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因為江成行出差不在家, 周一的早上江南便放心大膽地把賴床貫徹到了最後一刻。
當她帶着早餐被沈國志開車送到學校的時候,早自習已經開始十多分鐘了。
和教學樓還隔着老遠,江南就聽到了朗朗的讀書聲。
她站在樓梯口觀望了會兒, 一直到收到季暮雨确認李成江不在教室的微信消息後,江南才放心地拿出五十米沖刺的速度往教室裏奔。
然而好巧不巧, 她剛沖出樓道, 就看見李成江從走廊對面迎面走過來。
江南下意識就呼吸一窒。
她心裏一邊自我暗示着李成江年紀大了眼神不好肯定看不到她,一邊絲毫不減腳下的速度往教室沖。
眼看着只需要一步就能進教室, 李成江帶着怒意的聲音就在江南身後的走廊上炸響開來。
——“江南!你怎麽又遲到了?”
江南:“……”
這種感覺就好比你爬山爬了九百九十九步,眼看只差一步就能到山頂,結果忽然被人生生給推回了山腳下。
雖然心裏很不想, 但江南還是認命地站在了教室門口。
聽到李成江的腳步靠近, 她擡起頭無辜地幹笑了兩聲, “李老師, 真不是我想遲到,而是今天路上真的賊堵。”
“那別人怎麽沒遲到?”李成江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這才開學第二周你就開始遲到,是不是又想讓我請你爸爸來喝茶了?”
“別了吧李老師——”江南的聲音不情不願的, “請我爸喝一次茶多耽誤您時間啊,您的寶貴時間那可是用來教書育人的。”
李成江哼笑:“我花了那麽多寶貴的時間在你身上,也沒見你有半點被育過的樣子啊。”
李成江剛接手十班的時候, 曾經天真地想過用愛的教育來感化這些不求上進的同學。
可是感化一段時間後, 他發現這些學生的學習态度絲毫沒有轉變不說, 反而把他當成了一個好說話的主,越發地嚣張放肆不守規矩。
江南就是這其中之一。
後來李成江果斷放棄了什麽狗屁愛的教育,但凡這些學生不聽話,便直接選擇懲罰教育。
所以他這會兒也懶得和江南講什麽道理, 滿臉痛心地朝她揮揮手,“既然遲到了你早自習就站着上吧,再有下次就直接請家長了。”
“知道了李老師,我保證不會遲到了。”江南挺直脊背,聲音裏透着大徹大悟痛改前非的決心。
然而一轉過身,她就立馬換回了之前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
——變臉速度非常之快。
江南低着頭,有氣無力地把書包扔在課桌上。剛準備給手裏的牛奶插上吸管,就和蔣延洲那雙染着倦意的眸子撞了個正着。
看到蔣延洲,她沒由來地一愣。
江南和蔣延洲上次交流還停留在周五的晚上。
她激動地發了一堆消息後,一直沒等到蔣延洲的回應。後來想到反正蔣延洲也算原諒了她,她便沒再繼續騷.擾。
江南彎着眼眉笑了下,把手裏剛插好吸管的牛奶遞給蔣延洲,“喝嗎延哥?”
蔣延洲沒有接,“不喝。”
江南剛想解釋這瓶牛奶算是她對上周那件事的賠罪、想勸蔣延洲不用客氣,前桌的女生适時地就把頭轉了過來,在江南的桌上敲了敲,“南哥,寫周末數學作業了嗎?”
“寫了,怎麽了?”
江南周五晚上等蔣延洲的消息等得無聊,便将作業拿出來随便寫了點。
雖然沒有什麽正确率可言,但好歹是把空白都給填上了。
“給我抄下。”江南前桌的女生成績也不太好,算是吊車尾大軍中的一員,“剛剛數學課代表說,老李頭上課要檢查作業。”
江南一聽,很大方地把作業送了出去。有人敢抄,她自然就不怕給。
前座的女生抄得很快,早自習剛下課就把作業還給了江南。
江南随手撈起來就往抽屜裏塞,塞的時候她的餘光不經意落在蔣延洲身上。微微一頓,她又把塞了一半的練習冊重新拿到了桌面上。
江南擡手撞了下趴在桌上的蔣延洲,咬着吸管兒問他:“你周末作業寫了嗎?”
