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男生瘋狂長個兒的時候。
不知道是先天基因好還是後天營養足,即便是在一群争先恐後蹿個兒的男生中間,蔣延洲的身高依舊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江南其實也生得高挑纖細,但和蔣延洲比起來,她的身高就不太夠看了。
尤其是當校服的後領被蔣延洲骨節分明的手漫不經心地捏住後,江南看起來就像只脆弱的毫無抵抗力的小雞仔。
還是被扼住了命運的後頸皮的那種。
江南試圖掙紮了一下,沒有任何效果。
季暮雨在一旁眼睛都看直了。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
同行的姐妹忽然被一個五官好看得像是被上帝親吻過的陌生男生拽住,對方二話不說上來就要人把衣服脫了,偏偏地點還是在學校門口。
這事兒換了誰都得懵。
好幾秒,季暮雨才小心翼翼地碰了下江南的胳膊,小聲問她:“南哥這誰啊?”
江南沉沉地呼了口氣。
後面蔣延洲揪住她的力道依舊沒有要放松的意思。
她看了季暮雨一眼,應她:“就是剛剛說的那只白天鵝。”
想到自己還在蔣延洲手上,怕他惡意報複,江南刻意壓低了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但并不難聽出其中咬牙切齒想手刃蔣延洲的意味。
“有六塊巧克力腹肌那只?”
季暮雨問這話的時候一雙眸子裏閃着光,雷達似的把蔣延洲從上到下掃了一遍。
絲毫不記得她的好姐妹還在水深火熱之中掙紮這件事。
江南甚至懷疑季暮雨這人被巧克力腹肌蒙了心。成天到晚腦子裏沒個清醒的時候。
蔣延洲懶懶散散地站在那兒,絲毫不受周圍人來人往的影響。鐵了心要江南把衣服還他的模樣。
被季暮雨看得煩了,他拉着江南衣領的手往後收了收。江南沒防備,往後踉跄了半步。
“衣服脫了還我。”蔣延洲又重複一遍。明明是清冽幹淨的聲線,被他用漫不經心的語調說出來,莫名就有幾分欠打。
有那麽一瞬間,江南很想把眼前這張帥得不可方物的臉摁到地上摩擦,體驗一把摧毀美好事物的快感。
但是江南在武力值上顯然不是蔣延洲的對手,所以這種事也就只能心裏嗨上一嗨。
在腦袋裏把蔣延洲摩擦過千八百遍之後,江南轉過頭,瞪着蔣延洲,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他“老娘很憤怒識相的話你就趕緊松開”。
但蔣延洲巋然不動。
依舊提溜着小雞仔。
蔣延洲步子大、走得又快,等藍翔邁着他的小碎步追上他的時候,蔣延洲和江南之間的氣氛已經透着明顯的劍拔弩張了。
藍翔覺得,如果這會兒來顆火星,這兩位一定噼裏啪啦炸起來。
他看看蔣延洲,又看看江南。最後還是把手搭在了蔣延洲捏着江南衣領的那只手上,輕輕順了兩下。試圖想勸蔣延洲不要太暴躁。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蔣延洲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聲音不大,卻透着顯而易見的威脅:“不想再多一個理由被揍就把你的手拿開。”
“……”
江南看着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我很慫我惹不起延哥我只想嘤嘤嘤”的藍翔,有點無語凝噎。
也不知道這位“挖掘機”那天把衣服給她的時候,到底是哪裏來的迷之自信說出“我們延哥絕對不會生氣”這句話的。
你延哥不生氣個屁。
他這會兒的樣子就差吃人了。
應該是快到九點了,還沒來得及進學校的學生漸漸變得匆忙起來。但即便是快要遲到,也并不影響他們在經過蔣延洲和江南時,停下來好奇地往這邊看上一眼。
江南覺得自己像某種觀賞動物。
而蔣延洲就是那個拿着繩子和鞭子馴動物的人。
她正琢磨着怎麽樣才能從蔣延洲的魔爪下脫身,一擡頭,就看見藍翔在蔣延洲看不到的角度,對她擠眉弄眼。
嘴裏好像還無聲地念叨着什麽。
江南半眯着眼,仔細辨認了一下。
只是她看了半天,都沒看出藍翔到底在說什麽。直到藍翔說到第五遍的時候,江南的眼睛忽然亮了下。對着藍翔脫口而出——
“延哥偷懶不洗澡?”
藍翔:“……”
蔣延洲:“……”
季暮雨:“……”
關鍵時刻還是季暮雨智商在線。
她湊到江南耳邊,小聲提醒她:“他說的是他延哥吃軟不吃硬。”
吃軟不吃硬?
江南一雙眸子滴溜溜地轉了兩圈,然後在蔣延洲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往後退了兩步,主動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微微仰着頭,露出一副标準得不能再标準的假笑。
“延哥?”少女的聲音有幾分讨好,“你是叫延哥吧?”
蔣延洲沒說話。
女生湊近的時候,他又聞到了那種類似于蜜桃香的味道。很好聞。
江南也不是非得要蔣延洲回答。他不說話,她就當他默認。于是她又清清脆脆的叫了一聲“延哥”。
“你看你好歹也是個文化人兒,這周圍人來人往的,你和我一個小姑娘在學校門口拉拉扯扯的,是不是有點敗壞你高大偉岸的光輝形象?”
