小青揮手,“姐姐好。”
小青啐了一口,“甭給我裝可愛,我不吃你這一套。”
古曼童委屈地嘟起嘴,“不要這麽兇嘛。”随後臉色一變,自口中噴出一團綠色的粘稠之物,直朝小青而來。
小青冷笑,“就知道你一肚子壞水。”袖子一揮,同樣是一團綠色,那煙霧狀的東西遇到粘稠之物,噼啪爆開,所濺到之處滋滋的冒起黑煙與爆裂聲。
木槿用袖子捂住口鼻,“有毒。”奔到床邊,拎起梅若跳到窗外。
小青緊随其後,古曼童也随後趕到。
梅若吸入不少毒氣,劇烈的咳嗽,木槿從乾坤袋裏拿出一粒藥丸塞到她嘴裏,而後将她放到一旁。
小青和古曼童已經打起來了,古曼童竟然不在小青之下,可它明明沒有任何修為,即使吞吃了男鬼的靈魂也不該厲害如斯。
突然木槿想起什麽,四處尋找,又縱身跳上了房頂。只見不遠處的一棵樹上,一個黑影負手而立,身形瘦削颀長,袍子随風翻飛。
木槿腳尖輕點躍了過去,下一瞬到了那棵樹上,黑影卻到了別處,仍舊離得那麽遠,負手而立。
木槿定定地看着他,仿若能看到他嘴角的笑意。
那人将笛子放在唇邊,吹響一個音節,接着哈哈大笑着離去。
木槿的腦中火化閃過,所有的猜測都成了真的,陰牌的碎裂,古曼童的出現,吞吃父親的魂魄,又厲害如斯,全是因為那人動了手腳,可他到底是誰呢?唯一見過他的梅若已不記得他的模樣。
轉身落入院中,小青已抓住了古曼童的喉嚨,肩頭的青衫撕了道口子,白嫩的肌膚上一個黑色手印。
小青的嘴角掠過一絲冰冷的弧度,“祝願你沒有來世!”她手上用力,不見古曼童掙紮,靈魂便被捏的粉碎。
身子晃了晃,木槿急忙扶住,入手冰涼一片,“你中陰毒啦?”
小青扯了下嘴角,“我這次修煉成人後,就戰了兩回,每回都受傷,都沒臉說自己是妖啦。”她拉過木槿,背對着梅若,身子扭扭曲曲,有變原型的征兆,“我得在乾坤袋裏好好修煉一回,重新練把兵器,青木劍已經不适合我了,那是我做邪妖的時候用的。”
木槿扶着小青,到一隐蔽處,将她放進了乾坤袋。
再回來的時候,梅若已經昏睡了過去,木槿跟黃濱行要了另外的房間,放好梅若,再去清理毒氣,忙活到天亮才歇下。
睡夢裏,總是聽到笛聲,黑色的人影忽近忽遠,看不真切。
醒來的時候,頭昏昏沉沉的,用涼水洗了臉,打開門,陽光普照,檀香的味道袅袅傳來。
昏沉的腦袋頓時清醒了幾分,到隔壁房間敲門,沒有人應,輕輕推開,梅若不在裏面。
木槿掏出手機準備給梅若打電話,聽到有人叫自己,回過頭,黃濱行正站在日光裏對着她笑,“梅若在大雄寶殿,她說要修行。”
“她要出家?”
“也不算出家,她說在寺廟裏心很安定,她為了能出名将一個無辜的靈魂鎖在陰牌裏八年,最後害得他魂飛魄散,每日誦經就當是對他的忏悔。”
“不貪戀世間的一切,能拿得起的放得下,也是有慧根的人。”
黃濱行輕笑,“餓了麽?我帶你去吃齋飯。”
齋飯很簡單,米飯,白菜豆腐,豆芽菜,紫菜湯,供給和尚和香客的都是一樣的。
木槿餓的狠了,覺得白菜豆腐都好吃。
黃濱行含笑看着她,“我母親在炎彧家裏做的怎麽樣?”
“挺好的,黃嫂燒的飯很好吃。”
“可惜我不想學。”
木槿奇怪他為什麽喜歡當和尚,黃濱行說他是在大學的時候加入了佛學會,後來就迷上了佛學,覺得人活一世不過是碌碌一生,倒不如獻身佛法,若有一日能參悟,說不定能跟釋迦牟尼似得得個不老真身。
木槿頓時對他刮目相看,野心不小啊。
黃濱行念了聲佛號,“別往心裏去,就當我是胡說。你吃好了嗎?我帶你去見梅若,她好像有話跟你說。”
梅若跪在蒲團上看經文,經文晦澀,看好久才翻一頁。她沒有化妝,素白着一張臉,長發紮在腦後,用黑色的皮筋綁着。
聽到腳步聲,梅若自蒲團上站起,直視木槿,她的雙眸沉靜如水,眉宇間也是一片淡然。
木槿微微笑了笑,“看來是真的放下了。
梅若也笑,對于小青的突然消失只字不提,說起來她與木槿沒有說過多少話,卻能把彼此當成朋友,也算是緣分。
“昨晚我夢到了古曼童一家,也看到了他的媽媽,很漂亮,可惜死的太慘,身體被削為兩段,死後還被兒子吞食,當成提升修為的食品。
古曼童被鎮壓在陰牌裏八年,早就迷失了本性,連生前的爸爸媽媽都吞進了口中,早已成為邪物。”
梅若嘆口氣,“世道何其不公,他們明明什麽都沒做,只想繼續生活在一起,就被降頭師拿來賺錢,而我就是幫兇。
後半世的好運已經用完,等着我的怕是漫無邊際的苦難與折磨,剩下的日子我只想潛心禮佛,你幫我跟薛藤說一聲,就說我對不起他,再把我的財産捐出去做慈善,希望能彌補我前半生犯過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