蔣延洲聞聲睜開眼睛,聲音有些困頓的沙啞:“沒有。”
很好。理氣直壯。
非常符合她這位同桌的小學雞身份。
江南倒也沒這麽就放棄蔣延洲,她出手闊綽地将整本練習冊遞到他的臂彎裏,“那你還睡什麽睡,趕緊起來把作業寫完。”
“不想寫。”
“你态度怎麽這麽不端正?”江南沒多想,下意識伸了根手指抵住蔣延洲的下巴,将他的腦袋從桌面上微微擡起來幾寸,“你別看老李頭平時笑呵呵的,但凡涉及到作業問題和紀律問題,他可是從來不會手軟的。”
“嗯。”蔣延洲極其敷衍地應了一聲。
“你嗯了半天你倒是起來寫作業啊。”江南覺得自己為蔣延洲的學習所操的心一定不比他媽少,“你這個學習态度小心老李頭讓你再留一次級。”
不知道是不是江南的最後一句恐吓起了作用,蔣延洲總算完全睜開了他的卡姿蘭大眼睛。
他就着江南的那根手指擡起頭來,眼底還透着幾分迷蒙,“怎麽寫?”
“我的作業給你抄啊。”江南收回手,把練習冊又往蔣延洲懷裏推了推。
蔣延洲耷着眼皮看了眼練習冊紅色的封皮,猝不及防地勾着唇笑了下。
他偏了偏頭,看向江南,“抄你這正确率幾乎為零的作業,和不寫又有什麽區別?”
最後蔣延洲也沒抄江南的那份作業。兀自蒙頭睡了一上午。
上午最後一節課是數學課。李成江一踏進教室就開始檢查作業。
他檢查作業的時候,江南全程抱手冷眼看着熟睡的蔣延洲,沒有任何要叫醒他的意思。
反正這只小學雞嘲她作業錯誤率高,那就通過老李頭的手讓他清楚知道不寫作業和寫了高錯誤率的作業之間是有本質區別的。
然而江南期待的好戲并沒有發生。
也不知道李成江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還是真的老眼昏花,他檢查完江南的作業之後,竟然直接目不斜視地略過了蔣延洲,重新往講臺上走。
甚至連蔣延洲睡覺他都沒有多置一詞。
也太他媽魔幻現實主義了。
江南整個人怔了足足兩分鐘,才接受了蔣延洲莫名其妙躲過老李頭毒打的事實。
然而并沒有人注意到她複雜的心理變化。甚至睡得香甜的蔣延洲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死裏逃生了這麽一回事。
李成江評講完作業的時候,一節課還剩下了十五分鐘。
所有人都以為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肯定是自習時間了,結果李成江卻在端着他的大紅色保溫杯喝了一口枸杞茶之後又令人意外的開了口:“趁時間還早,大家都拿一張A4大小的白紙出來。”
大家以為他這是要臨時測驗了。
不禁開始叫苦連天。
“叫什麽叫。”李成江把保溫杯重重地擱在桌面上,“只是讓你們寫個目标大學而已,至于叫得像殺豬似的嗎?”
“目标大學?我想上哈佛可以嗎?”
“你也配?哈佛是能收二缺的學校嗎?”