打嘴炮忽悠人這種事,江南向來幹得得心應手。
“大家都是明禮的學生,四舍五入也算是同過窗,有什麽事兒我們好好說,所以你看能不能先把我松開?”她說着,指了指蔣延洲提溜着自己的那雙手。
少女嫣紅的唇瓣張張合合。
起先蔣延洲還想聽聽這人到底能說出什麽花來。可沒兩句,眼前這張明媚的臉就莫名和昨晚夢裏那個女生重合起來。夢裏那個人,也是這樣巧笑嫣然的,對他說着話。
他下意識就松了幾分手裏的力道。
江南自然也感覺到了,她以為是自己的懷柔政策起了作用。顧不得多想,稍一用勁掙開蔣延洲的桎梏,拉着還在發呆的季暮雨拔腿就往學校裏跑。
等蔣延洲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女生已經和她隔了十多米的距離。
這會兒正站在明禮恢弘氣派的大門裏面,肆意地笑着。
大概是察覺到自己的線,她甚至還帶着幾分挑釁地揮了揮手——
“延哥我們有緣再見哦。”
然而事實證明緣分這東西,有時候就像狗屎一樣,随處可見。
如果江南知道自己和蔣延洲的下次見面就在十分鐘後,打死她都不會說出那句“我們有緣再見”的屁話來。
但剛挑釁完蔣延洲的江南還是殘存着幾分清醒的。至少她清楚地知道,既然她和“白天鵝”同在一個學校,就仍然還有見面的可能。
為了避免再一次被他暴躁地扼住命運的後頸皮,一混過學生會的檢查,江南就迅速去了教學樓的衛生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這種時候還是自己的衣服穿着比較安心。
換好衣服,離報道還有十分鐘。
她便背着書包,和季暮雨優哉游哉地往教室走,期間時不時敷衍地應付幾句季暮雨對那只“白天鵝”的強烈好奇。
她們兩人同在高二十班。
明禮中學為了抓學生的升學率,高一上學期結束就直接給學生分了文理科。文科八個班,理科十二個班。
而高二十班,雖然不像作為第一個理科班的九班一樣有“火箭班”這種響當當的頭銜,但也是一個不錯的重點班。如果班主任抓得嚴一點,每一屆還是能出那麽幾個清北苗子的。
至于江南和季暮雨這兩顆回回考試吊車尾的老鼠屎出現在這個班,完全是因為她們各自有個有錢有勢的老爸,并且她們老爸都有着望女成鳳的願望。
高二十班位于第二教學樓的三樓。三層樓的距離,江南和季暮雨用龜速整整走了五分鐘。
剛走到教室門口,錢二狗就嬉皮笑臉地朝她們吹了聲口哨。
“——恭迎南哥、季老二大駕。”
錢二狗原名錢子安,是班裏有名的刺兒頭。除了嘴賤外沒有別的優點,見誰都要逼叨上幾句,所以班上的人送他外號錢二狗。
江南揮揮手,算是跟他打過招呼。
但是被叫做季老二季暮雨就忍不了了,她上前揪住錢二狗的耳朵,警告他:“你再叫我季老二小心我弄你。”
季暮雨下了狠手,錢子安疼得龇牙咧嘴,“錯了我錯了,季姐姐您高擡貴手放我一馬。”
這聲季姐姐叫得還算甜,消了季暮雨大半的火氣。她松手,在錢子安小腿上不輕不重地踹了一腳,示意他趕緊麻溜地滾。
但顯然錢子安不犯賤就不會叫錢子安了。季暮雨剛放了他,他就蹿到教室的另一角繼續招惹她。
“雖然錯了但我下次還敢,季老二你這麽兇殘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
兩分鐘後,被季暮雨胖揍了一頓的錢子安把目标轉移到正和何問夏說話的江南身身上。
他笑得賤兮兮地湊過去,晃着腿坐在一張空桌子上。
“南哥,有個壞消息聽不聽?”
“不聽。”
但“不聽”并不能封住錢二狗的嘴。
他故意忽略掉江南的回答,遺憾地嘆了口氣,“以後估計有不長眼的人要和我們南哥搶明禮年級倒數第一的尊貴寶座了。”
果然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江南瞥了他一眼,送了他一個親切的“滾”字。
“是真的。”錢子安又往江南面前湊了湊,試圖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剛剛我經過老李頭辦公室的時候,聽到他說我們班今年要新來一個留級生。都留級了,那成績得差到外婆家去吧?”
江南沒搭理他。
“不信你問夏夏。”錢二狗說着,朝何問夏挑挑眉。
何問夏老實巴交地點頭,“李老師剛剛開班委會的時候就說的這事兒,說是新同學要來,讓我們多照顧點兒。”
錢二狗一副“你看吧我沒騙你”的表情,拍拍江南的肩膀,“南哥你一定要頂住,千萬不能讓這個第一名的頭銜随便被別人搶了去。兄弟我永遠挺你。”
似乎是為了應和錢子安的表演。他剛說完,江南就看見許婉柔領了個人從前門走進來。
非常不巧的是,許婉柔領進來的這個人十分極其非常眼熟。如果江南沒記錯的話,十分鐘前她剛忽悠完這位哥。
班裏這會兒亂成一片。
并沒有人注意到江南臉上的一言難盡。
許婉柔友好地朝蔣延洲笑笑,給他介紹:“我們班的規矩是每學期開學時座位自選,之後每考完一次試重新安排一次。”
蔣延洲點點頭。
一如既往的清冷模樣。
他站在門口,目光在教室裏逡巡了一圈。然後在萬衆矚目中,懶散地提着書包往教室最後一排的單人座走過去。
走到了,書包往桌上一扔。
在江南反應過來之前,先她一步坐到椅子上。一雙長腿随意地伸展着。
他唇角揚了下,沖跟過來的許婉柔說:“我就坐這兒。”
作者有話要說: 對8起大家今天我睡……睡過頭了。明天一定準時十二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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