“滾遠點。”
眼看着下面又要亂起來,李成江趕緊招呼大家安靜:“你看看你們一天浮浮躁躁的像什麽樣子?都高二了,還沒有一點目标沒有絲毫的緊迫感。”
李成江一說道起來,下面頓時沒了聲響。
然而這并不能阻止他已經開始的說道,他一直唠唠叨叨說了快十分鐘,才總算切入了正題:“今天讓你們寫目标大學的目的,就是想讓你們有個努力的目标,不要每天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他說着,忽然看了江南一眼,“特別是有的人——都升入高二了居然還好意思遲到,也不知道有沒有心。”
江南摸了摸鼻子,忍不住撇撇嘴——
都高二了,我旁邊還有個人在您課上光明正大地睡覺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江南的腹诽,剛剛還熟睡的蔣延洲悠悠轉醒。用眼神詢問着江南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江南正好在拿A4紙,見狀大方地給蔣延洲分了一張,“老李頭讓我們寫目标大學,寫完要貼在教室牆上公開處刑的。”
蔣延洲“哦”了聲,面無表情地看了眼江南放在桌上的紙。
江南之前完全沒有考慮過所謂的目标大學。
和大多數富二代一樣,她一直是一個當下至上主義者,只要生活還過得去,就完全沒什麽必要考慮以後的事。
但既然老李頭要寫,她總不能說自己沒有目标大學吧。
想到這兒,江南決定現在決定一個,不然以後說出去她連個目标都沒有得多沒面子啊。
她看了蔣延洲一眼,“延哥,我們國家排名第一的大學是什麽啊?”
“清華和北大吧。”蔣延洲有些心不在焉。
江南咬着筆頭糾結了會兒,不知道該寫哪一個。
她摸出手機,在網上分別搜了搜兩個大學的資料,最後憑着眼緣在紙上鄭重地寫下了“清華大學”四個字。
像是覺得不夠,她又在四個大字的下面寫了一行小字——江南立志考清華。
寫完後,她好奇地去看蔣延洲的成果。卻不想他面前那張白紙上依然幹幹淨淨,沒有任何的內容。
她面上帶了幾分疑惑,“蔣延洲你怎麽不寫啊?”
“沒什麽好寫的。”蔣延洲甚至沒有動筆的打算,直接擡手捏着一角将那張紙還給了江南。
“你也沒有目标大學?沒有的話現想一個也成啊。”江南吊兒郎當地轉着筆,臉上露了抹終于找到同道中人的欣慰笑容。
“不用了。”蔣延洲似笑非笑地嗤了聲,“說不定我連大學都不會上,又何必多此一舉定個目标大學。”
即便堕落如江南,她也沒有想過自己不會上大學。她覺得無論好壞,在那個年紀總歸還是得繼續讀書的。
她怔怔地望着蔣延洲漆黑深邃的眸子。裏面像是藏了很多東西,又像是空得什麽都沒有。
但她能感覺出來蔣延洲此時是不太開心的,渾身上下有種說不出來的頹喪感。
江南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盯着那張屬于蔣延洲的白紙看了幾秒,然後落筆在上面寫了“北京大學”四個字。
見蔣延洲在看自己,江南豪氣地在他肩上拍了拍,半真半假地和他開玩笑:“清華和北大還挺搭的。生活沒有那麽多絕對的事兒,你才高二怎麽就覺得自己上不了大學了?你放心,南哥能上清華,就一定保你上一個北大。”
江南說這話的時候,天花板上的風扇還在呼哧呼哧地轉着。
灑下來的風吹起江南肩上的碎發,繞了個圈兒,拂在蔣延洲臉上,帶了幾分隐約的洗發水香味。
蔣延洲忽然就覺得他遇到過的那些糟心的破事兒好像在這一瞬間都被一點點地撫平了。
他拿過江南手上的筆,把“北京大學”那四個字劃掉,重新在下面寫上“清華大學”四個字。
然後挑眉看向江南,聲音清冽溫潤:“那你不如直接帶我一起上清華吧。”
作者有話要說: 南哥:我要考清華
清華:感覺有被冒犯到
打算睡了,明天白天再更個三更吧!(具體時間不定,寫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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